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無數次迴想起她甜美的笑容,銀鈴般的笑聲,可這一切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卻被人無情的奪走。很多次,他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卻總是視而不見。棚裏的工友們經常說,女人個個都是水性楊花的,沒一個好東西,他不信,他覺得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樣,她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可是令人痛心的是,她最後也變了,從她離開那個校園,她就變了,她不再等待自己的出現,她把他們的過去忘得一幹二淨,她把他從腦子裏清除掉了,然後輕易就把自己交給了一個毛頭小子。

    多少迴他想上去勸說她,告訴她別這樣了,難道就是因為他在公園裏遇到的那個矮女人,難道就因為他偶爾一次的錯誤,就要這樣殘忍在對待他嗎?那個曾經勾引他的,讓他陷入這種境地的女人,他已經把她解決掉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他,也不會對著她扭動身體和媚笑了。那個女人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可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得到原諒,難道這樣還不能挽迴她的心嗎?

    每次一想到這個頭痛的事情,他就跑到郊外去,那裏他曾經去過很多次了。在下午放工後,坐兩趟公交車,然後步行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那裏以前可能是一片建築工地,不過現在荒廢了,連撿垃圾的人都沒有誰路過這裏,一看便知道有用的東西早被洗劫一空了,剩下的都是些殘垣斷壁。

    “那天,他就是帶著那個可惡的女人來到這裏的。之前他想了很久,覺得罪魁禍首就是她,沒有她在小公園裏出現,就不會有後來他悲慘的遭遇,一定要懲罰這個女人不可。抱定了這樣的想法,他覺得那個公園並不可怕了,那裏是他的福地,他要去那裏完成一件任務,隻有那樣,他才可以重拾幸福。於是他每天都去那個小公園,好幾天都無功而返,但他並沒有放棄,作為一個男人,做事情就不能半途而廢,遇到點困難怕什麽,他今生的命運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他就不信老天會不憐憫他。果然沒出幾天,他看到她了,還是那身鮮豔的衣服,踩著高蹺,在公園裏遊蕩。隻一個眼神,她就發現了自己,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當她認出了自己,並以自信的笑容挽著這位老主顧走出小公園的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路上她一直沒停的唧唧喳喳吵個沒完,他多想立刻就讓她永遠閉上眼睛啊,可是他不能,沒有按照他的計劃到達目的地之前,他決不能動手。麵對她不時的詢問到底要到哪裏去這樣的蠢問題,他就覺得可笑。在得到會有加倍酬勞的答案之後,她安靜下來,變得溫柔可愛,女人就該是這個樣子才對,長長的頭發,白晰的肌膚,還有一副天真燦爛的笑容,那才是人間的天使。一路上他的心情不錯,一想到將要完成的使命,他就興奮起來,把這件事情做完,他就可以解脫了,隻要能得到他美麗天使的原諒,什麽事情他都願意去做。”

    這片空地如果用來藏身,真是絕好的處所,離公路很遠,沒有人煙,整片地上都是做了一半的房子,有的已經倒塌了,遠遠看去像一個個碉堡,隻要一到這裏,他就變得快樂和自由起來,仿佛他是這裏的國王,他擁有一切,主宰一切。

    現在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依稀可以看見那片工地的影子,跟晚上的景色比起來,還是要遜色一些。他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迴味那天晚上的情景。

    “終於走到了目的地,女人開始撒嬌,說是腳也疼了,渾身沒勁,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他看看女人腳下那鐵釘一般的高跟鞋,突然有些感動,穿著這樣的鞋子陪著自己走這麽遠,也真夠不容易的,今天你成全了我,以後我機會,我一定會對你報這個恩的。於是他帶她來到一間倒了一半的樓房跟前,在一塊大的水泥板上,有他早已準備好的一張草席,他們就在那上麵躺了下來,他也累了,他必須休息好,因為一會他還得做很多事呢。女人躺了一下,連連稱讚他是個細心的男人,居然提前作了準備,她嗲聲嗲氣的說,沒想到他這個年紀還能這樣浪漫,這個地方幽會其實不錯,沒有一個人會看見,天地間就隻剩他們倆。說完嬌嗔的扭動著身子,翻了上來。他盡情的享受這久違的快樂,想到女人能夠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心裏微微升了一股感動的情愫,難得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為了幫助自己達成心願,居然沒有一名怨言,真是難為她了。想著想著,由於情緒的激動,他很快就達到了高潮。女人剛要起身整理衣服,他又從後麵抱住了她,一想到今天是與這個體貼女人的最後一次,他百感交集,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舍,使得他很快就重整旗鼓,與她糾纏起來。

    美妙畢竟隻是一瞬間,最後的時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臉立即漲得通紅,濃濃的黑眼圈裏閃著驚恐和絕望,她的雙手放在他鐵鉗一般的手臂上,試圖掙脫這危險的控製,很快她就知道這隻能是徒勞,於是把她長長的鮮紅的指甲掐進了他的皮膚,直掐到滲出了鮮血,她厚厚的高跟鞋與地麵不停地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音。可是他隻是木然地騎在上麵,身體的興奮讓他在這個時刻隻能保持機械的姿勢,全身僵直。就這樣看著這可憐的女人掙紮,手舞足蹈,直到他的下體完成最後一次痙攣。女人的四肢很快就沒有了力氣,她的眼睛睜著很大,在黑暗中閃著靈光,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直到最後失去了光澤。

    一切完成之後,他起身到旁邊的水泥板上坐下,舒適的抽了一支煙。不遠處有他事先就準備好的一把鐵鍬,他走過去拿起鐵鍬就開始挖,他要在這裏為這個女人造一個永遠的安樂窩,從此她在這裏安息,看著他走向幸福。想到這裏,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很快他就把地麵挖出一個巨大的坑來。

    女人的身體已經變涼了,還有些僵硬得不聽使喚,他抱起這個女人的時候,正好她被翻轉過來,一隻手順勢勾在了他的脖子上,失去彈性的冰冷的肌膚讓他好像觸電般抽搐起來。好像這個女人還活著,這個念頭一閃過他的腦海,他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用力將女人的身體甩了出去。落地的時候,他聽到了沉悶的撞擊,地麵的灰塵也被揚了起來。女人打了幾個滾,一聲沒吭。如果還活著,這樣摔下去一定會痛得嗷嗷叫的,可是女人沒有,這下他放心,又鎮靜的走了過去,女人被拋開的時候翻轉了幾下,此時正麵部朝上,眼皮向上翻著,露出整個發白的眼球,她歪著嘴看著他,擺出一種嘲笑和輕蔑的表情,挑釁的告訴世人他的失敗和懦弱。這表情完全激怒了他,難道連你也敢嘲笑我,看不起我,不要我嗎?他從心底發出了這撕心裂肺的吼聲,於是他跑去大坑邊,拿來那把鐵鍬,對著女人的身體奮力的斬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粘稠的帶著腥味的液體飛濺出來,濺到他的身上、臉上、手上,很快,地麵上已經看不到一個女人的身形了,隻剩一堆奇形怪狀的屍塊。仇恨讓他模糊了雙眼,也帶來巨大的能量。然後,他用這把“神聖”的鐵鍬,把這一堆看不清形狀的物體,連同被汙染了的泥土和磚塊,全部鏟到了土坑裏掩埋起來。

    天空漸漸開始發白,他知道太陽總會出來,光明永遠都不會遺棄他的。”

    今天他就這樣走著、想著,把那天的記憶在腦子裏全部過了一遍,每次一靠近那裏,想到這些,就讓他興奮不已。他已經走得有點累了,出了很多的汗。旁邊有一個巨大的窪地,應該是原來打到一半的地基形成的,窪地由於地下水的滲出和囤積的雨水,已經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池塘。那一次他就是在這裏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將所有被那女人的血液汙染過的地方都洗得幹幹淨淨。現在他又想走去那裏好好的泡個澡,可是走近一看,窪地裏的水已經基本全幹了,底部全是裂開的巨大口子。

    看來今天不是很幸運,老天爺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他。今天豈隻不幸運,今天實在是太糟糕了。

    她畢業後從學校裏出來了,跟一位長相醜陋、矯揉造作的女孩一起租住在了一所民居裏。那時候他也經常去,從窗戶裏聽著她倆的動靜,總能聽到那位討厭的女孩說個沒完,而他的天使,總是那麽安靜。有一次,他在外麵還聽到了天使的歌聲,那歌聲怎麽形容呢,太美妙了,反正在他眼裏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了,那聲音穿過牆壁,直傳到他的耳朵裏,又通過耳膜,敲打他敏感的心房。那個時候,他甚至感覺那首歌就是為他而唱的,當他靠近那個住所,依偎在她的房簷下時,她應該可以感應得到的,所以她用那動聽的歌聲來迴報他,傳遞她的心聲。那個夜晚,他在房簷下蹲了一夜,才發現原來月亮是那麽明亮那麽潔白。

    正因為受到她暗示的鼓勵,經過深思熟慮,他想通了,他覺得應該當麵跟她好好談談,他想告訴這位天使,那個曾經使他們產生隔閡的女人,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還是他親手埋葬的。他覺得隻要能告訴她所有的真相,她一定會原諒自己。另外,他還要把他們從第一次交合直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道出,來幫助她迴憶和重拾往日的溫情,因為那個時候,她實在是太小了,很多事,她並不是很清楚。隻要聽了這些,相信她就會再次迴到他的身邊。

    可是今天他到達那裏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為什麽每次他想到什麽,總是會比她慢一步,難道這還不叫心意相通嗎?看來她還沒有原諒自己,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去,於是又躲開了。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迴來的路上,他流下了痛心的眼淚,人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想起當年最後一位親人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感到傷心難過,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終究都會離開他,都會死去,可唯獨她不行,她是這個世界上他活著的唯一理由,沒有她,活著還會有什麽意思?他又沒地方可去了,於是他隻能“迴家”,現在隻有這片工地是屬於他的了,當然還有那個深埋在地下的女人。

    想到自己的落莫,他開始煩燥起來,正好路上有一個大磚頭,他狠狠的踢了一腳,還往地上厭惡的啐了一口。

    再往前走,就要到了。

    他要去那裏,跟她說說今天的沮喪。這個女人還深埋在地底下,她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作了最大的犧牲,可是自己現在還沒有得到幸福,已經幾個月過去了,他卻一點進展也沒有。他覺得自己很沒用,辜負了她的美意。今天他又是來跟她道歉的,他總是在心情鬱悶的時候,來到這裏,坐在她安息的地麵上抽煙,然後跟她說話。每次他都能感應到那女人對她的順從和安慰,這讓他漸漸平靜,頭腦也恢複了思考,最後他總能想到下一步該怎麽做才好。

    今天他在這裏坐了很久,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給女人聽,可是女人一句話也沒說。於是他趴了下來,這樣可以離地麵近一些,他覺得更能聽清女人要對他說的話。果然,趴下去沒有多久,他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女人溫柔而堅定地對他說:“去吧,找到她,找到她。”

    於是他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那片工地,又開始了新的征途。當那片土地快要消失眼前時,他轉過身,投去了感激的一眼。現在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了,他一度失去了目標,現在他又找了迴來。冥冥中,就是那個女人,會像幽靈一樣跟隨他,保護他,幫助他,為他指引正確的方向,直到他獲得幸福為止。

    二

    一切都是巧合還是上天故意安排好的,沒有人告訴過他,但答案很明顯,隻能是後者。

    他苦苦追尋的天使失去了蹤跡,這叫他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足足苦悶了兩個多月,這一天的到來終究還是有些先兆的。放工後的工友們還是老一套的在切搓牌技,今天他對這個沒什麽興趣,不知道為什麽,特別不想待在棚裏。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出去,外麵一定有什麽事情在等著他。於是他來到了大街上,準備到人來人往的繁華地方去逛逛。

    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好遠,應該有好幾站地吧,他看到了一片繁忙的景象,原來是一個小型的夜市。夜市裏燈火通明,人潮湧動。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好,今天出門還裝了幾塊錢,於是準備進去湊湊熱鬧。夜市裏做什麽生意的都有,前麵一段是賣些小物件的,往後還有賣衣服的,再後麵一片,攤位上擺滿了各種生活用品、還有兒童玩具、學生用品,甚至連電腦和一些高科技的東西都有,看得他是眼花繚亂。來北京這麽些年,他基本上哪裏都沒有去玩過。上一個工程做完的時候,他當時心灰意冷,準備返迴老家,不巧那個工頭又把原東家的另一處工程接下來了,因為他平時幹活還算賣力,所以工頭好說歹說,硬是勸他留了下了。這一幹又是一年多。每天都是上沙下沙,扛磚徹瓦的,一天下來也累得夠嗆,哪裏還有力氣去逛什麽北京城,再說,這北京城可不是隨便去逛的,他聽說吃個什麽叫麥當勞的快餐都一個人得百兒八十的,那可不是他們這樣的人能消費得起的。況且他掙的錢,還得留著往後娶媳婦用呢,他還得養家糊口,現在哪裏能亂花。今天他也算是開了個眼界,這裏琳琅滿目、新奇各異的東西數不勝數,很多東西他聽都沒聽過,更別說親眼見一見了。所以每個攤位前他都饒有興致的停留好一會兒,這樣下來,等他逛到後麵的大排擋時,前麵的小攤們都開始準備收場了。當然大排擋是通宵的,他跟工友們就去吃過一迴,那上麵的田螺和毛豆特別好吃,以前在老家的時候,他自己也種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家裏的毛豆就是沒有北京的好吃,田螺就更不用說了,在老家的河道邊,臭水溝裏到處都是,沒有人撈起來吃,可是北京人就那麽聰明,把那些東西都能做成又香又辣的美味,真是不簡單。但是那一次去的大排擋可沒有今天的這個有排場,那是在工地旁,總共隻有幾張桌子,可是這裏的就不一樣啊,桌子是數不清了,並排就有好幾排,一直延伸了整條街。客人們圍坐在各種圓形的方形的遮陽傘下,吃著喝著說著聊著,有些桌旁還有拿著樂器在那裏吹拉彈唱的人,就像以前電視裏給大爺唱小曲的一樣。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啊!

    他沿著過道一直往前走著,聞著從兩旁飄過來的魚鮮肉香,就覺得很滿足。時不時有漂亮的服務員過來,嘴裏喊著“老板”,手卻伸過來拉扯著要他坐下吃飯,他都是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在這裏,別人拿他當經常下館子的老板,這讓他的虛榮心一下子得到了滿足,雖然他隻是穿著簡單的襯衣短褲,可是他發現這裏來的很多都穿著簡單,連光膀子的都有呢。走在過道裏,他一點兒也沒有往常的“引人注目”,而是這完全融入了人群中。

    走過這條長長的通道,他看到前麵一排都是烤羊肉串的小販,就壯著膽子走了過去。現在他有些內急,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廁所,於是他隻能找人打聽。烤串的小販也挺熱心,馬上給他指了個不遠的方向,他加快了步子跑了過去,正撞上從裏麵出來的一位年青人。

    “哎喲,師傅,對不起了。”那人禮貌的後退一步,連聲說道歉。

    當他抬頭看了這一眼時,他覺得自己又找到了希望,這不是以前出現在工地上的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嗎?無數次在他的惡夢中被打倒又不停出現的那個人,他知道自己不會認錯的。他曾經坐在天使的旁邊,獨享了天使的微笑。這個人即使改頭換麵,他相信自己也能認出來。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在他看到這個小夥子的瞬間,他感到無比的輕鬆,近幾個月來的苦惱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他甚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好像這個人出現在他的身邊正是老天的憐憫與救贖,從此後他再也不會感到孤單了,是的,再也不會了。

    他一聲也沒吭,裝作沒事兒似的衝進了廁所,又快步的折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那個年青人還沒有走遠,他的背影就在前麵,他穿著幹淨的白襯衣,下身是挺撥的西裝褲和光澤如新的皮鞋,感覺比從前在小噴泉時的樣子要壯實一些。光看這個背景,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壓力,和他矮小又並不很壯實的身材形成了對比。可這又能說明什麽,他所能擁有的東西,比任何一個人的都要珍貴,這樣的一個小夥子又算得了什麽。

    他一直跟隨著這個背景往前走著,後來看到那位年青人拐進了一家大排擋的棚子裏,坐了下來。他遠遠的看過去,那日思夜想的天使居然也坐在那個桌子邊,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綠色的裙子,把頭發紮得高高的,扭了一個發綹盤在腦後,露出她修長白晰和脖頸,甚是好看。他就這樣站在不遠處癡癡地看著,突然有了種無比的感激,他不知道,今天無意中走到了這裏,找到了她的天使,是上天的善意,還是幽靈的禮物。此刻他多想對著頭頂大聲喊著:“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時,卻看見那兩個人起身走出了攤位。年青人走在前麵,伸手從身後護住了天使,天使跟在他的身後,腳下穿一雙黑色的涼鞋,細細的鞋跟讓她的走姿輕輕的扭動起來,裙擺也跟著輕舞。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背景,曾經是恬靜而稚嫩的學生模樣,在他麵前突然變成了端莊而優雅的秀麗女人,這讓他有點欣喜若狂,也有些不知所措。跟隨著她的背景,他隻感到身體裏有種難以抑製的衝動,不停撞向心頭,身體也隨著膨脹起來。

    直到走向了車站,他才迴過神來,天使的身邊多了一個令人可憎的家夥。就是這個人讓他無法與心愛的女人親近,為什麽在他的感情路上要有這麽多的障礙,為什麽人人都要來阻止他倆的結合?他眼裏冒著兇光,恨不得能用這眼神把礙眼的家夥撕成碎片,就像永遠躺在工地上的那個女人一樣,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樣和嘴臉,隻剩一堆肮髒粘稠的肉塊。“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那個樣子!”他衝著那人的方向心裏喃喃的說道。

    這天,他一直跟著他們坐了兩趟公交車,然後看著他們進了一間學生公寓。半小時後,他也順利地溜了進去,然後一間間的尋找他們的蹤影。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公寓的燈都媳滅了,他還是沒找到。不過他很高興,因為今天上天滿足了他一個小小的願望,讓他尋得芳蹤,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消息更讓他快樂的嗎?

    他出了公寓,又坐上公交車往迴走,在車上他越想越興奮,最後決定當晚就去屬於他自己的王國,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安息的女人,好讓她也安心。

    不知是幾點鍾他才到了的那裏,下麵就是那堆屍骨,他躺在地麵上,輕輕的說起今天的事情,說起那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年輕人,他恨得牙根癢癢,他喃喃的問:“我該怎麽辦?”

    女人沉默,半天沒有迴答。

    “你到是說話呀?那個家夥,我該怎麽處置他?”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迴答。他翻身趴在了地下,伸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喃喃的說:“我很久沒來看你了,我是按照你的吩咐一直去找她了,今天才找到了。可是那個家夥,他憑什麽走在她的身旁?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殺了他!”

    “我可以嗎?”

    “殺了他!”

    得到了女人的支持,他一下信心百倍,隻有除掉那個人,他們之間才不會再有任何障礙,就在剛才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殺了他,讓他永遠消失。”

    也隻有這個女人能完全了解他的心思,鼓勵他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也隻有在這裏,他才能體會到一個國王的全部感覺。得到了首肯之後,他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他又翻了個身,仰著麵。望著點點的星光,他又講起了今天的天使。天使變了模樣,卻比從前更加美麗,她的四周還是閃著一道光環,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形。她白晰的長長的脖頸下,是修長的細腰,過膝的長裙依然遮擋不住她渾圓尖挺的翹臀,裙擺下,連藕一般的小腿踩著細細的高跟鞋。這時他看到天使的身影分明是向自己走來,她扭動著腰身,來到他的麵前,她將頭發散落下來,輕輕的褪去了身上的連衣裙,豐滿有致的酥胸緊貼著他的身體,慢慢的往下滑動,再往下,再往下......

    黑暗中,他隻能聽到自己重重的喘息聲,他的手像得到了天使的指引,慢慢地向自己的下麵伸去.........

    天空漸漸發白時,他離開了那裏,迴到工地,白天等著他的還有很多繁重的體力活,可這都抵擋不住他心頭的那股期盼。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經過幾個晚上的摸黑打探,他知道了她的住所,可是令他震驚的是,她和那個家夥居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怎麽可能,一定是個誤會,這一定不是真的。起先,他總是這樣的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可後來,他發現這已經是不公的事實。難道是因為報複嗎?非要這樣報複自己,她才會開心嗎?她隻能屬於自己,怎麽可以投入別人的懷抱?他痛心疾首,總想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溜進她的家裏去親眼看人究竟,可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得到那樣的機會。有時候,他蹲在小天窗的下麵,聽到裏麵傳出妖媚的笑聲,他就覺得頭暈目眩。好幾次,他還聽到了隱約的喘息和呻吟聲,穿過高高在上的窗簾,飄了出來,於是他感到身體裏麵翻江倒海的,很多東西在湧動,他跑到一處陰暗的角落裏吐得一塌糊塗。等迴到那裏的時候,一切又變得平靜,毫無聲息。他好想弄清剛才的情景是不是真的,為什麽他想聽的時候,什麽聲音也沒有,不想聽的時候,卻有那麽多奇怪的音符飄來?這樣重複了很多次,吐了好多迴,他還是沒有找到答案,他又開始痛苦了。

    痛苦的時候,他就想起這一個人,這個給他帶去災難,現在卻又無法挽迴局麵的人。

    他來到屬於自己的王國,這次他帶來了鐵鍬,他要把那個女人抓出來,好好的懲罰她,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過失引起的。他費了很大的力氣,盡管四周充斥著難聞的腐敗氣息,他還是奮力的挖著,那一堆東西經過幾個月的腐爛變質,早已看不清原來的麵貌,甚至是他最初記得的幾個部分,現在也無法辯認了。

    對著挖出來的那堆露著白骨,帶著皮肉,又爬滿蛆蟲的東西,他沒有半點的驚訝,他指著它們,狠狠的咒罵著,每罵到傷心處時,就用手裏的鐵鍬在上麵使勁的拍打著,時而發出一聲刺耳的硬物撞擊聲,時而又像拍在爛泥上一樣的脆響。他睜著空洞的眼睛,揮舞著雙臂,早就汗流浹背了。最後他也累了,扔掉手中的東西,坐在那一堆的旁邊,聲淚俱下的痛哭起來。他的痛哭也帶到了那女人情緒,她扭動著癱倒的肢體,跟著他痛苦的呻吟起來。他他知道,這哭泣和求饒正是她懺悔的見證。可是光有這樣還不夠,難道你一句抱歉就可以解決我所胡的問題嗎?折磨完了這個女人,他好像也解氣了,他們又可以心平氣和的對話了。

    “告訴我,該怎麽辦?”他對著這一堆東西怒吼著。

    “殺了她!”

    “胡說!”他咆嘯著。

    “殺了她!”女人不斷的重複這句話,每說一句,就好似把他的心割掉了一塊。

    “以前你是最了解我,最支持我的,為什麽要我這樣做,為什麽?”他一邊反駁著,一邊痛哭,“我要把你埋得深深的,以後再也不用聽見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了。”他拿起鐵鍬,用力的鏟著,就連地麵的土也鏟起來不少,全部填進那個坑裏,每填一鍬,他就使勁的拍兩下,把那裏盡量壓得更緊更結實些。

    隨後的日子是他最難熬的,不管他在做什麽,吃飯也好,睡覺也好,那個聲音就一直在他的心頭迴響: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即使是他緊捂住雙耳,那聲音還是不知從哪裏鑽進來,擋也擋不住,直傳到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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