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克複衢州後,隨即越過興安江,兵鋒直逼嚴州治所桐廬,沿途淳安、建德、壽昌、分水等縣均是不戰而降,與此同時,浙東大嵐山義軍也紛紛舉旗響應,義軍不光攻克餘姚城,甚至攻入了寧波府境內,一時間浙省全境嘩然,各地官員皆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一天長毛賊寇就殺到了城下。


    為了應對楚軍和大嵐山義軍的攻勢,杭州將軍查木楊隻一邊得行文正在臨安集兵的趙國祚,著其暫緩入閩,一邊緊急率領杭州駐防八旗奔赴臨安,準備統兵出征嚴州。


    查木楊出自滿洲富查氏,因隨傑書平耿精忠和高大節有功,升任杭州將軍,素有勇名,其麾下八旗也都是弓馬嫻熟之輩,傑書迴京後曾有言,杭州八旗較之江寧和京師八旗強數倍,不光在平時訓練中能做到令行禁止,而且上了戰場後也都能身先士卒。


    浙江的亂局不光令查木楊感到緊張,浙江巡撫李本成、布政使陳秉文、按察使楊宏緒等人也同樣駭的不行,聞得查木楊欲前往臨安總督戰事,也紛紛請命隨行。


    九月十七日,查木楊等人終於抵達臨安縣,閩浙總督趙國祚同樣對浙西崩亂的形勢很是不安,連最基本的虛禮都沒表示,就把眾人匆匆請進了總督行轅,同時召集諸將至行轅商討軍務。


    聞得浙省主要官員都已經抵達臨安,定海總兵孫維銃、處州總兵吳英、溫州總兵陳世凱、海門總兵汪明、衢州總兵牟大寅等人不敢怠慢,也紛紛趕赴行轅,準備迎接查木楊這個滿洲將軍。


    定海總兵孫維銃本是劉澤清的部將,順治四年,孫維統因軍功任山東範縣守備。順治六年,任嘉峪關守備。後升“都司僉事”。順治十八年,調任河南撫標都司,誥封懷遠將軍,康熙初年,升任陝西黃甫路協鎮,兼鎮波羅。吳三桂反亂後,孫維銃因隨軍平定西北王輔臣有功,改調定海鎮,負責寧波地方軍務。


    吳英也是清軍入關時隨江北四鎮的許定國部投清的,先任興化守備,耿精忠反複後,隨康親王傑書南下,屢立戰功,被清廷升任浙江左營遊擊、中軍參將、處州總兵。


    衢州總兵牟大寅字宏開,湖北利川大塘人,為建南牟氏土司牟酋蠻之後裔,初隨永曆朝廷。清順治十六年,牟大寅隨明朝忠州副將陳世凱到重慶,投降清朝川陝總督李國英,此後,多次參與對農民起義軍“夔東十三家”作戰。康熙因功擢升陳世凱為溫州總兵,牟大寅為浙江金華副將。


    康熙十三年,清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建響應吳三桂叛清。牟大寅和陳世凱隨大軍征剿,都督包大生據寨叛清,數次襲擊浙江邊境,牟大寅率兵進攻包部,包大敗。又遇耿精忠部總兵李雲龍率兵襲擊浙江常山開化,牟大寅又率部出擊,陣前斬李雲龍部參將張雄,斬首五百餘人,繳獲軍械無數。


    在周寮迎戰吳三桂時,已是溫州總兵加都督僉事的陳世凱。常深入敵營作戰,牟大寅亦常闖入敵陣援助陳世凱,作戰勇猛無比,令吳軍膽寒,軍中號稱“牟老虎”。


    牟因屢次立功,擢浙江定海總兵左都督,累授驃騎將軍、榮祿大夫之職。康熙二十年,皇封三代如其官。


    海門總兵汪明則是施琅部將出身,因精通海戰,遂被趙國祚從施琅處調來,主要負責舟山一帶的海防,隻不過明鄭水師的攻擊目標都放在福建沿海,汪明自擔任定海總兵後卻是寸功未立。


    諸人進城後,充做總督行轅的臨安縣衙裏已按著尊卑順序擺了椅子,但來的人比較多,光是綠營都司以上的將領就來了幾十人,所以站著的人要比坐著的多。


    衙門裏的書辦和衙差們也按著規矩,把茶水和桉幾都準備的妥妥的,當然,茶水隻供有位子的,沒位子的可對不住了,誰讓你官職不夠呢。


    不過先進大堂的那些低級軍官卻沒有任何不滿,因為今天到場的都是大人物,能被安排進大堂參與軍機就算是祖宗積德,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因此一個個都用恭敬崇拜的目光看著主位上空著的三個座位。


    因為這三個座位的主人乃是浙江地界上軍政的主官趙國祚、查木楊和李本成的。


    “將軍大人、總督大人、撫台大人到!”


    在諸將到齊後,充當門子的臨安知縣謝君高喊一聲,查木楊率先進了總督行轅,緊跟在他身後的則是閩浙總督趙國祚和浙江巡撫李本成等人,一個個神情嚴肅,官威十足。


    雖說三人品階一樣,官職也相差無幾,但查木楊卻是滿人,因此是坐到了主位上,趙國祚卻是有些謙虛,並沒有立即就坐,而是請李本成坐到了左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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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本成想要推脫,卻拗不過趙國祚,隻得勉強坐下,趙國祚這才施施然走到了右側的座位,但他卻沒有坐下,反而站在椅子旁,端起了桉幾上的茶盞,掃視了堂下的一眾浙江官員,然後又看了查木楊一眼,突然開口道:“安親王廣東戰敗,湖廣、江西處處告急,如今賊寇又兵薄閩越,江南糜爛在即,諸位可知是什麽原因?”


    “趙大人這是何意?”


    查木楊一怔,李本成、陳秉文和楊宏緒等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沒想到趙國祚在這節骨眼上不提出兵剿賊之事,反而問起了南方戰局崩壞的原因。


    “……沒什麽,本督自抵達福建後,明相便有言,若不是朝中奸黨鼓動皇帝誅殺鼇拜,逼反吳三桂等三藩,國事何至於此?而我浙省禍亂的根源亦是清欠之事,若不是清欠事,如何會出禁書桉?如何會在賊寇入境後,各地士紳都是望風而降?”


    “住口……!”


    查木楊徹底怒了,他哪裏想到趙國祚膽大到這個地步,居然妄議起朝政來了,說什麽奸黨誤國,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擺明車馬指責皇帝的不是嗎?


    “該住口的是你們!”


    趙國祚絲毫不懼,把手中茶盞重重往地上一摔,縣衙大堂兩側虛掩的耳門出立時湧出了數百名持刀拿矛的總督府督標,隻一瞬間,就將在場的大小官員團團圍住,帶隊的左世永和趙登龍更是一左一右把刀架到了查木楊和李本成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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