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楊承業作為瀘西首富,家大業大,府裏還養了不少護院家丁,見那些明軍殺過來,連忙唿喝著那些護院,企圖負隅頑抗。


    可在這些護院家丁,又如何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明軍的對手,隻小半刻鍾的時間,很多護院家丁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衝突而來的明軍士兵砍成肉泥。


    夜色之中,後麵的家丁根本不知道來了多少明賊,他們隻看到自己的同伴紛紛倒地,看到前麵倒了一地的屍首,後麵的護院家丁一個個駭的作鳥獸散,紛紛朝兩側山坡跑了過去。


    “快救我……!”


    望著一哄而散的家丁護院,年老體衰的楊承業,隻來得及哀嚎一聲,就被幾個大明兵狠狠地按倒在地。


    “將軍有令,決不可不可走漏一人,凡有敢於潛逃者,一律殺無赦。”


    擒住了楊承業後,馬三德隨手砍翻了一個企圖跳車的女人,再看時,那女人當真是天姿國色,隻可惜這會已經成了一具紅粉骷髏,臉色因為疼痛扭曲到了極點。


    沒有絲毫憐惜,一個又一個大明兵躍身從女人的身體上踏過,一個又一個試圖反抗或者逃跑的瀘西士紳家眷被當場格殺。


    “將爺,莫殺我,莫殺我,這人就是王叔德。”


    “將爺,將爺,這是錢有才家的小兒子,小的也是被逼的,是他們逼我出城的。”


    聽著官道上此起彼伏的慘叫和哀嚎,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大明兵將,護院家丁們慫了,他們不過是主家雇傭的護衛,平時打打普通的賊人還行,如何敢和成建製的官兵動手?為了身家性命,往日的主家成了他們最好的求生工具。


    控製官道上的人群後,馬三德立即讓左右兵丁帶人搜捕那些逃進官道兩側山中的士紳家眷。


    由於這會天黑的厲害,大多數慌不擇路的人都被一個個從山林裏拖了出來,除少數人趁著夜色躲藏了起來,子時剛過,這支出城的隊伍完全被大明兵捕獲,估摸有三四百人的樣子。


    男人被喝令蹲在地上,在他們周圍布滿了持刀拿矛的士兵,女人和小孩則被押在另一處,兩側都是打著火把的大明兵,把整個官道點的亮如白晝。


    麵對明軍的大刀長槍和地上的屍體,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一個個縮在地上瑟瑟發抖,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視線中,不斷有士兵將從林中撿到的裝滿金銀包袱扔到了停在路邊的馬車上,絲毫不在意那些包袱上有沒有血跡。


    馬三德冷冷地掃視著眼前的瀘西富紳,白天在文廟,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捕獲所有瀘西富紳,並把他們就地解決。


    “馬將軍,那人就是錢大昌,彰泰大軍過境時,就是這廝在城中串聯,偷偷開了瀘西城門,這才致使夏丞相進退失據,敗走臨安。”


    緊跟在馬三德身邊的正是原廣西府丞趙安民,瀘西士紳想逃跑就是他告的密,也是他收的錢放士紳出城的。


    “趙安民你個卑鄙小人,老夫錯信了你,錯信了你,不過我大清帶甲百萬,你們雖能得逞一時,卻不能一世。”


    麵對明晃晃的屠刀,普通人說不定因為害怕,這會早就駭的癱軟在地,磕頭求饒了,可錢大昌卻不能求饒,他兒子去年可是剛剛考中舉人,時下已經被清廷任命為淩雲學政,他不能拖累了兒子的前程。


    再說了,若真的從了明賊,一旦大清軍至,還是破家滅門,孰輕孰重,錢老爺還是拎的清的。


    “既然你一心要替大清盡忠,那你就去死吧,眾將士,且將錢老爺全家除女人和未滿十歲之幼童盡數誅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馬三德此來是奉了馬仲英嚴令,必須把對偽清政權死心塌地的瀘西士紳盡數誅殺,以達到震懾瀘西百姓的目的。


    但是對不足十歲的幼童下手,馬仲英自問做不到,當年蒙元亂我華夏,尚有未足車輪之幼童可免的軍令,難不成大明還不如蒙元?


    且十歲以上的孩子,大抵都有了記憶,這些少年目睹家人慘死在明軍之手,勢必一生銘記,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少年長大之後百分百會敵視明軍,故而趁他們還沒有成人為惡時將其處決最好。


    十歲以下的孩子放他們一條活路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關係,或許時光會衝淡他們那模糊的記憶。


    又是一陣哭天搶地的慘叫,錢有才一家三十六口盡數被周圍的大明兵誅殺,隻剩下七八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女眷,這會死死地把在那不停哭鬧的幼童摟在懷裏。


    “錢公壯哉!”


    同樣自知不能幸免的楊承業這會已經忘記了害怕,悲憤莫名地看著倒了一地的屍首,惡狠狠地看向殺人兇手馬三德和趙安民。


    “嗬嗬,楊先生莫慌,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趙安民冷笑連連,左右他已經是大清的死敵了,即便大明這條破船再爛,他也要撐下去,甚至還要在這破船漏水時,拚命地堵住船上的窟窿,否則一旦船沉了,他的下場未必會比剛剛的錢老爺要強。


    “反複小人,貳臣賊子,我大清皇帝待爾不薄,屢次加恩,加你為六品府丞,爾不思忠心報主,卻在此替偽朝張目,九泉之下,爾有何麵目見爾之先人,我廣西楊家受朝廷恩惠久矣,今唯有一死,方可報我大清皇帝萬一也。”


    自知不能幸免的楊承業,這會對著趙安民戟指怒罵,二十年前清軍三路入滇時,他以前明舉人身份入仕大清,康熙十一年初,其母病死,楊承業才按製返鄉丁憂,巧的是僅僅一年,吳三桂反複,雲貴淪陷,楊承業因為丁憂,卻躲過了一劫。


    雖然已經賦閑近十年,但皇帝對他的恩情一天都沒有忘記,在這生死時刻,楊承業一把掙開身邊的兵丁,對著京師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標準的三跪九叩大禮,然後正了正身上的馬褂長袍,對著馬三德怒道:“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我楊承業的錚錚鐵骨必將銘記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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