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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波就這樣消失了,叫人猝不及防。


    不過,不管是神穀川,還是八咫鳥,亦或是拄著木杖跟隨在主人身邊,完全隱匿掉了自身氣息的小小老頭,對眼前這一幕都沒有過於強烈的反應。


    他們到底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心理素質過硬。


    “八咫鳥,你怎麽看?”


    神穀向著自家大鳥詢問意見,夢境相關的事情,她比較有發言權。


    “我可以確定我們所處的水穗國都絕對不是一場夢。”後者搖搖頭,“其他的……那個男孩,我覺得他不是活著的狀態。起碼不像是活在我們身處的世界裏。”


    八咫鳥的發言有些籠統,但是神穀川卻聽明白了。


    “你是說,那個男孩像是一個投影,對吧?由於某種原因,從其他的時空被投射到我們身處的時空的一個投影。”


    “嗯。”


    一語中的。


    八咫鳥想表達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按照伊波自身的說法,他應該是天孫一脈第十三代人皇彥波瀲武統治葦原時期的人草。


    那時候,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大概都還未誕生。


    大概就是“人草時代”向著“人類和妖怪時代”過渡的階段。


    再加上伊波說了,他是被一些試圖逃離“瘋人皇”彥波瀲武血腥暴政的人草從水穗國都帶走的,離開國都時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


    而在他的認知裏,“今年”他隻有十歲。


    也就是說,伊波自認為自己生活的時代,是距今千萬年前的上古時期。


    千萬年前的人草通過“做夢”的方式,進入了水穗國都之中,又與千萬年後踏入此地的神穀川與八咫鳥相遇。


    伊波之所以會從水穗國都忽然消失,在他自己的視角裏,無非就是一覺睡醒,被怪物追逐的噩夢結束了。


    而神穀與八咫鳥則是把伊波的存在理解為了從古老時空投射到現代的一束投影。


    不過,可能也並非隻是單純的“投影”那麽簡單。


    就比如那枚【無意義的指環】,伊波說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並且他上一次“做夢”時,因為被怪物追趕,不小心在夢裏弄丟了指環。


    夢醒之後,在“現實”裏那枚指環同樣消失不見了。


    想來,伊波能進入千萬年後的水穗國都並非是在“做夢”,他是能和這個時空進行物質上的交互的。


    而那枚指環,是真的被他遺失在了水穗國都裏。


    “伊波之所以能穿梭時空,恐怕和磐長姬的能力有關。”神穀川進一步猜想道。


    永久之神磐長姬,在相關的神話記載裏,這位神女象征著永恆。


    而神穀一行抵達的水穗國都,又是頗為詭異的方式封存在磐長姬的體內的。


    所以,大概水穗國都裏的時間本身就是錯位的。


    “但是能穿梭時空的,為什麽是伊波呢?”


    那個小人草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就剛才的接觸而言,神穀川並沒有發現伊波身上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人草裏的人之種。


    帶有一定的靈力波動,但很微弱,其個體的存在已經挺接近於純粹的人類了。


    暫時沒有太明確的頭緒。


    不過,神穀覺得或許之後還能在水穗國都裏遇見伊波。


    那個小人草也說了,他時常會做進入水穗國都的“夢”。


    ……


    遭遇伊波的事情被暫且按下,神穀川一行繼續探索葦原水穗國都。


    一路上舔圖撿垃圾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神穀將注意力放在了國都的中央。


    那裏聳立著一座古老但氣勢恢宏的石製宮殿。


    水穗國都畢竟是葦原的都城,有這樣的宮殿存在再正常不過。


    “關於葦原人皇的秘辛,那座宮殿裏或許會有答案。”


    靠近宮殿,沿途封存人草的晶石數量開始急速增多,還算寬敞的街道上擠滿了這些灰白的石柱。走到宮殿前方,神穀一行必須要時不時側身才能通過石柱之間的縫隙。


    “好濃重的惡意。”


    在宮殿的正門前,神穀川停下腳步。


    他進入水穗國都後,便能感受到水穗國都對外來者存在惡意,想必源頭就是來自於宮殿這裏。


    朝著黑洞洞的門廳後方望去,內部走廊昏暗壓抑,通向未知的深處。原本應該是潔白的磨石牆壁上,有許多處塗抹著不均勻的幹涸血跡,散發腐朽的惡臭。


    比起人皇們的宮殿,這地方的氛圍更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塚。


    但神穀川可不會就此畏縮不前。


    甚至,跟隨在他身邊的小小老頭在進入宮殿區域後,都沒有給出預警,更沒有因為察覺到危險而退場。


    危險也是相對而言的。


    按照斥候極其老道的感知判斷,就算眼前這座宮殿存在惡意的氣息,但以主人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橫推平趟進去。


    果不其然,進入宮廷的石雕走廊,除去數量更多的晶石柱外,唯一攔路的就隻有那種頭戴立纓冠的活屍。


    這種水平的敵人當然無法阻攔神穀川與八咫鳥。


    他們在宮殿之中暢通無阻,花了一點時間,便從容進入了宮殿的核心區域。


    這裏應該是一座大殿。


    黑暗,空曠,寂靜無聲,渦狀的霧氣散布地麵。


    大廳之中有一堆黑色石柱,足足十三根,不是常見的渾圓形狀,而是不規則的,每一根石柱都形態迥異,從彌漫著霧氣的地板通向高聳的天花板。


    每一根石柱的側邊,又都擺放有一口厚重的石棺。


    石棺的棺蓋都開著,而棺內則是空空如也。


    “按照水穗國這裏的記載,天孫一脈的人皇到彥波瀲武一共是十三代。對應這裏十三口石棺,難怪到處都找不到人皇們的所謂陵寢。原來這些人皇被葬在水穗國都宮廷的中央大殿裏了嗎?”


    神穀川這樣想道。


    不過話說迴來,按照之前在石塔那邊看到的記錄,是彥波瀲武重修了皇陵壽宮。


    所以,沒準前十二代人皇確實是下葬了的。


    但彥波瀲武後來出於某種原因,又把自己的祖宗們給刨了出來?


    小人草伊波也說了,十三代人皇彥波瀲武本來就不太正常,後來徹底瘋了。


    刨自家祖墳這種事情,沒準真能做的出來?


    反正不管怎麽說,宮廷大殿內的情況有些過於抽象了……


    大殿的深處,在巍峨樹立的十三根石柱的盡頭,是一塊高聳而起平台,那裏立著王座。和大殿內的詭異氣息相得益彰的是,那王座的造型本身也是怪誕驚悚無比。


    構成王座的,並非是金石珠寶,而是屍骸。


    神穀川凝著眼眸掃視過去,大概有十二具腐爛的屍體扭曲在一起構成王座,幹癟的手腳糾纏,裸露的骨刺倒立,又被灰白色的晶石所鞏固。


    它巨大、沉重、黑暗而扭曲,宛如大殿高台之上聳立的怪物,極盡醜陋,且不對稱。


    “我們之前打掉的那些活屍該不會就是王座基底裏的那些吧?難怪擊敗以後連魂晶都沒有產出,原來本體都在這裏……”


    屍骸王座之上正坐著一個男人。


    同樣頭戴立纓冠,臉孔如同幹涸的木乃伊,又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他的身上纏繞著一條漆黑錚亮的鎖鏈,鏈條將他幹癟的軀體牢牢束縛於屍骸王座之上。而鏈條的末端則是一把寒光凜然的鐮刃,蛇形的刃口插在男人的胸膛上。


    看那鎖鏈的造型,大概是一把鎖鐮。


    而且鎖鐮上蘊含的氣息非同尋常,充滿了邪煞之氣。


    神穀川很快就猜測到這柄奇特的武器可能是什麽了——


    暗牙黃泉津。


    相傳,大國主在建立葦原國之前,曾從須佐之男那裏偷取了三樣神器。


    分別是生太刀、生弓矢、天昭琴。後續,生太刀被打造成了一把充滿煞氣的鎖鐮,也就是暗牙黃泉津。


    “沒白來啊。”


    雖說,屍骸王座上纏繞的鎖鐮一看就是充滿了邪念的惡意武器。


    但神穀川卻為此興奮起來。


    這趟水穗國都確實沒白來,保底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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