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白釉有點懵……


    “嗯,是個小……師弟。”


    天道指了指牆壁,牆上的風景逐漸真實,身臨其境,白釉好像也迴到了那年的……


    青雲山上。


    那一日,風和日麗,春日景寧。


    天道雲遊歸來,帶來了個清逸瘦削的白麵書生。


    拜了蒼天厚土,換了青雲仙袍,領了修仙法術,隱入青雲後山,躺在雜花樹枝上,打盹。


    一片新綠的柳樹葉飄舞著,斜斜地落在他刀削斧鑿般的臉上,清脆掩映,更顯得他清俊雅白,端的是人間謫仙。


    “那就是父親帶迴來的凡人?”


    白釉嘴裏叼著片樹葉,抱著臂,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橫眉冷眼地,帶著幾分嫌棄。


    “哎,問你話呢!”


    “田囡囡!”鬆淵那時候還是個半大小子,喘著粗氣,


    “你先把你的腳,從我臉上拿開!”


    兩人動不動就打架,美其名為切磋,白釉天賦極高,下手巨黑,每次都是鬆淵挨揍。


    白釉鬆了腳,指著樹上的江明野,


    “你,上!看看這個軟胳膊細腿的凡人,憑什麽也來跟咱們這些要飛升上神的天靈地寶一起學藝!”


    鬆淵冷哼一聲,直接撲了過去。


    下一秒,


    “啊!”


    江明野臉上的柳樹葉不見了,鬆淵捂著頭嚎叫著跑了。


    “你就是那個善於用風的孩子?”


    “明明是鋒利尖銳的風刃,被你拋出來像是甩大餅。”


    “招式拖遝,靈力亂用,本就不高的天資都白白浪費了……”


    “轟!”白釉怒不可遏,她一錘子砸了過去,


    “我的沙包,你也敢評頭論足?”


    白釉力氣大,手中的錘子又是天道親自所煉,威力十足,縱橫混沌六界未嚐敗績……


    下一秒……


    “媽的,你把我錘子還給我!”


    白釉兩手空空,明明是無人能敵的招式,卻被他一撥一推,化作無形,錘子還被他奪走了。


    “那個小子是你的沙包?他不是你爹嗎?”


    江明野掂量著白釉手中的小錘子,嗯不錯,正好可以敲個核桃來吃。


    “怎麽會是我爹?”


    “他叫你囡囡,不就是女兒的意思?”


    !


    白釉懵了,平日裏父親忙碌的很,甩給她一本秘籍,就讓自己練,囡囡,囡囡的這樣叫著,青雲山上所有的人都這樣叫她……


    那豈不是?


    青雲上的所有人都是她爹?


    白釉氣唿唿地找天道要名字去了,江明野看著那倔強的小女孩兒,頭發亂糟糟的,輕輕笑了。


    青雲山上的日子極快,再見到白釉的時候,她滿身是血的追著鬆淵打。


    明明是一臉髒汙,腿腳都跑不利落,可能受了什麽傷,但是卻還是惡狠狠地追著鬆淵不放。


    “說了不許這樣叫我!”


    白釉把手中的錘子往鬆淵的方向一扔,便灰頭土臉的往地上一座,噘著嘴生悶氣。


    “怎麽了?”江明野一身白衣飄飄,像是不染汙泥的天山雪蓮,蹲在她麵前,


    “不是找你父親要名字去了嗎?”


    白釉撩開褲腿,上麵滿是猙獰的傷口,她一邊麵不改色的清理著,一邊悶悶地說,


    “剛見到他人,就被安排去殺作亂造反的魔怪了,迴來一看,他又閉關了……”


    白釉把傷口清理好,像是個茹毛飲血的原始人,用破布裹了裹,便打算離開。


    “哎,等等,”江明野指著她的傷口說,


    “你這樣會發炎得病的。”


    “當然不會,我可是天生神胎,你見過神仙得病?”白釉推開他就要離去。


    “就真的不疼嗎?”


    江明野從滾滾紅塵而來,誰家孩子受了傷,不是哇哇大哭,家裏父母當眼珠子似的哄著,卻從未見過對自己也這樣狠辣的小孩兒。


    “哼!懦弱的凡人!”


    白釉昂著頭,好一幅高傲老神仙,蔑視天下的做派,背著手,故意狠狠踢著自己受傷的左腿,昂首挺胸地離開了。


    江明野笑著搖了搖頭。


    入夜,白釉在自己的床榻上翻來覆去,腿上疼得根本睡不著覺,她本就氣性大,肝火盛,失眠加上疼痛,簡直生不如死。


    幾乎是靠著驚人的意誌力,她一條腿蹦到了江明野居住的後山小院,一巴掌把門拍開,三步並兩步躍到他的床上,濃紫色的眼眶裏憋著淚花,


    “疼……”


    “刺啦——”


    一道尖銳刺耳的破空聲劃破長空。


    白釉循著聲音一看,魔界一百零八部,道行最深的十八個糟老頭子,直接拆了江明野的小木屋。


    從四麵八方直直飛來,揮舞著淬著劇毒的武器,向著江明野沉睡的小床砸來!


    白釉:……


    靠!打擾了,我好像應該在床底……


    十八個上古變態魔種布下的天羅地網,白釉化作灰也逃不出去,她好不好的還趴在江明野的上方,成了他第一道屏障。


    眼看著十八個魔怪越來越近,白釉叫天不應,叫地無門,幹脆心一橫,


    “無恥凡人,看我不代表魔界正道消滅你!”


    十八位魔鬼也有點愣住了,這位準雷神,終日最愛去他們魔界尋釁滋事,怎麽今日,就與他們統一戰線了?


    嗬,


    可見,人族和神族也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諧。


    既然有神要代替他們出手,十八個魔怪相互看了一眼,居然都放緩了攻擊,打算看看熱鬧。


    白釉直起身子,手中凝著雷神咒,目光決然,一道精純的雷擊已經在手中成型。


    “轟!”九天的一道原始神雷,炸在了江明野左邊的耳垂上,幾滴純陽鮮血沁出。


    像是被驚擾到了,江明野豁然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眸子像是深邃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極星,


    “我元神出竅,去魔界給你報仇,你怎麽還這麽沒有良心?”


    “我耳朵都要被你劈聾了,你給我等著,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江明野利落的一個翻身,把小髒孩兒似的白釉護在身後,手中清雋明亮的長劍劃破長空,極亮的光芒,照的月光都隱匿的蹤跡。


    十八魔怪知道自己打不過,隻能四散而逃,很快,後山小院便恢複了平靜。


    “嘶……”江明野捂著耳畔的傷口,細細的血絲染紅了白玉一般的指尖,惡狠狠的瞪著白釉,


    “哪有你下手那麽狠的?疼死了!”


    白釉看著這個看起來朗月清風,實則潑皮無賴的人,怒氣洶洶地說,


    “我手上自有分寸,你耳朵的傷口比蚊子咬的還要小……”


    “可算了吧,我一個軟胳膊細腿的懦弱凡人,一點血都見不得,反正你給我傷著了,你得負責給我治好!”反唇相譏,原是白釉形容他的話,江明野弱的理所應當。


    “怎麽治?埋了嗎?”


    “埋個屁!”江明野丟了一本醫術給她,


    “好好學,學好了治我的傷,不然,”江明野笑得惡意,


    “去你父親那裏,告你的狀!”


    醫學,白釉沒啥興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那文字佶屈聱牙的,根本看不懂。


    還得是江明野一點點念給她聽,解釋給她聽。


    兩人也沒個神醫當老師,有了些醫學方麵的參悟,就拿白釉當小白鼠,白釉一身的傷痛,就這樣好了個七七八八。


    他耳畔的小傷口,早就被丟到了九霄雲外,老是不搭理,最後成了個小小的疤痕,幾萬年的時光荏苒,成了她最喜歡的小痣,也是心上的刺青。


    在他的教導下,白釉的功力大漲,經常去執行些維護天道的任務,在青雲山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清風霽月的,無事作作畫,練練劍,初學的那個曖昧的黃昏中,還堆了一個和白釉一模一樣的小雪人


    直到,那一日,她斬殺了幾隻厲害的魔怪迴來。


    踏著半生風雪,興致勃勃地來到他後山小院的門口。


    卻看到那隻被他堆起來的雪人,有了靈性,拜在了雨神座下,親昵嬌憨地喚他——


    小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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