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迴答她的問題,隻是看了公孫羽一眼,「羽兒,不是我不願意去醫治你爹的病,而是……」他搖了搖頭,「有些事情,解釋不清,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


    「你說這些,羽兒聽不懂,既然你是爹的弟弟,就沒有理由不去替他看病。」公孫羽隻是單純的擔心她爹,其他的事,她不管了。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無情,但我若是真的去了,才是害了他。」並非他不想見到公孫柏,而是公孫柏恨他,恨不得他就此從這世上消失。


    「是你不想見他吧?你們是親兄弟,他怎麽會不想見你呢?」寒水不假思索的問,然而這句話卻讓她想到寒心……


    她們也是親姊妹,但她不想見到寒心也是事實,難道公孫梅和公孫柏之間也存在著這個問題?


    嗬,她隻會顧著說別人,自己呢?


    想著,她也無言了。


    「你會這麽問,是你不懂得被親人厭惡的感覺。」那時他無能為力的看著一切發生,當時他是那麽的不知所措……


    要不是那件事情的發生,公孫柏到現在都還是疼愛他的大哥吧?


    「我……」寒水望著他透露出絕望的眼神,「現在不是想這些繁雜瑣事的時候,而是你想去幫公孫柏看病嗎?」這是重點。


    「我想,但不能。」他不想讓公孫柏的病更加重。


    「既然害怕被公孫柏看見,那麽就蒙著麵吧!」她淡笑的說,想出了這個辦法。


    公孫梅和公孫羽一起望向她。


    「如果覺得以兄弟的身分見麵太過沉重,不如遮住麵容,就以大夫的身分去替他治病吧!」她緊接著說。


    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公孫梅又露出傻傻的笑容,「水兒,你真聰明。」


    他怎麽沒想到呢?


    公孫柏不想見他,那麽別在他的麵前露臉就成了。


    公孫羽聽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不過倒是聽得懂公孫梅願意到向陽侯府救她爹了。


    「叔叔,你願意去救爹了?」


    公孫梅點點頭,「嗯,不過在侯府裏,你得叫我大夫,不許叫叔叔。」


    「為什麽?」公孫羽滿臉疑惑,等著兩個相視而笑的人替她解答。


    寒水和公孫梅隨著公孫羽來到向陽侯府。


    來這兒的途中,寒水替他買了套像樣的衣服,也替他準備了一條白色麵紗,將眼部以下的麵容全部遮掩,這不但是進向陽侯府替公孫柏治病的好方法,更讓寒水滿意得直點頭,因為自從他把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遮住大半後,一路上再也沒有人對他投以迷戀及讚歎的眼神,特別沒壓力,而且舒服。


    進入向陽侯府後,公孫羽直接帶他們來到公孫柏的房間,才進房裏,就聽見那不絕於耳的咳嗽聲。


    公孫梅的心情一度緊悶、不舍,連忙上前,在床榻邊坐下,舉起公孫柏的手腕,替他把脈。


    「咳……」公孫柏吃力的張開眼眸,「你是……咳……」


    「爹。」公孫羽走到床邊,「他是羽兒替你請來的大夫,醫術很高明,一定能將你的病治好。」


    公孫柏搖搖頭,「我這病…咳……是好不了了……」


    公孫梅抬頭,與他對望,「侯爺別灰心,這病有得治的。」


    「有得治?」公孫柏難受的笑了,「咳……」越笑,越是咳得厲害。


    「爹……」公孫羽輕拍公孫柏的胸膛,試圖減輕他的難受。


    公孫梅轉頭,對寒水吩咐道:「請府裏的人幫我準備一套針灸的針具,我得替侯爺施針。」


    這病不好好治療,再拖些時日,就真的沒救了。


    「嗯。」寒水點頭,連忙走出房間。


    公孫梅再轉頭,對公孫羽說:「替我準備筆紙,我先開帖藥方,你讓人去抓藥。」


    「好。」公孫羽點頭,連忙去準備。


    「咳……」公孫柏依舊狂咳。


    公孫梅則拿起一旁厚重的被子,將其摺疊後,扶起公孫柏,將被子墊於他的身後,再輕拍他的胸口,讓他順氣。


    「這樣有好些嗎?」他關心的問。


    公孫柏點了點頭,「好多了。」


    「侯爺,你這是長年抑鬱加上身子操勞所致的病,需要長時間的調養和休息。」他擔心的望著公孫柏的臉龐。


    八年不見,他衰老許多。


    算算,他現在當屬壯年,但是憔悴的麵容和虛弱的身子,竟比老人還不如。


    「我的身子恐怕是不行了。」多少大夫看了之後都搖頭,他也放棄了,「也該是時候了。」他的身子與心靈被折騰了那麽多年,也是該結束了。


    「侯爺別灰心,在下會盡力醫治侯爺的病。」他絕對會將他的病治好。


    「咳……」公孫柏抬頭望了他一眼,「我之前見過你嗎?」他怎麽覺得眼前的人異常熟悉?就算他蒙著麵容。


    「沒……沒有。」公孫梅心虛的搖頭。


    就在此時,寒水與公孫羽都將他要的東西準備好,拿了進來。


    公孫梅立即起身,先拿了紙筆開了味藥方,然後交給公孫羽,「你馬上照這藥方去抓幾帖藥。」


    「嗯。」公孫羽拿了藥方,疾奔出門。


    接著公孫梅準備幫公孫柏施針,「侯爺,現在請放鬆心緒,在下得替侯爺施針。」


    寒水靜靜的站在一旁,望著公孫梅專注且忙碌的臉龐,突然看得入神,舍不得將視線移開……


    因為公孫柏的病得長期調養,因此公孫梅和寒水被安排在向陽侯府的客房住下來。


    隔日早晨,公孫梅獨自走到數梅閣外,望著熟悉的閣樓別院,深深的歎了口氣。


    人事已非,景物卻依舊,這是最引人不勝欷籲的事。


    他走到閣樓前的老梅樹下,現在正入秋,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因此枝葉長得翠綠茂盛,替樹下的人遮去了炙人的烈日。


    梅樹的粗幹上係了座秋千,隨著風,微微的搖動。


    「咦?」一位老嬤嬤從閣樓裏走出來,「你不是昨日來替侯爺看病的大夫嗎?」


    聽說這個大夫還親自替侯爺煎藥,守了藥爐一整晚,今日一早就聽說侯爺的身子好了很多,府裏的人都說他的醫術高明。


    公孫梅轉頭,隨即點頭,「嗯。」


    他認得眼前的老嬤嬤,她是在侯府裏幫傭多年的喬大娘。


    「你怎麽會走到數梅閣來呢?」喬大娘又問。


    他這時應該在望柏閣才對啊!


    「我隻是隨便走走罷了。」他隨口迴答。


    喬大娘點點頭,「那你還是到別處看吧!數梅閣通常是不讓人進來的。」


    「為什麽?」他忍不住問。


    「沒有為什麽,侯爺就是不喜歡有人在數梅閣裏走動,久了,除了打掃之外,也不會有人進來。」再說裏頭也空無一人,沒有進來的必要。


    公孫梅的神色一沉。


    原來公孫柏從來沒有停止怨恨他,就連他之前居住的數梅閣,也不想讓人踏進半步,是怕沾上晦氣吧?


    「原來你在這裏。」寒水走進數梅閣,她可是問了好多人,才找到公孫梅。


    「找我有事?」公孫梅望向她。


    她搖頭,「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他一大早就不見縱影,害得她到處找人。


    「我隻是隨意走走看看。」他突然很想念以前在侯府裏的日子,很想念離開許久的數梅閣罷了。


    「大夫,你可以隨處走走,但請小心,別弄壞了數梅閣裏的東西,侯爺會生氣。我還有事得忙,不陪你聊了。」喬大娘插話。


    「嗯,你放心,我們不會亂碰這裏的一草一木。」公孫梅點頭,保證道。


    喬大娘先行離去。


    寒水坐在秋千上,忍不住蕩了兩迴。「這秋千係得真牢固。」


    「這是大哥幫我係的秋千,那時他怕我會摔下來受傷,因此特別找了最穩固的繩索,當然牢固。」他的眼眸彎成弦月狀,言語間不難感受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深。


    「這麽說來,你們兄弟的情感應當很好才對,為什麽之後會演變成怨恨呢?」她不懂。


    他走近,幫她推著秋千,無奈的說:「因為我這張臉。」


    「啊?」她望著他蒙著白色麵紗的臉龐,「你那張絕美的臉龐世間少有,怎麽會……是因為他妒嫉你嗎?」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會有什麽原因。


    「不是。」當然不是為了這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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