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主公,您誤會了,孟達小人死不足惜,別說他是臣的好友,就算是臣的親生兒子,不能忠心於大王就活該被千刀萬剮!”


    法正用力搖著頭解釋:“臣並非是怪罪劉封公子殺了孟達,隻是大王您不覺得,劉封公子設宴殺孟達、樊城救關羽、攻占襄陽城、巧妙奪安陸……這種種一些行為,有些太過耀眼了嘛?自古以來,功高者震主,最重要的他還是您的義子啊!”


    聽完法正這些提醒話語,劉備默然以對。


    當初他在荊州時,膝下確實隻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抱著百年後這不大不小事業得有個繼承人,才收劉封為義子。


    之所以選擇劉封,一來是此子氣力過人,深得劉備喜愛,二來此子乃羅候寇氏之子,其母亦為漢室宗親劉氏,如此過繼劉氏血脈也算沒有亂。


    奈何造化弄人,剛收劉封為義子沒過多久,劉備原配甘夫人就為他產下個男嬰,取名劉禪。


    即便如此,劉備當時想法也很簡單,想著自己都沒什麽地盤勢力,大不了自己死後遺產平分,至於誰發展得更好,就看親兒子和義子各自本事啦。


    可後來劉備聯合孫權赤壁敗曹操,又從孫權那裏借得江陵,從劉璋手裏奪得益州,事業越做越大,早已不是當初那一畝三分地。


    現如今,劉備當然不再想著自己死後遺產事業被親兒子和義子平分了,故而他登基為漢中王後,第一時間便立劉禪為世子,防得就是萬一自己有什麽意外情況,繼承基業的會是自己親生兒子。


    這大概便是窮時和富時的好壞之處了,窮得時候講情義,因為除情義也沒什麽其他可講,而往往人富起來時候,在更大利益麵前,多數會舍棄初心……


    即便是號稱要以仁義治天下的劉玄德,亦是如此。


    見劉備沉默不語,法正繼續講話:“微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還望大王思之慎之,就算您念及父子情深,也應將他召迴成都來才是。”


    “嗯,孤知道了,孝直啊,你先好好休息,孤隨後再來看你。”


    劉備似乎腦子有點亂,轉身便走出宮殿去,諸葛亮見狀,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孔明啊,你覺得孝直所言如何?”


    出來宮殿後,劉備扭頭看向跟上來的諸葛亮問道。


    先前就說過,若是在治國理政上,劉備離不開諸葛亮,若是在私人關係上,劉備又跟法正最好。


    可現如今劉封這事,既屬私事,又屬公事,漂泊大半輩子、見多識廣的劉備非常清楚,如果繼承人問題處理不好,將直接影響未來整個蜀漢集團穩定。


    為自己奮鬥大半輩子事業的穩定,劉備必要時刻,該心狠時還是會心狠的……


    “迴大王,亮認為法孝直所言句句在理,並且,亮認為大王不光是要將劉封召迴成都,還應該在將其召迴成都後,第一時間誅殺之。”


    諸葛亮輕輕揮動羽毛扇,臉上表情極其淡然,可他的話語卻直接將劉備給震撼到。


    “好,孔明,那就按你說得,孤這就下令,命馬良為使,帶著王命前去襄陽命劉封返迴成都,至於迴成都後以什麽罪名殺之,就有勞你費心了……”震撼過後,劉備的表情卻也很快恢複淡然。


    “諾。”諸葛亮很是痛快撫手,答應下來。


    毫無疑問,諸葛亮自出茅廬開始,他絕對是個對劉備忠心耿耿的謀士,可誰規定忠臣就得是手段正大光明的道德家?


    忠臣如果不陰,又怎麽能玩得過那些奸臣小人?拋去“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智謀忠誠光環,諸葛亮首先是個政治家!


    站在他的政治立場考慮,法正將不久於人世,世子劉禪尚幼,劉備百年後,自己必然會以托孤大臣身份總攝朝政。


    可劉封身為劉備義子,頗有氣力,又在前線屢立戰功,到那時,自己和年幼的劉禪能否壓製得住他?


    若壓製得住還好,若壓製不住,整個蜀國必將先入內亂,他和劉備奮鬥一生的事業也將被徹底抹除。


    故而,勸劉備殺子,既是諸葛亮為了自己的權勢,也是為了他所向往的蜀漢前途考慮!


    換句話說,讓劉封死,不管站在劉備和諸葛亮角度,都是可行必須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要站在劉封的角度,那可就……真他媽操蛋了!


    數日後,劉備站在成都城樓,望著馬良所乘馬車逐漸遠去,不由得閉上眼睛,雙拳緊握,更有兩行老淚潸然落下:


    “封兒,孤這也是迫不得已,望你莫怪為父!”


    ……


    東吳老將韓當從安陸敗退迴江陵後,主動向病榻上呂蒙請罪。


    怎麽說呢,雖為老將,韓當情商著實不怎麽高,這大概也是為何前任大都督魯肅死後,他沒能夠成為新任大都督,反而被後起之秀呂蒙領先的重要原因吧。


    這不,本就病重的呂蒙獲知劉封占領江夏郡北部,到手鴨子飛了以後,一時間氣血攻心,竟是直接大口大口吐起鮮血出來。


    吐完血以後,呂蒙再次躺在奄奄一息,仿佛隨時隨地生機都有可能斷絕的樣子。


    聽聞這個消息,孫權急忙從建業趕到江陵來查探呂蒙情況。


    結果等他趕到時,呂蒙就已經撒手人寰,臨終前舉薦同為淮泗集團出身的朱然接替自己位置。


    公元220年夏,吳大都督呂蒙病逝,年僅四十二歲。


    抵達江陵的孫權最後隻看到呂蒙屍體,傻眼痛哭,不僅哭呂蒙,更是哭自己。


    當初襲取江陵、背刺關羽命令是孫權下達,呂蒙執行。


    現在事情辦成了,孫劉聯盟徹底破裂,劉備關羽等人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吳蜀之間早晚得有場決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結果在這種關鍵且必要時刻,呂蒙就像個渣男似得丟下自己走了,讓孫權獨自一人承受蜀漢複仇怒火……


    想到這裏,孫權更加痛哭流涕,江東的文武百官見狀也是紛紛被感染情緒眼眶通紅,覺得曆任大都督就屬呂蒙與主公關係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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