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雲先是在他腦門兒上重重親了一下,才用沾了熱水的毛巾給他擦臉。


    徐行先是條件反射地躲了一下,看到宋暮雲疑惑的眼神才反應過來,朝他虛弱地笑了下,把臉湊了上去,“這是把我當成宋柚了。”


    他的嗓子已經吐啞了。


    “你管呢。”宋暮雲另一隻手扶著他的後腦勺,感覺他後腦勺都汗津津的,“給宋柚擦時可比這粗魯多了。”


    徐行又笑了下,緊接著就直勾勾地看著他,跟看不夠似的。


    吐過之後的他看起來虛弱極了,汗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臉沒有一點血色,倒是眼睛紅得讓人感覺他下一秒都要掉下眼淚。


    宋暮雲被他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看,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是不是很難受?”他摸摸徐行發燙的眼皮,聲音很輕,“哪兒難受?胃疼嗎?擦完出去你再去躺會兒,我去買藥。”


    “不用。”徐行拒絕地很幹脆,“沒那麽誇張,睡會兒就好了。”


    宋暮雲沒出聲,擦完才一扔毛巾,看著他,說得有點艱難,“徐行,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對我說‘不’?”


    “我沒”


    “在昨晚之前我也覺得你沒有。”宋暮雲打斷他,“沒有不高興,沒有委屈,不會撒嬌,也不會隻考慮我的感受。”


    但這怎麽可能。


    他把徐行緊緊摟進懷裏,抓著他的手放自己後頸,帶著他摸昨晚他咬的那圈兒齒痕。


    過了幾個小時,那一塊地方已經腫了起來,摸上去燙得厲害,徐行手指都有些發顫。


    “別的情侶之間也這麽不熟麽?”宋暮雲的聲音悶在他肩窩裏,“什麽都不跟我說,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


    ◇ 第94章 不習慣


    宋暮雲慶幸昨晚的自己是清醒的,即使昨晚理智全失,起碼今早能憑著完整的記憶複盤一下,不然他可能真得把徐行的一切反常行為都當成情趣。


    不止是咬在後頸的那一口,宋暮雲身上的其他地方也被徐行弄出不少痕跡,手腕、脖子、大腿根兒.....光是看著那些指印和青紫,他就能迴想起徐行當時的表情和眼神。


    說陌生肯定是陌生的,畢竟平時的徐行對他永遠都是笑臉相迎,看他的眼神溫柔得快能化出水來,好脾氣到都有點兒過分了,怎麽可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


    但也不是完全陌生。


    徐行臉上沒了慣有的微笑,被黑沉沉的眼睛和緊繃的嘴角代替,恍惚間宋暮雲在快感和疼痛的浪潮中嚐到了椰奶的味道,想起了那個椰奶味兒的吻。


    還想起來那次在繁華路,路燈下徐行微微顫抖的背。


    那會兒宋暮雲感覺徐行是真的想弄死腳下的人,昨晚的某些時刻,他也感覺徐行想弄死自己。


    如果這是第一次見到徐行這樣,宋暮雲完全可以用他喝醉了來解釋。


    但是這都第三次了,徐行會這樣,宋暮雲肯定是有什麽東西刺激到他,而會對他這樣,那肯定這個刺激跟他脫不了幹係。


    宋暮雲猛地想起來過去一周跟精神病一樣的自己。


    上一秒跟人膩味呢,下一秒又拉著臉幹自己的去了,轉頭興致來了又想起來自己還談著戀愛呢。


    操。


    宋暮雲還是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還有渣男的潛質。牛逼啊宋暮雲,人到手了就開始為所欲為了是吧?


    這要是他被徐行莫名其妙地忽冷忽熱一周,宋暮雲估計自己早就不爽得跟人幹架幹八迴了。跟徐行一樣若無其事地繼續寵著哄著?簡直做他媽春秋大夢!


    也就是徐行,憋事兒憋習慣了,才能趁著醉意跟他鬧一下。


    關鍵昨晚他一個壽星居然八點就上床了,徐行明明受了一肚子氣,還得陪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被幹死也他媽是他活該!


    想到這兒,宋暮雲沒再去思考別的,就這事兒跟懷裏的人坦白:“上周,你是不是感覺到了?”


    問完就覺得腦子被驢啃了,驢都能感覺到!


    徐行的注意力全被那圈腫脹的齒痕給吸引走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也就那麽一秒,一秒後他就迴過神來。


    畢竟上周他沒少為這事兒提心吊膽。


    隻是沒想到宋暮雲居然會在這時候提,是想到什麽了?以為昨晚他做的那些是因為這事兒嗎?


    如果是這麽想的,那徐行反倒是放心了。


    昨晚他是醉了,但沒斷片兒,所以眼下幾乎所有的細節他都能想起來。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宋暮雲“爽不爽喜不喜歡”的時候想什麽呢?在浴室裏按著人死命弄的時候想什麽呢?摸著他肩胛骨上的紋身問“刻在身上的東西都能忘了嗎”的時候想什麽呢?得到宋暮雲滿不在意的迴應後一口咬在他後頸上時又在想什麽呢?


    他想,喜歡我吧,不管是喜歡我還是喜歡跟我做.愛,隻要你喜歡。


    他想,“廢話”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喜歡,兩次了,兩次你都這樣說,記住你說的話,不準忘。


    他想,你身邊有那麽多人愛你,是不是其中的一些就跟這紋身一樣,對你的意義隻存在於當時。遺忘對你來說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嗎?.....那我呢?


    他又想,我不能是其中一個......


    收迴思緒,徐行“嗯”了一聲,“天天在一起呢,沒辦法不感覺。”


    “你就沒想著跟我說嗎?要我我得委屈死。”剛吐完肯定沒多舒服,宋暮雲摟著人出了洗手間,打電話問前台要了壺熱水,又拽著人鑽進了被窩。


    徐行沉默了會兒,才低聲說:“我怕。”


    “什麽?”宋暮雲摸著他頭發的手一頓。


    怕跟你說了之後你想明白的結果是沒那麽喜歡我。


    徐行笑了下,“沒經驗,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


    這話算是說到宋暮雲心坎兒上了,“我甚至以為我倆這麽快就到平淡期了。”


    徐行沒忍住看他一眼,“那結論是什麽”


    “那肯定沒啊,我見到你不還是如狼似虎呢嗎。”宋暮雲在他臉上用力啵了一口。


    徐行這下笑得很放鬆,終於看著不像是端出來的了,“有點兒太膚淺了啊,敢情我就靠臉吃飯呢。”


    “一半一半吧,畢竟我顏控。”宋暮雲也笑,笑完又正色道:“其實我還想過是不是進展太快了。”


    “嗯?”徐行也收起笑容。


    “因為我很多時候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宋暮雲終於有機會跟他說這些話,“我感覺我好像沒那麽了解你。”


    上迴在酒店他一覺醒來看到徐行坐在沙發上發呆,上周徐行又很反常地一周沒去工作室,昨天徐行更加反常地在樓道裏攥著他的手不放……


    仔細想想,當時的宋暮雲雖然奇怪歸奇怪,但還挺享受的,因為有種被徐行依賴、放在心裏的感覺。


    但也就隻有這種感覺了,更多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徐行為什麽要坐在沙發上發呆,也不知道發呆時在想什麽;不知道徐行到底是為了休息還是為了別的什麽才突然不去工作室,明明還沒到期末月;更不知道一向理智占據上風的徐行在走廊裏冒著被朋友家人發現的風險攥著他的手不放時在想什麽……


    直覺告訴他徐行最近有事兒瞞著他。


    “可能是我想多了,也可能就算跟我說了我也做不了什麽,”宋暮雲不自覺地皺起眉,“但我是你男朋友,我們倆在談戀愛,不應該屁大點兒事都跟對方分享麽?”


    他快要連一天拉幾次屎都跟徐行報備了。


    說到這兒,門鈴響了,徐行起身要去開門,被宋暮雲按迴去,“消停點。”


    拿了水壺,宋暮雲倒了兩杯,一杯遞給徐行,一杯他端著過去,跟徐行並肩靠在床頭。


    水沒那麽燙,徐行喝了小半杯才說:“琢磨這些琢磨幾天了?談個戀愛快談成福爾摩斯了。”


    “托了誰的福?”宋暮雲看他一眼,“我的嘴要跟你的一樣嚴實,你也得成福爾摩斯。”


    徐行笑了笑,一口氣喝完剩下的水,胃裏舒服了不少。


    他放下杯子,靠過來摟住宋暮雲,聲音很輕:“對不起。”


    宋暮雲愣了愣,“轉移話題?找揍呢。”


    “我說這個。”徐行拇指在他後頸上摸了摸,又偏過頭在已經結了一圈血痂的齒痕上麵親了親。


    宋暮雲癢得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放心吧,不會原諒你,說了我會記一輩子。”


    徐行愣了下,低聲笑了起來。


    不管宋暮雲是有意還是無意,這話都讓他心裏一暖。


    熱乎乎的氣息噴在耳朵和脖子上,癢得宋暮雲也想笑,“我發現你真有一手啊徐行,我他媽跟你說正事兒呢,你調個屁的情。”


    徐行把他手裏的杯子拿過來放到一旁,然後緊緊摟住他,在他耳邊長歎一口氣,語氣好像有點無奈,悠悠的,“宋暮雲,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好。”


    印象裏徐行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宋暮雲愣了愣,“有點兒受寵若驚了。”


    “驚著吧。”徐行說。


    宋暮雲敢肯定他不好意思了,抬手要摸他的臉,“我摸摸臉燙不燙。”


    徐行沒忍住樂了,“熟了都,撒點兒孜然都可以開吃了。”


    宋暮雲還真偏了偏臉在他臉頰上咬了一口。


    徐行:“……”


    宋暮雲若無其事地重新把他摟進懷裏,往下滑了半截兒鑽進了被子裏,“繼續,闡述你的罪行。”


    “收到。”徐行拉了拉被子,“進展沒快,我也沒想不跟你說,我就是......不習慣,你明白嗎?”


    老爸老媽感情破裂了多少年,他就有多少年沒再跟別人分享過自己的喜怒哀樂。即使對方是跟他關係最好的宿澤,徐行也秉持著對方不問他就不會主動說的原則。


    沒了解他人的興趣,他也不想自己的事或者情緒影響到他人的心情,挺討人嫌的。


    “上周……我媽來這邊了。”徐行說。


    “什麽?”宋暮雲沒忍住挑了下眉,想起來中秋節的那通電話,“沒把你怎麽樣吧?”


    徐行原本心裏挺忐忑,聽了這話沒忍住樂了,“沒,能把我怎麽樣啊。”


    “誰知道,對著電話都能罵那麽起勁兒……”


    “不至於動手,”徐行揉揉他的眉心,“我都多大人了。”


    “所以小時候還對你動手啊?”宋暮雲看著他。


    問完就覺得這問題多餘,不然能抑鬱到割腕麽?


    徐行思索了下才說:“很少。”


    宋暮雲一哽,頓時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摟住徐行抱了一會兒,說:“這種時候我的確幹不了什麽,但你也不能光跟我說開心事兒,煩了憋屈了不高興了,都要跟我說,我雖然做不了什麽,抱你一下還是可以的,總之你不能一個人消化這些垃圾情緒。、


    徐行定定地看著他,然後笑了,“就一下啊?摳門兒精!”


    宋暮雲忍不住“嘖”一聲,抬腳踹了他一下,“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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