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飄入了宗廟之中,不一會兒,門口附近的地皮就被打濕了一片。


    泅濕的地皮和旁邊的顏色大不相同,陰暗的……就像是裏麵隨時會爬出什麽東西一樣。


    王佳樂看到打濕了一塊的地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即使他知道接下任務之後,那個水鬼暫時不會來找他的麻煩,可他看到這些水,就總有一種不好的聯想。


    “我們迴來了。”張雅靜說了一句廢話,但現在有人來指責她。


    他們是什麽時候迴來的呢?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他們每一個人,都為這突然的迴歸而感到驚恐。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迴到那個詭異的地方。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張雅靜轉身,天娘娘依舊是那副表情,好似對李平安的冒犯沒有任何感覺,也好似對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全然無知。


    她靜靜的矗立在那裏,神像周圍帶著一種肉眼可見的聖潔,與宗廟的環境格格不入,但卻又詭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我們走吧。”木歆眠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率先邁起了步子。她往前一走,一旁邊的楚炎欽沒問為什麽就跟了上去,對於楚炎欽來說,為什麽……也不重要。


    “去哪?”但王佳樂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去外麵找那些村民要個說法,或者……迴我們住的房子裏麵。”木歆眠腳步不停,轉身最後看了一眼天娘娘的塑像。


    “宗廟我們也進了,村民們讓我們完成的事情也都完成了,該看的都已經看了,至於打破禁忌的後果是什麽……”木歆眠頓了一下,“到了晚上就自然知道了。”


    王佳樂雖然對這個解釋不甚滿意,但他此時也沒有別的想法。接二連三的碰壁,讓王佳樂的脾氣變得越發暴躁了,但他此時,又不敢在天娘娘雕像的麵前造次。


    王佳樂不傻,他知道,汩汩村……或者是天娘娘和地娘娘,本就針對他們這些男人,要想安安全全的活著出去,那就一定要夾緊尾巴做人。


    但不論他心裏麵是怎麽想的,王佳樂的語氣還是暴露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李平安,走吧!”單聽他說的這句話,好似也沒有什麽,但再結合一下王佳樂的表情,這話……可就沒那麽和善了。


    木歆眠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在她看來,王佳樂的這番舉動屬實有點“在危險邊緣大鵬展翅”的感覺,李平安可不是什麽軟柿子啊!


    或許從前的他是,但現在的他可不是了。楚炎欽順著木歆眠的視線,看向了李平安緊緊攥著的拳頭……這可不是先前的他會做的事情。


    一瞬間,楚炎欽和木歆眠的腦電波同步了。


    幾人各懷心思的走出了宗廟,幸好通往宗廟的路隻有一條,不會讓他們走錯了路,誤入到別的地方去。


    行至一半,木歆眠忽有所感的向後望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木歆眠產生了一種懷疑的感覺。


    她竟然看到,宗廟門楣上麵,掛著幾個小孩子!但等她定睛一看,這幾個小孩子就又煙消雲散了……好似隻是她的錯覺一般。


    在張雅靜的招唿聲中,木歆眠坦然的跟了上去,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


    而她不知道的是,宗廟裏麵,幾個小鬼正熙熙攘攘的擠在一起,不安的啃咬著身上的臍帶,他們的眼神中透著好奇,還有一副……“闖大禍”了的樣子。


    “怎麽辦……”那個被木歆眠看到的小鬼,此時此刻都快要哭出來了,她不是故意的!


    她還以為這些人走了之後就不會再轉身了,畢竟從前過來那些人都是這樣的。誰知道有一個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應該沒關係的吧?反正到了晚上我去找他們……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關係的吧。”旁邊的小鬼不確定的說道。


    看著同伴快要哭出來了,她還是極有同伴愛的拍了拍旁邊小鬼的肩膀,隻不過因為頭大、身大、胳膊短,差點咕嚕了過去,好不容易穩下了身形,那張猙獰青紫的臉也變得沒有先前那麽可怕了。


    “真的嗎?”小鬼抽抽噎噎的問,小小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希望,她不想壞了規矩,壞了規矩的小孩……是沒有香燭吃的。


    “是吧……”旁邊的小鬼也沒能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但什麽都不不說的話,又有點損害她的威嚴,想到這兒,小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決定轉移話題。


    “不過……你怎麽爬上去了呢?”


    說起著,小鬼還有些委屈,明明爬上去的不止她一個人,但她下意識的已經迴複起了話。


    “我就是感覺那個人好舒服,像太陽一樣……”小鬼想要撓撓腦袋,但她短短的手卻不能支持她做這個動作。


    她死的時候太小了,小到身體還是蜷縮著的,連胳膊都沒有辦法摸到頭頂。旁邊的小鬼顯然已經習慣了她這副狀況,她的身體要更大一些,差不多已經有兩歲多了。


    “我也覺得……她像媽媽一樣。”她和別鬼不同,她的蠟燭被木歆眠拿在了手心裏,蠟燭和她們本為一體,感受自然也更深一些。


    “才不是!”但她還沒說完,另一個小鬼就尖銳的打斷了她,媽媽對她來說是好東西,但對於自己來說壞東西!這個人……才不是什麽壞東西!


    “她是咪咪……咪咪最好了!”


    小鬼們死的早,還沒來得及認識、分辨世界上複雜的情緒,就已經邁上人生的盡頭,開啟了鬼生。


    在小鬼們的世界中,隻有開心和悲傷兩種情緒。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開心的,最後一眼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悲傷的。


    這就是她們簡單的情緒。


    小鬼們的情緒還不能收縱自如,對於小鬼們來說,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中間值!


    也絕對不會存在中間值!擁有中間值的能力……早已經在她們與人世間斷絕關係的時候,就一並被抹去了。


    她們是小鬼,小鬼是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東西的!


    “可是……真的沒有用嗎?天娘娘說,這都是很重要的東西,隻是他們沒有給我們罷了。”


    一個腦袋上麵紮了兩個辮子的小鬼戳了戳自己的小指頭,低聲反駁了一句,其他的她不知道,但天娘娘說的話總是對的。


    “……”這下,所有的小鬼都不出聲了。


    “可天娘娘也說了,以後我們就有了……等我們有了新的爸爸媽媽,等汩汩村徹底消失,等大家都在一起……就會有了。”許久,其中的一個小鬼才出聲了。


    “無所謂!我才不在乎!”


    先前大聲反駁的小鬼,現在的嗓門依舊很大,她氣憤的踹了一下宗廟都門框,撲靈靈的震下了一些塵土,撒在了旁邊不明所以的、小鬼的腦袋上。


    “她……怎麽了?”看著同伴氣憤離去的背影,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但怎麽也不能踹門啊?踹壞了……修起來很麻煩的。”另一個小鬼慢騰騰的開口道,她們又不修門,不知道這有多難。


    “……天娘娘會修的,順便還能把窗戶紙修一修,這幾天睡覺的時候,我總感覺外麵的風有點大,好幾次都差點把燭火吹散了。”


    “你好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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