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離開,但戚瑤姬並沒有立刻就走。


    她留在藏冥界親眼看到梵南均十分優秀地完成了任務,利用魔氣將整個無月城都汙染了。而後又按照她之前的吩咐,聯絡了逐日堂的那些舊部,將受到魔氣汙染的無月城人帶去了藏冥界的其他城鎮。


    魔氣就好像瘟疫一樣,以強勢又決絕的姿態在短短的時間內席卷了大半個藏冥界。


    一時間,這片本來就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小世界,好似盡數被黑暗包裹起來一樣。


    看完了梵南均的表現,戚瑤姬就十分滿意地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後,梵南均還在不斷執行自己的任務,將整個藏冥界攪合了個天翻地覆。


    原本那些逐日堂的使徒都已經被江灼雪拔除了“詛咒”,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但他們中越是在逐日堂內地位高的,一方麵被無月殺蠱惑太深,另一方麵又嚐到了權勢的滋味兒不肯放棄。


    所以即便許多人都告訴他們,“詛咒”是別人幫他們解開的,但這些人就是不肯相信,也不相信無月殺已死的消息。


    他們聰明地隱藏到了暗處,執著地等待著那位已經死去的堂主傳來新的消息。


    戚瑤姬他們就是利用這些人找到了餘恆的位置,梵南均和她都覺得從這個叛徒下手,無疑能振奮逐日堂剩下那些使徒的精神,也能讓無月城尤其是柳家人受到打擊。


    但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名為餘恆的普通使徒竟然有那麽強的意誌,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魔氣侵蝕。


    不過這些插曲並沒有耽誤梵南均太多的時間,即便自己的存在被提前暴露出來,但梵南均這幾百年時間也不是白過的。


    幾乎是冬冬將消息傳出去之後,整條街瞬間就被梵南均的魔氣汙染了。


    他的魔氣比起上古來說還不算什麽,但對於從來生活在不見光的藏冥界的修士們來說,卻有著不可擋的氣勢。


    於是很快,梵南均就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畫麵。


    他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好,等到上古魔族衝出雲桑界來到藏冥界後,這裏就成為了最適合他們生存的一片土地。


    領著這支隊伍的高階魔族倫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


    上古魔族烏壓壓一片從傳送陣裏鑽了出來,裹挾著的黑雲比藏冥界頭頂那片煙塵還要讓人害怕。


    原本就因為梵南均而四處躲避的藏冥界修士們看見這一幕,心裏那一絲微薄的,想要將藏冥界奪迴來的想法瞬間就被打消了。


    倫泰感覺得到腳下的廢墟裏藏著活人的氣息,但他並不在意。


    反而是那些在街上仿佛行屍走肉一樣遊蕩著的魔化人,更讓他感興趣一些。


    不過初來乍到,倫泰行事還是顯得更謹慎一些,他抬手招來了一個中階魔族:“先前那個黑袍人提過的,會接應我們的人要怎麽聯係來著?”


    那魔族很快迴答:“那個人說了,不用咱們主動去找,對方會主動尋上門來的。他一個下界小魔,連咱們低階魔族的魔氣純淨程度都不到,又有什麽資格讓我們去尋呢?”


    中階魔族的話取悅了倫泰,他很快將梵南均拋到了腦後,帶著這一批魔族唿嘯著往自己喜歡的城鎮去了。


    這個專門來幫他們的下界小魔根本沒有將這裏的人變成真正的魔族,想要將其徹底汙染,還要靠他們自己才行。


    振翅飛在天上的倫泰很快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城鎮,他帶著人迅速在那裏落下。


    大手一揮,整座城的大街小巷裏就燃起了幽藍色的火光。


    原本被黑夜籠罩的城市瞬間被照亮了起來,也讓倫泰得以看清自己腳下踩著的石碑。


    石碑已經被推倒了,上麵的字卻還清晰可見。


    倫泰一字一頓地將其念了出來:“無月城?看來這就是這座城的名字了,很好,以後這個地方就是屬於我們魔族的了!我們就從這裏開始,為魔族建造一個嶄新的魔域吧!”


    倫泰大聲宣布道,他的聲音也很快傳遍了無月城的街頭巷尾。


    在大街遊蕩著的魔化人完全不在意這些和自己有著相似氣息的存在,隻是忽地,某條小巷子裏的青石板磚忽地動了一下,一條小小的縫隙被來開,從縫隙中探出了一雙眼睛。


    “如何,剛剛是誰在說話?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一道悶聲悶氣的聲音從那雙眼睛的後麵傳了出來。


    眼睛的主人似乎剛要迴答,卻被聽到動靜飛速趕來的魔化人嚇了一跳,隻能趕緊將青石磚合上,生怕自己的氣息泄露出去,讓那群魔化人找到了通向地下城的入口。


    此時早已算不上是人,反而像極了怪物的魔化人匆匆趕過來,卻沒再嗅到陌生的氣息,最後隻能在這條巷子裏又徘徊了一番,而後離開。


    青石磚底下這才有了新的動靜。


    換上了一身灰色布衣,身上還塗滿了腥臭淤泥的柳承誌無奈地看了親大哥一眼。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悄悄出來探聽消息的,但他的大哥柳承仁非要跟著一起。


    柳承誌當然明白大哥這是擔心自己,但他根本沒有這麽脆弱。


    無奈地笑了笑,柳承誌轉頭看向他:“外麵還是和咱們下來時一樣,隻是沒有瞧見那個放話要占據咱們無月城的人。不過,大哥,你覺得剛剛說話的那人,會是把咱們藏冥界變成這個樣子的那夥人嗎?”


    迴想起當初冬冬跑來報信後,就瞬間陷入了“地獄”的無月城,柳承誌的心裏不受控製地抽痛了一下。


    柳承仁的表情是和弟弟一樣的悲痛與深沉:“不清楚,但既然都是魔,想來肯定是有關係的。”


    “別想那麽多了。”柳承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咱們這次出來的有些久了,快些迴去吧,別讓爹擔心。”


    畢竟如今的柳城主,已經傷入肺腑,實力大不如前了。


    兄弟倆一前一後地退迴了幽深的地道裏,不遠處就是他們緊急建立起來的地下城。


    隻是兄弟兩個都不知道,這樣活在地下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這場來自上古魔族的災難,又要持續多久。


    ……


    還是那間熟悉的屋子,黑袍人剛一跨過陣法範圍,身後的傳送陣就徹底崩毀了。


    他伸出右手仔細端詳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漸漸變得透明,很快又在男人動用了魔氣之後重新凝聚出了形狀。


    “天道,你還是一心想要趕我走啊。可我原本,不也是屬於你所庇護的子民嗎?”黑袍人,或者改叫顧懷微冷冷地呢喃著。


    這一瞬間,他腦海裏再次冒出了那張美好的麵龐,年輕的姑娘朝他微微一笑,語調輕快又活潑:“師父,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會成為咱們儷蘭界第一個飛升的劍修!”


    但是很快,這些迴憶就如鏡麵一樣破碎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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