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朝廷的討逆檄文明發天下之時,從銅山至福州的官道上也出現了好幾撥福建口音的傳令兵,一邊縱馬疾馳,一邊大聲唿喝,恨不得沿途的軍民百姓都要聽到他們的唿喊聲一樣。


    “官軍大捷,澎湖之戰摧毀海賊船隻兩百三十艘,斬首六千七百三十八級!”


    “施提督勇猛無敵,陣斬逆首劉國軒,報捷船隊已迴銅山,東南匪患清矣!”


    福建總督衙門,自從施琅水師出征後,福建總督姚啟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因為這次出兵東番,其實已經抽空了福建的大型海船,倘若戰敗的話,東南海疆又不得安寧矣!


    不光姚啟聖擔憂,督辦此次東征事宜的內大臣明珠和閩浙總督趙國祚同樣也在擔憂。


    隻不過明珠擔憂的是前方戰事能不能獲勝,若是勝了,那大阿哥奪儲之事就能增加幾分籌碼,若是敗了,那再想奪儲恐怕就難了,趙國祚擔憂的卻是楚軍水師能不能拿下銅山,切斷施琅軍的補給,如果楚軍水師戰敗,萬一將他和馬仲英勾連的事抖露出來,那老趙家可就沒有活路了。


    因此每天趙國祚和明珠就會至總督衙門等候消息,可偏偏施琅大軍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即使總督衙門的傳令兵過去,也是一問三不知。


    今天一早,趙國祚和明珠就習慣性地坐著轎子來到了福建總督衙門,熟料剛剛坐定,左右侍女還沒來得及奉茶,花廳外便響起了福建巡撫於成龍請求覲見的聲音。


    “進來!”


    明珠、趙國祚還有姚啟聖均是心中一緊,自施琅東征後,福建巡撫於成龍便一直在福清為大軍籌措錢糧,這一大早就趕到福州,想來應該是東番戰報到了。


    於成龍推門而入,也顧不得行禮,喜極而泣地說道“明中堂,明中堂……施提督打贏了,我軍拿下澎湖了,此戰我軍焚毀海賊船隻兩百餘艘,斬首七千,賊寇倉皇退往東番,劉逆國軒為施提督陣斬,時下施提督正駐守澎湖,繼續清剿賊寇,”說罷一臉喜色地看向了主位上的明珠。


    “打贏了!”


    “打贏了?”


    明珠、姚啟聖和趙國祚幾乎是同時驚唿,不過明珠和姚啟聖是驚疑,趙國祚是驚駭。


    於成龍神采飛揚地說道:“明中堂放心,官軍確實是大捷,據銅山參將周球奏報,光是裝人頭和降兵的運輸船就有好幾艘,如今鄭家求和的使者已至銅山,咱們是不是過去談談,也好看看海賊落魄的嘴臉。”


    “好!戰報念與本官聽聽!”


    明珠大喜過望,施琅一戰克複澎湖,海賊主動請降,這無疑為大阿哥胤緹奪儲之事增加了一塊極大的籌碼


    於成龍笑嘻嘻地從袖袋中取出周球的戰報,諂媚地說道:“施提督大破海賊,此皆明中堂運籌帷幄之功也,下官替明中堂賀,替大清賀。”


    “好、好,前者廣東馬逆舉兵北上,安親王屢戰屢敗,朝中已有消息,說聖上欲提兵南下,我福建平定東番,正可趁勢以水師直逼廣州,也好分薄馬逆兵力,如此聖上親征,也能多一分勝算,於大人這奏疏就由你來草擬!”


    明珠是越看於成龍越喜,這人雖是以明經選拔為官,但為人如此通透,竟然知道將東征的首功推給本官,怪不得短短二十年,就由區區一個縣令,爬到了一省巡撫的高位,而且皇帝還有旨意,要召他入京覲見,想來還能再進一步,故爾也刻意拉攏了一番。


    “下官多謝明相栽培!”


    於成龍字字北溟,號於山,山西永寧人,萬曆四十五年出生,崇禎十二年中舉,直到偽清順治十八年才被推薦為廣東羅城縣令。


    因兩廣明軍殘部甚多,地方上有不少同情明軍的百姓,他們不光替明軍傳遞消息,還為明軍籌集糧食,於成龍上任之後,曆行保甲製度,大搞誅連,並傳下榜文,言明凡有一人勾結明賊,則全甲盡皆斬首。


    在這種誅連政策下,明軍殘部在羅城徹底失去了土壤,羅城也是清廷在兩廣地區肅清明軍的第一座縣城,於成龍也因此獲得了滿清朝廷的認可,並平步青雲,先後擔任合州、武昌知府,將他調到福建擔任巡撫,康熙的目的就是要發揮於成龍管理地方的優勢,斷絕福建地方和明鄭軍聯絡的基礎。


    顯然區區一巡撫已經滿足不了於成龍的野望了,現在朝堂上炙手可熱的明中堂就在福州,他自然要趕緊貼上去,好讓自己的仕途再進一步。uu看書.uukanshu


    著於成龍草擬奏報後,明珠和姚啟聖等人就急不可耐地將銅山傳過來的戰報互相傳閱起來,一邊看還一邊嘖嘖稱讚,這可苦了旁邊的閩浙總督趙國祚了,可他在幾人麵前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得強撐著笑臉,裝模做樣地接過姚啟聖傳過來的戰報翻看起來。


    “好啊!施提督不愧號稱海霹靂,居然一戰成功,聖上要是知道咱們東征大勝,定然大喜過望,要不咱們就去銅山看看,既可誇耀施提督武功,亦能在第一時間了解東番現在的形勢!”


    盡管心中很慌,但趙國祚還存了一點念想,畢竟這戰報並沒有提及楚軍水師,所以他必須到銅山前線去,以便於及時和可能北上的楚軍水師聯絡。


    “趙總督說的是,將士們在前方流血流汗,我等又怎能在省城安享太平,姚總督,要不咱們明日就去銅山。”


    趙國祚的話說道明珠的心坎上了,適才於成龍已經把平台的首功安到了他身上,若是施琅迴師,自己不在前線,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


    姚啟聖正待退走,卻又想起了什麽,問道:“明中堂,要不要帶大阿哥一起去?”


    “帶,怎麽不帶?聖上令大阿哥南下,就是讓他曆練來的,如今海賊使者既然在銅山,咱們正可讓大阿哥看看學學,將來迴朝,也能將所見所聞向聖上稟明。”


    明珠擺了擺手,他之所以肯離開京師,為的就是替大阿哥胤緹拉攏江南地方上的武將,他相信若是由胤緹迎接施琅凱旋,再有自己手中的權力相壓,施琅肯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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