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阿納沙進來,二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柳蘇蘇是怕她心裏不舒服,阿如汗則是覺得談這種有關成親的事情,不應該當著阿納沙這個當事人的麵上。


    但阿納沙顯然並沒有這種覺悟。


    她毫不在意的拿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了二人旁邊,也跟著參謀起自己未來的終身大事。


    柳蘇蘇憋著笑。


    這丫頭倒是個爽利的,就是生的時代不對,若是放在現代,那也該是個鏗鏘玫瑰。


    阿如汗不悅:“嫁給沈將軍有什麽不好,他是中原的大將軍,人長得不錯,又有能力,更何況,你與他的正房也相處的來。”


    他瞥一眼柳蘇蘇,對方是一陣的惱火。


    當著別人夫人的麵兒聊這個?


    或許古代人可以接受,但像她這種經曆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實在是不能理解。


    “這個沒得談。”她淡淡。


    “哎,你們中原人不是說女人善妒是可以休妻的麽。”阿如汗倒是讀了不少有關中原文化的書,說起話來還真有汴京城那些老古板老學究的架勢。


    “……”柳蘇蘇皺皺眉,又要辯駁。


    可阿納沙已經先行開口了,她朝向阿如汗道:“阿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沈將軍與夫人感情那麽好,我橫插|進去有什麽意思呢,難不成你就希望我往後天天自己守著間房子過活?”


    她確實也羨慕柳蘇蘇和沈懿的感情,但這不代表她就看中了沈懿這個人。


    相比沈懿,她其實更欣賞柳蘇蘇,她欣賞柳蘇蘇身上風風火火的勁頭,和她想象裏的中原女人嬌羞可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阿如汗長長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麵前是兩個嘴皮子利索的小丫頭,饒是他學富五車也難以抵擋她們。


    “那你要跟哥哥迴東胡嗎?”阿如汗抬起眼。


    阿納沙想了想,沒說話。


    她其實並不是很想迴東胡的,這些日子她和柳蘇蘇以及天冬茯苓相處的時間長,這讓她對他們口中的汴京有了很強烈的向往之情。


    她想去看看,去看看那個不會刮大風的汴京城。


    看看他們說的人滿為患的戲園子。


    阿如汗看出她的心思,突然有種強烈的無力感。


    小時候那個天天追在自己身後的妹妹已經長大了,自己已經不能再給她的人生定下軌跡,讓她去完成了。


    想罷,他看向柳蘇蘇,鄭重其事道:“東胡皇室內鬥厲害,我這次迴去恐怕九死一生,阿納沙我就交與你和沈懿,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她。”


    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柳蘇蘇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誠懇地和自己說話。


    和平時那個冷傲桀驁的東胡二皇子完全不一樣,就是一個哥哥而已。


    柳蘇蘇點點頭,拉著阿納沙的手,對他道:“二皇子放心,今日起,阿納沙便是我的親妹妹,不管以後如何,我都會好好護著她的。”


    阿如汗拱拱手,躬身行了一禮:“那就多謝沈夫人了。”


    ——


    事情告一段落,後麵就是男人們的事兒了。


    阿如汗用穆兆安一夥人的行蹤做交換,給自己重新換迴了自由之身,他得以重新迴到東胡。


    他走那日,是個大風天。


    阿納沙出來送他,兄妹兩個站在軍營門前,依依惜別。


    阿如汗囑咐他一些事情,告訴她放心,事成之後自己一定會迴來接她。


    “等到哥哥當了皇上,你就是東胡的長公主了。”


    “嗯。”阿納沙重重的點點頭,她對能夠得到長公主這個身份其實心裏非常高興,可是眼看著阿兄馬上要迴去麵對東胡皇室的龍潭虎穴,她就無論如何無法露出一個笑臉。


    半晌,就勉強抿了抿唇,朝他道:“阿兄,要保重。”


    阿如汗看懂他的心思,不想讓她難過,開了句玩笑:“瞧你,笑的比哭都難看,怕什麽,阿兄在那麽多人裏也是最聰明的一個,他們玩不過我的。”


    說完,他反身上馬,朝東胡的方向前行。


    他雖是自己走,但避免路上遇到什麽危險,其實沈懿也派了一小隊人馬跟在附近,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他。


    但饒是如此,看著哥哥消失在大漠上的背影,阿納沙還是沒忍住,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


    身邊沒有親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就是很孤獨。


    “哭什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阿納沙轉頭一看,剛好對上方金明的臉。


    他那隻手臂還是沒有全好,虛虛掛在肩膀上,看見她真的哭了,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拿出一條翠藍色的手帕遞過去。


    “擦擦,外麵風大。”


    阿納沙遲疑了一下,沒敢接。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對這個方金明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態度。


    反正自打經曆了上次被強吻過後,她對方金明的這點好感似乎不降反升,而且這幾天做夢已經夢到過他好幾次。


    阿納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她怎麽會天天心心念念一個欺負過他的人。


    這也就是在中原人的地盤上,要是在東胡,方金明肯定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幹淨的。”見她不接,方金明就又朝前遞了遞。


    手帕上一股淡淡的胰子的味道,順著風飄到阿納沙的麵前。


    這味道很清爽,她無意識的就將手帕接了過來,訥訥道了聲謝,擦幹淨了臉上的淚痕。


    她在東湖長到了快二十歲,也沒見過哪個男人是帶著手帕出門的。


    可偏偏這麽娘們唧唧的東西放在方金明身上,卻有一種合適的反差感。


    他好像就該是這樣的,上戰場時候威猛壯碩,但下了戰場,脫下鎧甲,他就可以是一個斯文有禮,幹淨清雋的書生。


    是阿納沙向往的樣子,所以她很喜歡他。


    二人很默契,誰也沒有提之前帳篷裏強吻的事情。


    方金明被沈懿警告過,是要和阿納沙拉開距離的,所以隨口安慰了她幾句以後就沒再多說,準備迴去校場訓練。


    可是正這時,前麵的一幕吸引了他倆的注意力。


    不遠處站著一男一女,女的是柳蘇蘇的丫鬟天冬,男的背著身子,他們看不清臉。


    天冬將自己手裏的東西推到對方懷裏,一言不發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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