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解藥交給彩依後,陳無涯就沒管了,迴到院落中觀察了一下李逍遙的神色,見他神色漸漸好轉,看來是要結束的症狀,想來再過不久就能重新啟程了。


    這段時間裏,陳無涯嚐試再次沉入內心深處,去與那個黑衣服的自己戰鬥。


    這般摸索下來,倒還真讓他找到了幾分訣竅,能夠偶爾出現在那家夥的麵前。


    而那個自己看起來對於他的到來並不意外,甚至說根本不會從那家夥的臉上看出多少意外的神情。


    對方的表情永遠都是一副淡淡然的姿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比他還像個修道之人。


    黑衣陳無涯緩緩睜眼,看著又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白衣陳無涯,表情沉靜的不發一語。


    隻是默默的拔劍出鞘,陳無涯也同樣拔劍出鞘,兩人再一次的交擊在了一起。


    不過和第一次相見時不同的是,黑衣陳無涯的劍招似乎更偏向於喂招,而白衣陳無涯的劍招則偏向學習。


    白衣陳無涯默契的沒有問黑衣陳無涯為什麽要這麽做,黑衣陳無涯也沒有告訴他為何要教他劍招。


    明明第一次相見時,黑衣陳無涯還阻止他進行探尋,現在卻一反常態的教他劍術。


    難道他不擔心自己變強後,將他擊敗去繼續探尋嗎?


    白衣陳無涯默默的將這個疑問放在心中,但是手上動作卻不慢,細心記下黑衣陳無涯的每一招每一式,試圖從中倒推出對方的劍道總綱。


    在這個過程中,他體會到了難以言喻的提升速度,比自己過去所有的練劍時光加起來提升都要快。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劍術飛速的進步,但他依然感覺摸不到對方的邊際。


    對方的劍術究竟有多強,陳無涯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就像太陽,你能夠看到它,也能夠感覺到它的溫暖,但不論你如何追趕,它都始終是那樣的大小,不增不減。


    深度無法認知,但是廣度陳無涯已經有了一個印象。


    他從未見過如此繁複又精煉的劍法,每一招都好似包含了數種完全不同的劍術招式,森羅萬象不可盡知。


    每當他學會一招後,就會出現一套全新的,完全有別於前麵學習過的劍法招式,有些時候甚至還會有一種與前麵招數互相衝突的時刻,卻完美的闡述在他麵前。


    “叮~”


    一聲輕微的響聲從劍尖處傳出,白衣陳無涯的劍倒轉的從手中飛出,斜插在地麵。


    白衣陳無涯心頭一歎,正要閉上眼等待下一劍的到來。


    以往都是如此,當他敗北後,不會有半點反饋,對方會毫不猶豫的刺穿他的咽喉,或是洞穿他的心髒。


    每每如此,他就會從這裏醒來,然後隔上一天才能再進來。


    但是今天,那一劍卻沒有出現,而是等來了這段時間訓練以來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


    “時間不多了。”


    “……什麽?”


    白衣陳無涯疑惑的看著黑衣陳無涯,但是身體已經變的虛幻,隨後從這處空間中消失不見。


    而白衣陳無涯消失了以後,黑衣陳無涯依然保持原樣,隻是微微抬頭看著自己身後的大門喃喃道:


    “‘我’還是沒能找到劍心激發的時機,這樣的實力去的話恐怕……,果然還是危機太少了嗎……”


    黑衣陳無涯輕撫著大門上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隨即內斂下去變的平和。


    ……


    當陳無涯從入定中醒來時,外界已是黃昏之際。


    走出清淨的院落,拈著一片飛葉若有所思。


    什麽是時間不多了,他……不,‘我’是在等待著什麽嘛,又或者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了嗎,還是說別的……


    陳無涯皺眉沉思著,完全不明白那最後聽到的究竟是什麽。


    輕歎一口氣,算了,想不到也白想,還是去看看李逍遙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吧。


    “相公,你慢些走,你大病初愈,身體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好的這麽快。”


    “抱歉,每次都這麽勞煩你。”


    “不麻煩的。”


    當陳無涯走出院落中時,彩依攙扶著漸漸好轉的劉晉元在院子中散步,雖說已服下解藥過了十幾天了,身體已經漸漸變好。


    但是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兩個階段可謂是生病期間最危險也是最虛弱的時刻。


    看著兩人一副舉案齊眉的樣子,陳無涯也沒說什麽,若是就這麽一直下去倒也沒什麽,但……


    劉晉元目光一掃,正好看見了陳無涯,目光之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但最後隻是對著陳無涯微微點了點頭,便讓彩依帶著他去另一邊了。


    看起來似乎是故意想要避開陳無涯的樣子,陳無涯也不在意,隻是繼續朝著李逍遙的房間走去。


    劉晉元會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也很簡單,當他服下解藥醒來後,有來找過陳無涯,並且向他說出了一些有關彩依的事情。


    劉晉元能夠意識到彩依的問題並不奇怪,再怎麽說也是枕邊人,哪怕暫時沒有圓房,卻也算是知之甚悉。


    以往可能還有所顧忌,隻是疑惑彩依的身份,直到前段時間才算是徹底了然。


    當初他每次服藥都會昏迷過去一段時間,剛開始還沒覺得什麽,直到後來這種事情越來越多,他也常常感覺喝了藥不僅沒好多少,反而有種十分痛苦的感覺後,就覺得這病有很大的問題了。


    因為伺候他的隻有彩依一人,因此問題隻有可能出現在她身上,但每次昏迷醒來以後,他又能夠感覺到身體好轉了些許,這才有些猶豫。


    一時間完全不明白究竟彩依是在害他,還是在救他,等他派人調查彩依所說的身世,結果都是她編造的。


    這才讓他更加忌憚,但又不好發作,隻能在之前逼問一次彩依,可是彩依卻顧左右而言他,而他則又昏迷過去後,他才明白,彩依很可能不是人而是所謂的妖。


    因為他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特異,就毫無痕跡的昏迷過去,當然也不排除彩依是武功高手的可能,但他卻更覺得彩依是妖。


    所以就拜托了母親去請道人前來驅妖,沒錯,當時來的道人其實是劉晉元讓尚書夫人去請的。


    可結果也如所想一般,尚書夫人原本都沒覺得什麽,隻是想著安撫兒子的心理去請了道士,可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妖,但她卻沒有往彩依身上懷疑。


    隻是心頭憂慮更甚,當時劉晉元本來是想找陳無涯的,畢竟他是知道陳無涯身份的人,當初在比武招親的時候有從林天南那裏知道。


    對於除妖這種事,自然是需要找更加專業的蜀山弟子來幫忙才行。


    可沒想到當他想找陳無涯的時候,陳無涯當時去解決毒娘子了,沒在劉府。


    沒辦法,急切之下,劉晉元隻能拜托尚書夫人了。


    之後也如所知的那般,請來的道士沒能驅除掉彩依這個妖物,還被打跑了。


    原本這時候他就有些絕望了,可沒想到卻絕處逢生,原本不治的身體居然開始好轉,得知自己會好轉是得陳無涯所幫忙後,他就更加堅定了要找陳無涯商討的想法。


    可沒想到當他將自己的想法和陳無涯說了以後,不僅沒得到陳無涯的幫忙,反而從陳無涯哪裏得到一個有些不可思議的答案。


    也正是這個答案,才讓他放下了要驅妖的想法。


    並且和彩依認真談了一次心,了解一切事情的始末。


    原本了解到彩依隻是為了報恩才來時,他是動了休書的念頭的,畢竟在他看來,僅僅為了報恩就舍棄自己的一生,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他覺得應該讓彩依去找一個更愛她的人相愛才行。


    可是當彩依吐露心聲後,他也明白了這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向彩依保證必不負她後,才將這段事揭過。


    但是揭過以後,劉晉元又開始憂慮起了陳無涯身份的問題,畢竟蜀山弟子講究的就是斬妖除魔。


    雖說彩依的事情是陳無涯提點才明悟,但陳無涯之後萬一又想通了,要來殺彩依可怎麽辦。


    因此,劉晉元便想著盡量減少陳無涯可能想起彩依的可能,努力不讓陳無涯能夠看到彩依,從而想起她妖物的身份。


    甚至他都打算為此隱瞞父母,就此度過一生。


    雖然這個方法有些笨拙,但是也能得見劉晉元的一片赤誠之心,陳無涯也就沒有多做計較的想法。


    反正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能結下什麽果也已經與他無關了。


    當陳無涯正要敲門走進房間時,門內忽然傳出一句話。


    “靈兒,你不能去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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