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水水底。


    沉睡中的神魂開始不安。


    鹿悠悠眉頭緊鎖,腦子裏一片血紅。


    很多很多的血。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喊:“悠悠,原諒我,我將所有人的債都還了,可不可以得到你的原諒。”


    “眼睛給你,舌頭給你,丹田也給你。”


    “今生到此為止,我在來生等你。”


    鹿悠悠像溺水的人,拚命在水裏掙紮。


    她想要上岸,想要睜眼,想要讓自己清醒。


    可一切都不是她想要怎樣就可以怎樣的。


    她掙紮不開,靈魂像是被禁錮在一個小小的殼子裏。


    越是掙紮越疲憊,最後精疲力盡,再次昏迷不醒。


    甘露禁錮著鹿悠悠,包裹著她的靈魂繼續發育。


    在漫長的等待中,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沒有人陪著她,她隻能孤獨的沉在水底,經曆百年的煎熬。


    另一邊。


    溫零榆徒步從玄天劍宗趕往魔域。


    中間相隔萬裏。


    他不分晝夜的趕路,將全身防禦降到最低,不用一絲一毫的靈力,憑借兩條腿疾步快走。


    還沒有走一半的路程,他的雙腿就快走廢了。


    腳掌長滿水泡,水泡破了,流出來的膿將鞋子打濕,隨著時間的延長幹涸之後,腳掌的傷口和鞋子黏連在一起。


    舊傷未好又填新傷,溫零榆從未停下來休息過。


    他在用這樣的方法懲罰自己。


    前世他砍斷了悠悠的四肢,現如今,他就先將這雙腳還給她。


    五師弟選擇在悠悠前世死去的地方陪她,那麽他就去悠悠今生被千刀萬剮的地方陪她。


    是不是這樣就可以距離悠悠更近了?


    等他死後,就可以第一時間見到她了?


    如果是這樣該有多好。


    溫零榆的臉上出現了溫潤如玉的笑,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悠悠,再等等三師兄,三師兄很快就趕過去了。


    幾萬裏的距離,他不要命的走,不停歇的走,快速的走。


    雙腳潰爛,毫不在乎。


    從腳掌爛到腳背,再由腳背爛到雙腿。


    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白,距離魔域一天比一天近,笑容也越來越真誠。


    萬裏之遙,他憑借著雙腿足足走了半個多月,想要達到目的地還有半個月的路程。


    雙腿廢了,剩下的路程,用雙手向前趴著前行,十根手指的指甲翻開,血肉模糊,所過之處,流下一串長長的血跡,沒有盡頭。


    血腥氣吸引來沿途妖獸的注意。


    溫零榆笑著將它們用靈力驅趕走。


    “還沒有到魔域,我不能死,等到了那裏,你們再吃我吧。”


    他還是那個溫柔的三師兄。


    可溫柔的三師兄,再也不複以往光鮮,狼狽的宛如殘疾的老乞丐。


    半月後,他終於到了。


    溫零榆趴在埋葬冷風月的地方。


    “風月,我來陪你和你的小主人了。”


    他用今生償還前世,換來生的一世安穩。


    就算往後餘生讓他下地獄都好,隻要再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溫零榆抱著美好的幻想,催動丹田內的靈力,將冰靈根廢除。


    這種感覺像是將他的脊椎骨連根拔起。


    二師兄樂錦容前世毀了悠悠的靈根,他現在替二師兄還了。


    溫零榆忍受著摧毀靈根的痛。


    隻有這樣,來生他才能心安理得的站在她眼前說:


    “悠悠小師妹,我是你的三師兄,這一生我會一直在。”


    悠悠,我們來生再見。


    沒了靈根,溫零榆徹底變成凡人,流幹體內血,悄無聲息的死去。


    至此,赤霄宗的六位師兄,五個人全都消失。


    僅剩下的沈淸玄,在未來百年裏都要承受失去悠悠和師兄師弟的痛苦活著。


    直到鹿悠悠死而複生,到那時,她不再是他們熟悉的模樣,恢複了兩世記憶的她,是一個清冷如蓮的絕色美人。


    對於他們來說,今生結束了。


    可對於鹿悠悠來說,今生才剛剛開始。


    相見時是否能將對方認出來?


    他們又會不會如同自己所希望的那樣成為彼此信任依賴的人?


    百年後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們會不會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


    或者會不會成為人?


    ......


    時光荏苒,一晃就是一百年。


    在這一百年裏,玄天劍宗早已經成為了青玄大陸第一修真宗門。


    掌門雲華仙君和另外六位峰主在這一百年裏全都突破到了大乘後期大圓滿境界。


    原本他們的修為不應該增長的這麽快。


    玄天劍宗不僅有這七位大能坐鎮,他們的親傳弟子也都相繼突破到了大乘初期修為,就連哮天犬倪芳琵和朱八潔三個人都到達了化神期。


    元嬰期和金丹期的修士更是多達百人,築基期的修士不計其數。


    在這樣的條件下,其他宗門和玄天劍宗的實力遠遠拉開。


    曾經的第一大宗門赤霄宗,自從百年前宗門大陣被毀,演武場內天階極品聚靈陣被破壞,就開始走下坡路。


    如今的赤霄宗,早已經沒落了,淪為三流門派。


    楚英武時常要經受心魔誓的折磨,修為從大乘期跌落到了化神期,令人須臾。


    落到這步田地,他再也不會怨天尤人。


    怨隻怨自己識人不清,怪隻怪自己眼瞎心瞎。


    為了楚楚那樣一個不是親生女兒的女兒,他對鹿悠悠做了很多糊塗事。


    有鹿悠悠時,赤霄宗一切都好,欣欣向榮。


    自從將鹿悠悠趕走,赤霄宗一天不如一天。


    每當想起自己苛責鹿悠悠保護楚楚的行為,他的內心就無比煎熬,感覺自己像個蠢貨一樣被柳涵兒和她的奸夫戲耍。


    據說她的奸夫已經死了,被洛希城殺了。


    洛希城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能耐,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他想要贖罪,可鹿悠悠已死,他連贖罪的對象都沒有。


    唯一讓他感覺到安慰的就是,他還能時不時去玄天劍宗的山門外看一看,看到楚楚受盡折磨,他也覺得心裏安慰了。


    一百年來,楚楚一直被捆在堅不可摧的柱子上,死不了更加逃不掉。


    頭幾年人們還會想著辦法的折磨她,後來隨著時間的延長,人們不再折磨她,慢慢的開始無視她。


    楚楚經受風吹雨打,臉還是那張臉,卻變得越來越蒼老,一頭烏黑的長發變成了灰色,要死不活的聳拉著腦袋。


    距離玄天劍宗遙遠的迷霧之森。


    一白衣女子正在和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打鬥。


    女主長發如墨,身材高挑,玲瓏有致,柳葉彎眉柳葉眼,本是非常古典柔美的長相,但是卻在女子身上找不到一星半年柔美的氣質。


    她冷著臉孔,眸子裏是殺伐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她對麵的男人劍眉星目,眼神淩厲冷峻又深邃,五官精致,輪廓立體,尤其配上那一雙少有的紫色眸子,俊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男人躲開女子射過來的水箭,臉色冷了下來。


    “你追殺本尊一百多年還有完沒完,要不是看在當年你替本尊解毒的份上,就衝你的無禮,本尊早就將你殺了。”


    他不提解毒一事還好,提起一百年前在魔域之境的遭遇,女子的眼底便浮現痛苦的情緒。


    夏清荷一言不發,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現在的她心中隻剩下仇恨。


    一百年,她從金丹期突破到大乘期,修為增長的速度飛快。


    夏清手指快速結印。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以夏清荷為中心,方圓十裏內的所有水分全都向著她聚攏而來,形成了一條破壞力強悍的水龍卷,水龍卷唿嘯著向帝玄而去,恨不得將帝玄絞死在裏麵。


    帝玄的眸子眯起危險的弧度。


    這個愚蠢的女人,前世的時候求著他殺她,臨死前還說要記住他的樣子,來生一定報答。


    今生她就是用追殺他一百年的方式報答他的?這樣的報答,他不需要。


    水龍卷從天而降,比海嘯還要恐怖萬分,氣勢如虹,場麵壯觀。


    以夏清荷的修為,在同等階的條件下是無敵的存在。


    看似最弱的水靈根,卻在她的手裏成為了殺人利器。


    可就是如此強大的攻擊,卻被帝玄輕鬆擋了下來。


    黑色的魔氣無處不在,天黑壓壓的,像要經曆一場天雷劫。


    黑氣與水龍卷相撞,發出了唿嘯之聲,水花四濺,傾盆大雨灑下。


    夏清荷咬牙,這個男人真難對付,不管她的修煉速度多快,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她沒有一次能夠傷到他分毫,這讓她有種無力的挫敗感。


    兩個人在天上發生了激烈的交戰。


    迷霧之森被白茫茫的霧氣縈繞。


    有一個胖乎乎的小家夥抱著胸,邁著方步在裏麵行走。


    小家夥的身高在一米左右,穿著一身紫色的小襖子,白白胖胖的就跟那年畫上的胖娃娃似的。


    最特別的是,小家夥有一雙紫色的大眼睛,圓溜溜的,裏麵透著身為孩童的天真,還有一絲狡黠。


    霧氣對他來說好像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仰頭看了一眼天上打的異常激烈的兩個人搖了搖頭,老氣橫秋道:


    “爹爹和娘親又打起來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哎,可憐我才五歲就要自己照顧自己,我算是指望不上你們這對讓人操心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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