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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冷汗從李亥玄額間滲透。


    自己所中的毒關係到自己身後的勢力,既然蒲培甲能看穿自己的中的毒,那是不是也能猜到自己暗子的身份?


    這並不是李亥玄多想了。


    他還記得外門傳聞,自從趙烈遇襲失蹤後,掌門震怒,派出執法堂一位堂主親自調查此事。


    而蒲培甲就是掌門指定的那個人。


    以他的身份,來監督宗門考核,本就有些大材小用了,其中肯定有深意。


    如今更是一語道出自己所中的毒,這讓李亥玄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蒲培甲就是衝著自己來的,所以才會來主持這場曆練考核。


    短短三息時間,李亥玄腦子裏已經閃爍過無數思慮,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可能的。


    “他不會殺了我吧?”落針可聞的畫舫內,李亥玄雙拳不受控製的緊握,看著眼前那個以淡漠眼神直視著自己的男人,內心泛起莫大恐懼。


    他幻想過無數種自己暴露的方式,但萬萬沒有想到,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被人道出。


    但是蒲培甲為什麽還沒有動手?


    是他僅僅隻能看出自己的毒?並沒有十足把握肯定自己的身份嗎?


    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李亥玄深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的說道:“蒲堂主,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看著李亥玄那不動聲色的表現,蒲培甲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眼神中露出點點欣賞。


    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蒲培甲重新坐迴了座位,繼續說道:“這種毒名為枯神蠱!它的毒會從你的脊椎一直蔓延到你的大腦泥丸宮中,腐蝕你的神魂。”


    “毒性擴散到全身,需要半年。當毒性爆發的那一天,你的神魂會完全被它吞噬,中毒者將會變成一具供人操控的行屍走肉”


    說到這裏,蒲培甲語氣一頓,換上了一副頗為玩味的表情,方才繼續說道。“枯神蠱幾乎沒有解藥。隻能用培養枯神蠱的一種秘製草藥,來緩解它的爆發。”


    “所以,中毒者,隻能半年一次的服用那種養蠱草藥來控製毒素的蔓延。”


    “但那並不是長久之計。因為中毒所服用的解藥,畢竟隻是培養枯神蠱的養料,最終目的還是養蠱。枯神蠱的成熟時間是十年,一旦它真正成熟,養蠱的草藥也將失去緩解毒素的作用,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中毒者的死期。”


    蒲培甲的每一個字都好似重錘一般,敲打在李亥玄的心頭,他眼中的震撼越來越大。


    蒲培源並不是在亂說,他所描述的枯神蠱的中毒跡象,簡直和自己的情況一模一樣。


    他背後的那個蜈蚣圖案,每過半年就會順著自己脊椎生長到自己的頸部。


    必須要服用一次那個接頭人給自己的所謂解藥來緩解毒性,一旦停藥必死無疑。


    “所以我中的毒,就是枯神蠱!”當蒲培甲說完最後一個字後,李亥玄已經將眼瞼低垂,嘴角挑起一抹自嘲。


    “這麽多年,我查找了無數的典籍,都沒有能找到自己所中之毒的信息,原來自己中的並不是毒,而是蠱。”


    蠱毒也算是毒,但是比毒藥更加歹毒。


    聽聞蒲培甲的話後,李亥玄估算了一下時間,自己已經是中毒的第八年了。


    也就是說,再有兩年時間,自己從那個接頭人那裏拿到的所謂解藥,就不會再有任何效果了。


    “我隻有兩年的時間了嗎?”李亥玄呐呐自語著,隨即十指緊握,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都鑲嵌入了掌心的肉裏。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痛楚,李亥玄微微抬頭,看向了畫舫頂部精致的雕文圖案,臉上滿是慘笑。


    自己在藏經閣熬了五年,五年啊!


    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得到了破冰九重傳承,又得到了九品靈籙,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被告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換做任何一個人怕是都無法在這一刻怕保持平靜吧。


    畫舫內的氣氛因為李亥玄的沉默,而變得微妙起來。


    蒲培甲在告知了李亥玄關於枯神蠱的一切後,便沒有再說話了,自顧自的往自己茶杯裏倒著茶水。


    就這麽過去了約莫一炷香時間。


    李亥玄這才結束了仰頭呆滯的動作,眼神平靜的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跟自己說了這麽多,李亥玄已經肯定,蒲培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沒有把事情說破,好像又給事情留了一絲轉機。


    “他似乎並不想殺我。”李亥玄暗自猜測。


    至於蒲培甲處於什麽動機,沒有殺自己,他也不知道。


    一念至此,李亥玄反而不慌了。


    自顧自的伸手到蒲培甲麵前,端起茶壺給自己滿了一杯茶水,而後一飲而盡,因而滾燙的液體在喉嚨中流淌。


    他才這坦然的笑道:“蒲長老有話直說吧。”


    李亥玄對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向很自信,但是麵對蒲培甲,他有一種無力感。


    這個男人好似真的能洞察人心,每一句話都能直搓心窩,將自己逼得手足無措。


    和這種人拐彎抹角,倒還不如直截了當來得痛快。


    “真正的大才,就應該做到大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你做得很不錯,我對你的未來更加有期待了。”蒲培甲嘴角含笑,也不賣關子,輕飄飄的說道:


    “枯神蠱的確沒有解藥,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要是能進入百門論劍百強之列,我可以親自出手為你拔毒。”


    本來已經做好了,要被要挾的李亥玄,在聽得蒲培甲的話後,表情微微一愣。


    頗有些詫異的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就這麽簡單?”


    蒲培甲微微一笑,望著李亥玄的眼睛滿是平靜:“就這麽簡單!”


    李亥玄試探性的問道:“蒲長老真不殺我?”


    蒲培甲仿佛沒有聽懂李亥玄的話,眼神中含著耐人尋味的光芒:“本座為什麽要扼殺一個攬月門的天才。”


    “他還在給我留餘地!”李亥玄輕輕舔了舔因為緊張而幹裂的嘴唇,隨即直視著蒲培甲的眼睛。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沒有殺自己的意思。


    但是為什麽呢?


    作為宗門叛徒,整個修真界可都是深惡痛絕的,那些身份暴露的暗子,下場都極其淒慘。


    況且蒲培甲還是執法堂的副堂主,代表了宗門意誌的存在,他居然不殺自己,還隱隱在袒護自己!


    自己身上有什麽讓他值得這麽做的東西?


    李亥玄找不到原因,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也就是他所提到的百門論劍了。


    “百門論劍真的這麽重要?”李亥玄不禁有些懷疑。


    但是現在已經容不得他選了,稍息沉默後,李亥玄沉聲說道:“弟子必當竭盡全力!”


    “很好。”李亥玄的迴答,好似並沒有出乎蒲培甲預料之外,聽聞這個答案的他,隻是微微額首。


    而後蒲培甲仿佛想到了什麽,輕輕補充了一句:“暫緩枯神蠱的那種解藥,你可以不用服用了。鎮魂香會遏製住枯神蠱的蔓延,真正大限到來的這兩年時間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鎮魂香!”李亥玄先是一愣,而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香爐,那還在嫋嫋升起的青煙。


    他仿佛明白了一切。


    自己踏入這個畫舫開始,蒲培甲就已經想好了會有這個結果。


    甚至已經提前點燃了鎮魂香,來控製自己體內的毒素。


    怪不得,李亥玄感覺自己聞了鎮魂香後,身體有說不出的舒坦感,原來鎮魂香對於枯神蠱也有遏製作用!


    “蒲堂主,大恩不以言謝。”


    朝著蒲培甲深深鞠了一躬,李亥玄表情變得堅定,一語言罷起身就走。


    既然蒲培甲已經為他解決了所有的後顧之憂,那麽他就再沒有什麽顧慮了。


    嘎吱!隨著房門的開啟,李亥玄離開了畫舫,留下蒲培甲獨自一人在房中獨飲。


    幾乎是在房門關上的刹那,一道佝僂的身形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蒲培甲桌案的對麵。


    那是一個滿眼睡意朦朧的老者,他的眼睛仿佛永遠是半眯著的。


    他出現在畫舫中後也不見外,自顧自的做到李亥玄之前坐著的位置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而後一飲而盡。


    喝完茶水,老者方才以渾濁的眼瞳凝視向對麵的蒲培甲,以意味深長的嗓音說道:“可以啊,才兩個月就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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