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和佟國維等人的擔心確實沒錯,自收到武昌剿總收複荊襄後,馬仲英就開始積極籌備北伐事宜。


    其實朝鮮內附後,北伐之事已是水到渠成、可以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故爾在荊州光複的戰報送入南都後,大明楚王馬仲英下令各地剿總和駐防長官至南都商討北伐事宜。


    崇武二年二月十八日,湖廣剿虜總督巴思克、淮揚剿虜總督李漢明、江西剿虜總督李興、中軍總督祖澤清、蘇皖剿虜總督秦懷忠、和劉進忠、趙國祚、苗之秀、張朝陽和馬三德等楚軍主要軍事主官悉數抵達南都,並在第一時間趕至馬仲英的楚王府。


    “大帥,有什麽可商討的,清軍主力不是在王複漢的帶領下到陝西和王輔臣決戰嗎,咱們趁這個時機走淮揚、鳳陽和南陽三路同時出擊,就偽清那點當地的駐軍,末將翻手可滅。


    第一個站出來的說話的不是馬仲英任命的幾個總督,也不是他的心腹重臣,而是在鄱陽湖大戰前一直駐守安慶的原清廷閩浙總督趙國祚,趙總督現在的心情既慶幸又忐忑。


    慶幸的是當年馬仲英就崇武天子的事算計了他,以至於他不得不捆綁在楚軍的戰車上,造了大清的反,也正是因此,他能在大明這邊官運亨通,如今北伐在即,隻要清廷覆滅,他老趙家就能繼續得享富貴,忐忑的是,自鄱陽湖大戰結束後,楚王殿下一直沒召見自己,這聖卷似乎有些低了,為了不遊離於大明的權力中心之外,趙國祚認為他很有必要充當北伐的馬前卒。


    “趙總督不必心急,孤此前留你在安慶,就是想讓你來充當北伐的前鋒,如今康熙已死,閩浙兵再留辮子已經毫無意義,這樣吧,孤加你為山東剿虜總督,再調撥三萬兵馬與你,一旦我軍發動,你部便以舟師航登州,截斷淮揚清軍的後路。”


    雖然不恥趙國祚的為人,但趙總督對於楚軍來說,可謂是除王總督以外,功勞最大的滿奸,為了給投降的清廷官員樹立一個標杆,馬仲英認為滿足趙總督的要求很有必要,因此當場同意了他的請求,並加官晉爵,以示恩寵。


    “末將多謝殿下!”


    閩浙兵原有六萬人,馬仲英一下子把自己的兵馬削減了五成,趙國祚非但沒有怨言,反而喜笑顏開地領了馬仲英的將令。


    揮退了趙國祚後,馬仲英把目光看向了新一旅旅帥張朝陽,開口道:“張將軍,孤令你領新編的五個旅進兵雲貴川,再相機收編王輔臣部,如果一切進展順利,那就趁我軍主力北伐之際,拿下陝甘。”


    清軍和平涼軍在西安的戰報第一時間並不是送達京師,而是以六百裏加急遞送南都,故爾馬仲英其實比清廷早知道王輔臣戰敗事。


    其實在接到陝西戰報後,馬仲英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總督大人這麽能打,居然能打贏以善戰聞名的王輔臣,喜的是,總督大人這麽一折騰,王輔臣再無可能在明清之間找平衡了,唯一的出路就剩下投明一條路,因此,馬仲英才放心讓戰鬥力較弱的新編旅攻略川陝。


    張朝陽也是楚軍的元老了,不過一直充當巴思克的副手,親自主持的戰事並不多,最亮眼的就是南寧玲瓏山之戰,馬仲英用他領略川陝,為的卻是安撫楚軍中的那些老臣,楚軍現在家大業大,各個方麵都要保持平衡。


    “末將領命!”


    張朝陽應聲領命,楚軍自廣州北伐以來,大量的新人被啟用,尤其是李漢明、祖澤清等人,這些人不光戰功卓著,而且獨領一軍,說他不羨慕那是假的,現在能單獨領兵攻略西北,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中書省左丞相金光祖有些不放心地說道:“諸位將軍,此前就有內線有消息傳來,說清軍有意炸開淮河堤壩,我軍三路北伐,淮揚這一路豈不等若空耗軍力,而清廷又令貝子羅托在抽調兵馬南下,顯然是提備我軍從荊襄北伐,咱們雖然占據優勢,但也不得不防啊!”


    李漢明奇道:“他們要炸淮河大堤,咱們不走淮揚進兵,繞道鳳陽不就結了,有啥可擔心的,至於羅托的兵馬,山東、山西還有河南的綠營兵馬早在平都南征時,就被咱們打殘了,現在隨軍南下的都是剛招的新兵,有啥可擔心的。”


    聞言,金光祖抬頭偷眼看了馬仲英一眼,見馬仲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妥,才開口道:“據本官估計炸淮河這等機密大事,偽清朝廷上,也隻有少數的人知道,咱們若不走淮揚方向北上,那豈不是擺明了告訴偽清朝廷,咱們在他們的中樞布置了眼線,本官隻怕對咱們後續的進兵方略有影響啊。”


    全殲清軍主力後,楚軍上下都對徹底擊敗清軍持樂觀態度,馬仲英對此也是深信不疑,他認為隻要楚軍內部不出現後世太平天國那樣的內訌,有王複漢做內應,拿下清廷也就是一兩年的事,之所以遲遲沒有北伐,主要是士兵經過長時間的征戰後急需休整和糧草不足這兩個原因。


    如今各處兵馬都休整了半年有齊,錢糧的問題也因為有孔府的錢糧和閩浙士紳的支持,基本得到解決,可以說幾個剿虜總督衙門隨時可以行動,有總督大人為內應,馬仲英甚至認為楚軍年內就能攻到京師城下甚至拿下京師,但卻有一個問題讓他感覺頭疼,他擔心清廷會狗急跳牆,給他來個一拍兩散,焚了紫禁城,所以他認為現在可不是王複漢暴露的最佳時機。


    作為馬仲英在大明朝廷上的代理人,金光祖自然對他這個心思心知肚明,是以即便知道清軍有炸淮河的動機,他也不同意李漢明改變行軍方向。


    馬仲英頷首道:“現在才二月份,淮河水位不高,即使清軍炸斷淮河大壩,產生的影響也不會有多大,所以李漢明你還要走淮揚方向進兵,不過不要深入太多,隨時保持和南都的聯係,如此,咱們不光能牽製淮揚方向的清軍,還能令他們不敢妄動,隻要咱們的中路軍克複河南或者順利攻取山東,淮揚清軍便是無根之萍,要殲滅他們,易如反掌。”


    “這……!”


    李漢明懵了,合著自己擔著淮揚總督、全軍前鋒的名,原來是去和清軍幹瞪眼的。


    “好了,孤知道你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清軍,但淮河兩岸百姓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孤北伐是為了解萬民於水火,若是因為我軍北伐害他們流離失所,那不是救民而是害民了。”


    見李漢明悵然若失的模樣,馬仲英啞然失笑,此前他令李漢明主掌淮揚軍務,其意就是要他做此次北伐的先鋒的,但他沒想到清廷比當初的蒙元還要惡毒,蒙元在徐達北伐時,都不曾想過用炸堤這等絕戶計來遲滯明軍兵鋒,偽清居然會用,這簡直比畜生都不如,故爾他隻得把進兵的重點放到了河南和山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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