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緊盯著站在街道上的男子,街上的燈籠照在他的臉上,可以看清他的麵容,清俊異常。


    一身青色長袍更襯得他像是山間的清雪、崖上的梅花一般清俊儒雅。


    最主要的是慕瑤沒有從他的臉上和他的眼睛裏看到一點點的害怕。


    很不正常。


    男子望著慕瑤這邊,稍提高了一些聲音,“有人在那邊嗎?”


    他的聲音透著些沙啞,像是喉間含了砂礫一樣,但依然能聽出那嗓音中的溫柔。


    像是春日的微風拂麵,會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十一稍顯激動的聲音在慕瑤的腦海中響起,【宿主,這是我主人,他在這個位麵的名字叫做蘇宴書。】


    下一秒,慕瑤的腦海中就出現了很多關於蘇宴書的信息。


    蘇宴書,孤兒,早年村子裏幹旱沒有糧食,家裏人都餓死了,然後被叔叔一家賣了換米。


    因為蘇宴書的模樣生得極美,而且有些女相,清秀的麵容上既有男子的俊美又有女子的柔和。


    本來蘇宴書是要被賣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板的。


    好在被戲曲班子的班主看中,花錢將蘇宴書買下,教蘇宴書唱戲,因為蘇宴書的長相和聲音都偏溫柔,所以唱的是男旦一角。


    班主沒有看錯人,蘇宴書天資聰穎,身段和嗓子那都是最好的,從蘇宴書開始上台唱戲之後,就座無虛席。


    每次都有很多人專門來聽蘇宴書唱戲,戲班子也因此爆火了一把。


    但是好景不長,蘇宴書被人下了毒,原因是他拒絕了戲班子裏一個女人的告白求愛。


    那女人性格偏激,求愛不成就給蘇宴書下了毒,雖然蘇宴書被救迴了一條命,但是身體留下了病根,眼睛也看不見了,嗓子也受到了影響。


    台柱子倒了,加上其他戲班子早就虎視眈眈,各種算計暗諷之下,戲班子岌岌可危,老班主一個氣急攻心就死了,戲班子被老班主的兒子接手。


    但是這個新班主並不懂戲曲,隻想著賺錢,知道蘇宴書無法再上台之後,新班主就找了一個和蘇宴書身形很像的女角。


    那個女角隻需要擺擺姿勢對對口型,然後讓蘇宴書在屏風後麵配音。


    蘇宴書惦念著老班主的恩情就應了下來,後來,那個女角火了嫁了個有錢人,新班主賺到了錢走了。


    隻剩下蘇宴書守著破舊的戲班子,最後給他自己上了妝唱了一次戲之後就自殺了。


    蘇宴書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人迴應,他握緊了手裏的手杖轉身準備走了。


    這時,慕瑤立馬出聲叫住了他。


    “等一下。”


    蘇宴書真的停住了腳步,站在那等著。


    慕瑤快步跑到了他的麵前,望著他。


    這會兒走進來才看清楚,蘇宴書的眼睛雖然生得明亮,但是眼瞳微散,沒有焦距。


    “我讓你等你還真的等了?剛才沒有聽到槍聲嗎?”


    她的聲音不用壓低就比較粗,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過她很清楚她的身體是一個女人的身體。


    慕瑤將她的疑惑先壓了下去,繼續看著蘇宴書。


    蘇宴書淡然一笑,“我隻是聞到了有些血腥味,想著或許有人受傷會需要我的幫助。”


    慕瑤挑了下眉,“不怕死嗎?一般人聽到槍聲可都是會躲得遠遠的,你就一點都不害怕?”


    “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沒什麽好怕的。”蘇宴書的表情透著一種淡然和一絲冷漠。


    他的聲音溫柔,但是這略顯粗啞的嗓音透著一股莫名的違和感。


    看著這樣的蘇宴書,聽著他沙啞的嗓音,慕瑤的眉間輕蹙。


    其實蘇宴書的嗓子原本沒有傷得這麽厲害的,隻要好好調養,雖然不能完全恢複如初,但也能恢複大半。


    可是那個新班主眼裏隻看得到錢,壓根不在乎蘇宴書的嗓子。


    他找人來了猛藥給蘇宴書喝,喝完之後是能短暫地讓嗓子恢複,但是藥效過去之後,嗓子會傷得更重。


    所以蘇宴書的嗓子現在越發的啞了,也不可能再恢複如初了。


    就在慕瑤出神的時候,蘇宴書開了口,“我聽先生中氣十足,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天色不早了,先生還是早些迴家變得家人擔心,我也先走了。”


    “我剛才被人追殺,肩膀受了傷,你也知道的,這種事情要不能被傳揚出去。”慕瑤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虛弱無力了起來。


    “所以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我借宿一晚?”


    蘇宴書聽著慕瑤突然變得虛弱,也沒有拆穿她,隻說了一句,“跟我來吧。”


    然後他就在前麵走著,手裏的手杖一直敲打著前麵,在尋路。


    慕瑤就走在他的旁邊。


    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一處小宅子門口,蘇宴書拿出鑰匙,熟練的開鎖,推開門後往旁邊讓了一下。


    “先生,請進吧。”


    “多謝。”慕瑤抬步走了進去,蘇宴書也緊跟著走進了院子,然後把木門後麵的插銷插好。


    蘇宴書帶著慕瑤進了一個房間,還從櫃子裏摸索著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慕瑤。


    “今天天晚了,藥店已經關門了,等明天我再去給你買些藥。”


    “我眼睛看不見之後身上就經常會磕碰,所以還有些藥,你若是不嫌棄就包紮一下。”


    慕瑤看著蘇宴書,“你我隻是萍水相逢,你就這般待我,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等日後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和嗓子。”


    聽著這話,蘇宴書絲毫沒有激動,隻是笑笑不說話。


    因為他對著這些已經不報什麽期望了。


    慕瑤望著站在旁邊的蘇宴書。


    蘇宴書他自小被老班主養大,還被傳授唱戲,老班主在他的心裏就相當於是第二個父親。


    現在老班主死了,他熱愛的唱戲也無法再登台了,他現在成了一個唱不了戲的瞎子,戲曲班子也越發的墮落,早已沒了以前的樣子。


    雖然蘇宴書現在才二十歲出頭,但是他的心裏已經是荒蕪一片,存了死意。


    所以他才會不怕槍,不怕死,還想著臨死前能多做點事多幫點人也是好的。


    蘇宴書:“今晚你就在這睡吧,我在外麵的床上睡,如果你還有什麽需要就再叫我。”


    慕瑤望著蘇宴書的背影,看著他周身低沉氣息中透出的絲絲死氣,叫住了他。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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