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還敢來找我。”


    陳無涯看著再一次找到他的芙蕾雅,不由得皺眉說道。


    不過這一次,芙蕾雅也沒有了以往那種瘋狂癡迷的感覺,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典雅的氣質。


    再怎麽說也是一位神明,如今正常狀態下的芙蕾雅,反倒有著獨特的魅力。


    看向陳無涯的眼神也不再像過往那般有著強烈的欲望,隻是偶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輕吐一口氣後說道:


    “我想知道你說的我會崩潰是什麽意思。”


    聽到芙蕾雅的話後,陳無涯有些了然,隨後若有所思的看著芙蕾雅,被陳無涯看著的芙蕾雅忽然感覺有些害羞和惱怒,微微側過身去。


    “你幹什麽。”


    芙蕾雅的語氣有些異樣,這種感覺又和之前不同,讓她心中略有些疑惑和驚訝。


    如果說之前對於陳無涯是一種不奪到手誓不罷休的感受的話,在昨天晚上那場短暫的衝突後,她的心情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是討厭嗎?


    她的心中確實有些抗拒,可是似乎並不是抗拒對方,那這份抗拒代表著什麽?


    可要說像以前那樣癡迷對方的感受,似乎也沒有發生了,如今反而能很客觀的去看待對方,到底是什麽呢?


    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芙蕾雅,第一次對自己的心情產生了疑惑,並試圖從陳無涯這尋求答案。


    但是被陳無涯看著,還是第一次有一種害羞和緊張,以至於有些氣惱一般的感覺。


    陳無涯聽到芙蕾雅的話後,隻是平靜的皺眉沉思,隨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沒辦法給你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你昨天?”


    “昨天那種應該隻是恰巧感應到了點什麽,所以就脫口而出了。”


    陳無涯淡淡說道,沒辦法,真要說他看出來什麽也不至於,他沒那麽厲害,隻是某種另類的感知能力。


    不過一般情況下,他的直覺感應到的東西基本不會有什麽錯漏,基本可以與所謂的與預知,或是占星術,占卜,問卦一類能力劃等號。


    都一種對於未來的確定,說起來陳無涯倒也確實有這方麵的技能,在百藝中,問卦和占星術,卜筮和神諭之類的都有。


    他也很疑惑,這種神棍一樣的技能明明有一個不就夠了嗎,偏偏同樣的技能換個名字就繼續了。


    當然說是這麽說,陳無涯倒也從哪些知識記憶裏麵分辨出其中的差異,但可惜他並不打算在這上麵鑽研,所以雖然懂,卻也沒怎麽用過。


    而對方是神明,想來是沒辦法用這種能力去給對方推演未來的。


    芙蕾雅聽到陳無涯的話後,心裏該說是悵然嗎?是失望嗎?還是說有些鬆了口氣?


    “不過我雖然不太清楚你為什麽會崩潰,但如果以我個人的經曆來看的話,無非隻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你是愛與美的女神,那你覺得什麽是愛?什麽是美?”


    “這還用說嗎,妾身所想便是愛,妾身所在便是美。”


    陳無涯對芙蕾雅的話不可置否,隻是說道:


    “或許吧。”


    芙蕾雅皺起眉說道:


    “難道你覺得我說的有錯嗎?或者你有更好的答案?”


    “我沒有,也沒辦法給你提出什麽建議。”


    陳無涯搖搖頭,他也不能夠想清楚什麽是愛,更不清楚什麽是美,這兩個字並非是表麵字義,而是代表著某些象征,隻是他暫時無法理解其中真意。


    也許當他理解了這一切後,他就真正明白自己為何會愛上切爾茜而不是其他人了。


    芙蕾雅看著陳無涯沒有說話,覺得陳無涯有些麵目可憎起來,忍不住說道:


    “你這人還真是隨心所欲啊,和你比起來我反而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陳無涯聽出來芙蕾雅是在諷刺他光提問題,卻不給出答案的行為很缺德,隻是他確實給不出答案,反正諷刺兩下也不會怎樣,隨便對方就好。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其他事情,眼前的芙蕾雅好像漸漸把他當作平等的存在來對待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沒事了的話,我就走了。”


    說完,陳無涯毫不留情的就要轉身離開,但芙蕾雅突然開口攔住陳無涯。


    “等下。”


    隨後芙蕾雅從身上拿出一個羊皮卷,扔給陳無涯說道:


    “這是想要針對那位少年的眷族,以及這段時間以來有關於那位少年的所有信息。”


    陳無涯接到羊皮卷打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字體占滿了整個羊皮卷,不過大部分是有關貝爾在他遠征期間所發生的事情。


    陳無涯看的很快,不由得有些意外,既意外於貝爾居然做了這麽多事,又意外於芙蕾雅他們能搜集到如此詳盡的情報。


    這個情報差點就把貝爾每分每秒做什麽都給寫上去了,陳無涯不由得輕笑一聲說道:


    “前麵還說我隨心所欲,我反倒覺得你這種行為更可怕啊,看來隻能說是彼此彼此。”


    “看完沒有,看完就還給我。”


    陳無涯隨手扔迴給芙蕾雅,芙蕾雅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需不需要我幫你掩蓋一下?”


    “你就這麽確信我會做什麽?”


    “不說算了。”


    芙蕾雅似是有些賭氣的轉身離開,和以前他印象中的對方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真的就能讓一個神明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嗎?


    還是說,對方這隻不過是另一種偽裝?


    陳無涯眸光微閃,隨後微垂眼眸陷入沉思,不管對方是偽裝還是有其他想法,應該都和他沒關係了,等把事情處理的差不多應該也留不了多久了。


    “阿波羅眷族……”


    ……


    幾天以後,陳無涯得到消息,貝爾與阿波羅眷族的成員發生衝突,出手教訓了對方一次。


    也許對於貝爾而言,這隻是一個突發狀況,但是在陳無涯有心注意下,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陳無涯戴著一個兜帽遮住自己的身形和麵貌,坐在一個路邊的露天咖啡廳的座位上,翻看著這條消息。


    且不說貝爾是個很溫和的孩子,就算動怒也很少會直接發生肢體衝突,能夠惹得貝爾這個老實孩子生氣,看來對方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啊。


    陳無涯合上卷宗,拿起桌上的茶水輕輕抿著。


    夜晚。


    一處魔石燈光照不到的陰暗後巷。


    人類、獸人、小人族,種族各異的男性六人組聚集在無數細窄小路之中。


    “拜托饒了我吧,雅辛托斯,為什麽倒黴的事情每次都輪到我頭上……”


    “嗬嗬,別這麽說,盧安,大功一件喔。”


    矮小男子摩娑著留下明顯鞋印的臉,雅辛托斯對他加深笑意,旁邊其他人也半開玩笑地慰勞這名小人族同伴。


    名叫盧安的小人族冒險者皺起了少年般的臉龐,那表情中明顯浮現出被迫扮演黑臉的不悅。


    雅辛托斯看起來纖瘦、高挑,有著不輸於精靈一般的容貌,茶色頭發高雅束起,白皙的肌膚有如女性般細致,包括金屬耳環在內,派係製服上麵配戴了多種冒險者用護身配件,冷靜沉著,舉止高雅。


    如果不是臉上的笑容有些扭曲的話,或許會以為是某個貴族的少爺。


    他是當今阿波羅眷族的團長,被譽為【太陽的光寵帝】的lv3的冒險者。


    “目的達成了,這樣一來阿波羅神也會感到欣慰吧。”


    雅辛托斯眯起了眼睛。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雖然我們能夠趁著對方眷族裏的劍聖不在出手,但迴來了我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吧。”


    身上一身傷的盧安說道,雖然看起來一身傷,但很多地方都是偽造出來的,隻是被繃帶纏起遮掩了一部分偽造的痕跡。


    “盧安,你還這麽說啊,事情已經發生,做也已經做了,現在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洋溢夜晚街區的喧鬧如今位於遠方。


    在遠離鬧區的這條小路裏,沒有人偷聽他們的對話。


    然而……


    “說的沒錯,做都已經做了,也沒必要後悔了,不是嗎?”


    一個有些清冷的聲音迴蕩在這個小巷之中。


    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頓時一驚,他們在這麽隱蔽的角落中也能被人找到嗎?


    團長雅辛托斯不由得嘖了一聲,和周圍有些慌亂的團員不同,目光掃視著周圍,忽然在一處昏暗的陰影處發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不由得說道:


    “偷聽別人講話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當雅辛托斯說完以後,那道人影沒再說話,隻是周圍的氣氛陡然開始變的危險恐怖起來。


    雅辛托斯心中一驚,隻見之前注視的人影忽然浮現出兩道猩紅色的微光,被那兩道微光注視著的雅辛托斯,感覺到一股被天敵注視到的戰栗感從內心深處湧現。


    “本來還想問問你們打算怎麽做,但現在看來也沒必要去多問了,無非就是想把貝爾卷入眷族爭鬥這種事情中,強迫他答應你們的戰爭遊戲之類的計劃吧。”


    聽的神秘人一語道破他們的計劃,所有人頓時感到一陣冷汗流下,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隻是張了張嘴,脖頸處浮現的壓力讓他們有些說不出話來。


    就像是被某種東西扼住咽喉,快要窒息一般,哪怕是身為這裏麵等級最高的雅辛托斯也沒辦法抵擋住這種情況。


    艱難的說道:


    “你……到底……是誰……”


    “我嗎?”


    神秘人緩緩走出陰影,月光灑下,照在對方有些漆黑的兜帽上,腰間掛著一柄長度十分違和的白色寶劍。


    可是當雅辛托斯看到這個寶劍後,瞳孔頓時一縮,隨後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說道:


    “劍……劍聖!?”


    “看來你們對我的情報也沒少搜集啊,一眼就能看出來。”


    陳無涯微微摘去頭上的兜帽,臉色十分冰冷的看著他們,雅辛托斯頓時心中一沉,這下完了,劍聖是什麽時候迴來的,為何一點情報都沒有?


    按理說對方現在應該還在遠征才是,以對方的聲望,若是迴來了是肯定瞞不住的。


    其他幾人頓時慌了神,想要求饒,可是那股無形的壓力控製住了他們想要下跪的動作,但全身酸軟無力的站著,給人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


    雅辛托斯強扯起一抹笑容,笑容有些僵硬的說道:


    “劍,劍聖,您,您好啊。”


    陳無涯沒有說話,隻是抱著手靜靜的看著對方,但是瞳孔微微飄起著看起來如同實質的猩紅色的血光,血光像是星屑一般慢慢飄散,唯獨中心深處的紅光不變。


    配合陳無涯的神情,倒有一股神威如獄的氣場。


    “既然您……您迴來了,那我們的所作所為自然就沒有什麽意義……”


    陳無涯的表情沒有變化,雅辛托斯連忙說道:


    “當,當然,我們想要算計赫斯緹雅眷族是我們的不對……我們可以進行賠償,甚至賠償多一些也可以,隻要您滿意……”


    陳無涯依然沒有說話。


    “我們畢竟還沒做什麽……就算你是劍聖,也要考慮一下眾人之口不是?你放心,我們之後……”


    “你的遺言有些長了。”


    陳無涯開口說道,雅辛托斯聽到陳無涯的話後,頓時一驚,正要說些什麽時,忽然看見自己的手臂在緩緩消散,身體也在慢慢化作飛絮隨風而逝。


    身後的同伴們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聲息,但他卻沒感覺到任何痛感,甚至連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


    未知的恐懼傳入大腦,雅辛托斯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他沒有感覺到痛苦,可是這樣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化作飛絮消失的恐懼,同樣讓他害怕。


    尤其是現在他的意識依然能夠正常運轉。


    “你不能這麽做!我求求你了,不,不行,我,我還有主神,對,如果我死了,我的主神一定會上報給公會的,你,你身為劍聖這般不遵守規定的忽然出手殺人,肯定會被眾神逐出,逐出歐拉麗的,你會害的你自己的主神也一起遭受苦果的,放,放過我,我……”


    雅辛托斯的嘴巴也隨風消失,場麵安靜了下來,陳無涯靜靜的看著,喃喃道:


    “話真多。”


    將這些人全殲對於陳無涯而言隻是一件小事,斬草要除根,擁有百藝技能的陳無涯其實對於園藝活動也是十分擅長的。


    尤其是修剪有關為敵之人的活動,他就更是擅長了。


    陳無涯伸手忽然捏住空氣,隨後空氣中浮現出幾團光球,這幾團光球在陳無涯的手中左突右衝,卻根本衝不開陳無涯的手掌。


    這些是雅辛托斯他們的恩惠,當然了,這並不是什麽可以使用的東西,隻是其中夾雜著一絲阿波羅的神血,所以有了一點神效。


    不過神效也不是什麽很厲害的效果,隻是能夠讓主神感應到自己眷族團員的生命安危。


    這周圍的空間被陳無涯切斷了,因此神血想要釋放出的信息也被攔截在了這片空間中。


    畢竟隻是一點神血,還是沒有施加任何特殊效果的普通神血,想要突破空間的攔截直接傳輸給主神也是十分困難的。


    陳無涯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不然到時候跑了就不好抓了,萬一躲起來就更麻煩了。


    再怎麽說,弑神這種事可不能明著來,否則就會給貝爾和赫斯緹雅他們帶來麻煩的。


    但這幾點神血也不能就這麽無視掉,陳無涯若有所思,隨後將這幾滴神血送入有涯劍之中。


    當血液接觸到有涯劍後,慢慢溶了進去,有涯劍的劍身上微微閃過一層白光,隨後歸於平靜。


    陳無涯看著劍身好一會,暫時也沒瞧出有什麽變化,但是神血確實融入了劍中,說明是有反應的。


    要麽是不夠,要麽是還在內部慢慢蛻變,吸收神血需要時間。


    陳無涯轉身離去,這處小巷再次恢複了安靜,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發生過一場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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