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山又名句餘山,位於寧波府西部的餘姚縣、鄞縣西南和奉化一帶,以及嵊州的東部,呈西北至東南走向,主峰四明山位於嵊州境內,東北段約一百餘丈,西南段約兩百五十丈。因其大俞山峰頂有個四窗岩,日月星光可透過四個石窗洞照射進去,故稱“四明山”。</p>


    據《剡錄.山水誌》所載,四明山方圓八百裏,東為驚浪之山、西拒奔牛之襲、南成驅羊之勢、北起走蛇之峭,形勢極其險要。</p>


    清軍南下以來,四明山就因其特有的地理因素成為了浙東抗清武裝基地,從弘光元年到永曆三十六年這近四十年的時間內,在四明山起事的義軍就有一百餘次,其中最有名的有蕭山的石仲芳、會稽的王化龍、陳天樞、台山的俞國望、奉化的吳奎明、袁應彪,此外還有兵部尚書張煌言和王詡、王江兄弟先後在大嵐山立寨,並積極參與了延平王鄭成功北伐南都之戰。</p>


    鄭成功敗走金廈後,四明山抗清武裝遭到了清軍血腥的鎮壓,各地義軍死傷慘重,不得不潛藏至深山,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吳三桂反複後,四明山再度成為了東南抗清武裝的根據地,結寨抗清的義軍多如牛毛,天地會浙江分舵的駐地也設在魚龍混雜的四明山一帶。</p>


    雖然最近幾年耿精忠敗亡,明鄭水師退守東番,但由於兩廣戰事懸而未決,清廷一時也無暇顧及四明山區的抗清武裝。</p>


    天地浩劫朝廷傾,</p>


    韃虜滅絕漢衣冠。</p>


    血染九州族莫望,</p>


    隱埋天廟忍時光。</p>


    “韃虜肆虐中原,東番鄭氏卻因為權柄之爭,兄弟鬩於牆,安能不敗乎?也不知兩廣明軍如今戰況如何?……唉!”</p>


    大嵐山老君觀前,天地會總舵主陳文佳巍然遠望,任憑漫天的雨雪打在洗的發白的道袍上,南望王師又一年,王師旌旗猶不見,二十餘年的抗清生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從沒有擊垮他的意誌,可是東番宮變的消息傳到浙東後,他第一次生出了無力的感覺。</p>


    陳文佳,字瑞德,號天道,弘光元年出生,自幼隨父母在浙江抗清,妻李雲英,道教華山天女派掌門,此前明鄭軍攻入福建後,他曾受明鄭冊封為漢留營指揮使,明鄭軍退迴東番後,陳文佳遂率領本部兵馬轉入大嵐山,組建天地會,並以天父地母、反清複明為口號,聚眾數千人,以大嵐山為根據地,進行抗清活動,自己則化名天道真人在老君觀講學,以便於吸納心懷故明的民間義士。</p>


    “總舵主,鄭氏內鬥又何止這一次,再說了不管是鄭克臧還是鄭克塽當權,還不是馮錫範和劉國軒做主,有他二人在,清廷斷不會有機可趁的,到是咱們這邊,也不知怎麽迴事,自去年以來,餘姚的官軍便放鬆了對咱們的征剿,前幾日我還和胡兄弟去城裏走了一趟,順便看望了一下黃老先生。”</p>


    隨侍在陳文佳身後的是天地會浙江分舵舵主朱兆奇,和陳文佳不同,他本是明朝宗室之後,當年鄭成功退守金廈後,他卻不願意躲到海島上去,甚至直言,胡虜亂我中華,我朱家子孫若不身先士卒,天下又有何人願意反清複明。</p>


    二十年的抗清生涯,讓出身高貴的朱兆奇早已沒有了明朝宗室的貴氣,反而是一副老農的打扮,談吐間滿是市井之氣。</p>


    陳文佳蹙眉道:“我師父身體如何?上次聽說滿清狗皇帝又下旨令他至京師修撰《明史》,若他再不去的話,隻怕又有牢獄之災。”</p>


    “黃老先生身體還算硬朗,依他的性子,又怎麽會替韃子朝廷做事,依舊是稱病推諉,不過說起來也奇怪,總督府派來的官差竟沒有過分相逼,還令城內的郎中替老先生開了個方子,說是要迴去向上頭交待,兄弟我就不明白了,趙國祚那個狗漢奸居然就這麽放過了老先生。”</p>


    這次迴話的是嵊縣抗清領袖胡雙奇,也就是朱兆奇口中所說的胡兄弟,這胡雙奇到不是抗清武裝後人,而是嵊縣的礦工頭目,清康熙十四年,靖南王耿精忠反複,兵鋒直直浙江、江西,不甘心留著金錢鼠尾的胡雙奇趁勢起兵,隻不過他兵微將寡,於第二年就被嵊縣的駐防營兵擊敗,幸得天地會浙江分舵的會眾所救,這才帶著殘部退到了四明山中,經過這一仗,他遂和朱兆奇成了至交好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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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師年過七十,又是江南文人領袖,估計是趙國祚那個狗漢奸愛惜羽毛,故爾放過吾師,剛才朱兄弟說餘姚城現在防守不嚴,你們說咱們有沒有機會拿下縣城?”</p>


    陳文佳的師父乃是號稱明末五大家的黃宗羲,黃宗羲早年曾在魯王朱以海幕下任職,後來魯王戰敗投奔金門,黃宗羲心灰意冷之下遂閉門不出,專注於著書立傳,饒是如此,他依舊和四明山義軍保持聯絡,並屢次通過陳文佳,將清軍在閩浙的部署情況送至東番。</p>


    聞得黃宗羲身體無恙,也不曾遭清廷擄掠,陳文佳心下也安定了不少,又想起剛才朱兆奇說餘姚清軍防守鬆懈,竟生出了襲取縣城的心思。</p>


    朱兆奇和胡雙奇對視一眼,正準備說話,山坡上的山道上又出現了數個身影,雖然雪天路滑,但上山的人走的卻一點不慢,絲毫沒有受雨雪影響,一看便是習武多年的練家子。</p>


    “是一念和尚,想來是有了兩廣的消息了,走,隨貧道去迎接他們。”</p>


    一念和尚便是張念一,也是大嵐山義軍領袖,因滿清朝廷厲行剃發令,義軍為了方便出行,大多都是偽裝成和尚、道士,不過張念一這個和尚卻是真的,因為他手裏有官方發行的度牒,也正是他有這層身份,陳文佳才是令他出山打探兩廣戰報。</p>


    “阿彌陀佛,大喜啊!有天大的喜事啊!”</p>


    見陳文佳下山,正向山上行進的張念一就扯著嗓子高喊道:“阿彌陀佛,總舵主大喜啊!有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p>


    “什麽?”</p>


    聽著遠遠傳來的唿喊聲,陳文佳心神一振,朱兆奇和胡雙奇也是驚喜異常,張念一奉命打探兩廣的戰報,現在又如此作派,想來肯定是有好消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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