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思被人戳破,方金明有些尷尬,但到底是沒有繼續往旁邊挪,沒說話,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等待思瑤替他看手腕處的傷。


    其實不過是在馬兒狂奔的時候,俯身將地上的阿納沙撈起來時,阿納沙整個人的重量包括當時馬兒疾馳的速度都壓在他這一條手臂上,所以才導致了脫臼,但本質上來說,沒見血沒受傷,在方金明這樣在戰場馳騁多年的將士們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麽大事兒。


    不過是將軍說讓他休息,他這才休息的。


    思瑤見他一臉並不很在意的樣子,便囑咐道:“別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告訴你,好多人脫臼之後不好好治療,最後導致傷患處每到陰天下雨都會疼痛難忍,後半生都要在這樣長久的折磨裏度過,你覺得那樣好嗎?”


    方金明被她義正言辭的話嚇得莫名打了個哆嗦。


    這當然不好,他這雙手是拿刀拿劍的手,退一步講,就算他有一天從戰場上下來,也是要拿筆的,怎麽能一病就是一輩子呢。


    他眼中流露出後怕的意思,思瑤見自己恐嚇有效,唇畔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將活血化瘀的藥膏在方金明患處細心揉搓了好半天,然後安慰道:“放心吧,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能將你治的跟過去一樣,什麽後遺症都沒有。”


    方金明看著她,點頭淡笑:“那就謝謝思瑤姑娘了。”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他倆的共同點那麽多,比如都曾經在汴京的白馬齋裏讀過書,比如都曾在某一位先生手下上過課。


    倆人都是汴京人,說著說著,竟然連一樣吃過的酒樓茶館,看過的戲曲堂會都拿出來好好聊了好半天。


    阿納沙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


    穿著漢人服裝的女孩兒很隨意的坐在方金明身邊,方金明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袍,袖口挽起一點,上麵白色的紗布裹了一圈,好像是剛剛上完藥,整個帳篷裏麵還能聞到那股不怎麽好聞的草藥的味道。


    不是說中原人都講究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倆離得這麽近,這是怎麽迴事?


    阿納沙手裏還拿著她剛剛從柳蘇蘇那裏學著做的茶飲,本來是想拿來給方金明喝的。


    可現在看著他正和另外的女孩子聊得不亦樂乎,那張平時看起來都格外冷淡的臉上竟然還掛著微微的笑意,怎麽說呢,就是有些溫柔的。


    阿納沙從來沒見過他對自己這樣笑過,心裏有一瓶倒了的醋,酸的她整個人都難受的要命。


    還是方金明發現她來了,喊了一聲:“十一公主,您來了。”


    麵對她,方金明還是很客氣的,雖然這個小丫頭在東胡國內也不是什麽舉足輕重的角色,但他還是非常恭順和氣。


    思瑤一聽,下意識攙了方金明一把,將人扶起來,也朝阿納沙道了一句:“十一公主好,我是醫女思瑤,是來給方先生看診的。”


    阿納沙不說話,一雙漂亮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二人肢體觸碰的位置。


    思瑤非常親密的攙著他的手臂,方金明也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就由她攙著,二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別提多親密。


    阿納沙眼睛都快盯出火來,她從來沒有這麽嫉妒過一個人。


    但她此時此刻就是非常嫉妒這個叫思瑤的醫女,她嫉妒她能和方金明站在一起,她嫉妒她能在方金明長大的地方一起長大,她嫉妒他們如此親密,親密的好像自己怎麽插也插不進去。


    阿納沙從小就是炮仗性格,和別人不一樣,她每每生氣都是天崩地裂,今天也一樣。


    “你們在幹嘛!”她將口中疑惑問了出來,表情十分不滿:“不是說你們中原人都講究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麽,你倆為什麽站的這麽近,再說你們軍營裏那麽多男大夫,為什麽偏就派你一個小丫頭過來,你有什麽企圖!”


    她說話連珠炮一樣,劈裏啪啦半天就將自己所有的不滿都表達了出來。


    話音落地,她心裏舒服了,可麵前二人表情卻都非常難看。


    思瑤在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將手從方金明的手臂上拿了下來,二人各退半步,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開。


    思瑤對著阿納沙到:“十一公主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有如此敵意,我們中原是說男女大防,是說男子女子授受不親,但性別之前,我先是一個大夫,我以治好病患之痛為己任,我並沒有覺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有任何有傷風化的地方。”


    她一字一頓,坦坦蕩蕩,倒是把阿納沙說的有些不太舒服。


    因為她莫名就覺得思瑤說的好像很對,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思瑤說完,彎下腰將桌子上的醫箱掛在肩上,朝方金明笑道:“方先生好好休息,切記不要用右手腕提任何重物,明天我還會來替你換藥的。”


    方金明點點頭,道一句:“辛苦思瑤姑娘。”


    思瑤淡淡:“告辭。”


    說完,她轉身,繞過立在門前的阿納沙,從門內走了出去。


    從頭到尾,一眼都沒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思瑤走後,帳篷內一片安靜,方金明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她對麵,一言不發,似乎想讓她自己說。


    阿納沙並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覺得是他們刻意孤立自己這個外人。


    她氣鼓鼓將手裏提了半天的茶壺放在桌上,聲音很大,還將旁邊茶盞裏的茶水震出來了不少。


    “這是你家夫人教我的,說這茶能益氣補血,說你元氣大傷要好好補補,虧得我還費了好半天勁學,真是沒意思。”她說完,也要走,覺得自己一片赤誠都喂到了狗肚子裏。


    可剛一動步,就被方金明攔住。


    他一步過去,攔在了她麵前,冷冷瞥一眼桌上的茶飲,淡淡:“十一公主好像還忘了些什麽。”


    他倆離得很近,近到阿納沙能夠看到他下巴上一夜長出來的泛青的胡茬,估計是手受傷了不好刮。


    她下意識的空咽了一下,淡淡:“你說,我忘了什麽?”


    方金明垂下臉,漂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舔了下唇:“公主還沒有謝謝我。”


    說完,他左手勾住阿納沙的後腦,重重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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