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平複著唿吸,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眼皮也在發燙。又不信邪地用手背貼了貼額頭、脖子,徐行無奈地閉上了眼。得,距上次發燒才過了一個月,他這個用紙糊的又發燒了。宋暮雲隻聽到上麵有悉悉簌簌的動靜,但沒聽到徐行迴答。他心說這人平時大家都睡了之後有人去趟洗手間他都能醒來翻好幾個身再睡,什麽時候睡眠質量好得有人在床跟前兒說話他還能睡得渾然不覺了?這麽一琢磨,宋暮雲感覺心底一沉,立馬抬手拍了拍他的帳子,“徐行!”等了等,裏頭的人還沒動靜。操,別他媽是突發了什麽疾病吧?!醫學生就是這樣,內容沒學多少,倒是把書上的病給自己和身邊的人身上按了個遍,隔一段時間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哪個絕症,時日不多了。宋暮雲火速踩上梯子去拉帳子的拉鏈,結果也不知道是慌了還是這個破鎖太小了,手指捏了半天都沒捏住,最後是用指甲縫扣著邊緣摳開的。真他媽苦了從不留指甲星人了。他摸了摸摳得發疼的指尖,一把拉開礙事的床簾,然後就看見滿臉通紅,連由於身上的t恤歪了露出來的大片鎖骨和胸膛都在泛著紅的徐行。有唿吸,有心跳。活著。“操......”宋暮雲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勾了勾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徐行感覺這次發燒簡直前所未有的難受,其實他在宋暮雲折騰帳子的時候就想起來,結果掙紮了兩下,又在半睡半醒中放棄了。主要渾身太疼,碰哪兒哪兒疼,就是沒吃沒喝頂著大太陽耕了三天地的老黃牛也比他有勁兒。簡直太他媽丟人。徐行轉過臉,撐開眼皮轉了轉眼珠子,定焦在麵前的腦袋上。不錯,還能覺出來宋暮雲的帥氣,腦子沒燒壞。他咽了咽腫成不知道什麽樣反正就跟魚刺卡在裏麵上下剜著食道裏的肉一樣疼得忍不住皺眉的喉嚨,開口時嗓音啞出了摩托車發動時的動靜,嗡嗡地,“你怎麽.....臥槽.......”徐行不想說話了,閉上嘴,怔怔地看著他時,感覺自己臉上的每一個孔都在噴熱氣。有點想問宋暮雲熱不熱,隨後就覺得額頭一涼,宋暮雲探手將手背重重貼到了他的額頭上。“閉嘴吧。”宋暮雲也聽不下去他這聲音,看了看他幹得起皮的嘴唇和有些失焦的眼神,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手背上的溫度高得嚇人,他又碰了碰徐行的脖子,後者被涼得一縮,立馬起了一片小疙瘩。這最低也有三十九度多了,宋暮雲收迴手,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快要燒死了。”徐行虛弱地扯扯嘴角,看著他發亮的眼睛,隨後疲憊地閉上眼,聲音有氣無力地,“好啊,明天吃席。”“滾蛋。”宋暮雲轉身跳下床,快速點開手機點了外賣,“我給你找藥和體溫計,太高的話就去醫院。”“我櫃子裏就有。”徐行說著咬牙撐起身,探出腦袋趴在床邊看著他。徐行的櫃子很整潔,藥袋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宋暮雲從裏麵翻出體溫計,轉頭就看到他以這副堪比貞子的姿勢看著自己,嚇了一大跳,“看什麽?”徐行又仰麵躺了迴去,頭疼得感覺腦仁兒要從裏麵跳出來了,他閉上眼,“你怎麽來了?”“我不來你真就燒死了,”宋暮雲上來把體溫計塞他手裏,“自己夾上。”這會兒徐行又開始打寒顫了,夾好體溫計後裹緊了被子,隻露出個腦袋看著他,悶悶地“嗯”了一聲,“謝謝。”罕見地沒有迴懟,大概是真難受得厲害,宋暮雲趴在床邊沒動,盯著他顫著的睫毛,“你說現在要是來一球你會不會也立馬暈過去。”徐行閉著眼笑了笑,“不會,沒那麽虛弱。”“放屁。”宋暮雲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虛弱至極,真不知道他為什麽明明昨天下午就已經開始難受了,卻還是要去什麽破聚會,簡直作死。徐行還是有點迷糊,憑著本能慢吞吞地說:“上迴是一天一夜沒吃飯,餓的,昨晚吃了大餐,很撐。”宋暮雲頓了頓,抓住了重點,“為什麽一天一夜沒吃飯?”在他這兒,這麽長時間不吃飯也就是跟老媽賭氣了,雖然說往往一頓不吃,下頓時老媽來敲敲他的門叫他出來吃飯,他就順著台階下了,根本毫無意義。所以他問:“跟你爸媽吵架了嗎?賭氣。”徐行笑得咳嗽了好一陣兒,“真聰明。”不過不是賭氣,賭氣是建立在知道對方肯定會示弱的基礎之上,老媽知道他那麽久不吃飯隻會長篇大論。他掀開眼皮看看宋暮雲,“給倒杯水吧哥,肺要咳出來了。”這語氣溫柔的,宋暮雲差點兒就要來一句“你還是病了之後順眼”。他轉身跳下去,從徐行桌上拿了馬克杯去接水,“給你點了粥,吃了再吃藥。”徐行怔了大半天後才應了一聲,覺得眼睛在異常地發燙,他盯著牆麵眨巴眨巴眼,宋暮雲再次爬了上來,聲音從背後傳來,“給,溫的。”腦子裏有根弦啪一聲就斷了,徐行飛快用被子蹭了下眼睛,坐了起來。宋暮雲看他眉頭緊皺,眼睛紅得像是哭過,“很難受?”徐行接過杯子幾大口就喝完了,“昨天跑猛了,屁股疼。”宋暮雲笑了兩聲,“體溫計好了,看看多少度。”照自己這個體質,難受成這樣,應該有三十九度以上了。徐行在心裏說了一句,探手拿出體溫計一看,果然,39.6。宋暮雲看他沒反應,於是搶過來自己看,隨後將體溫計往床上一扔,“吃個屁的藥,乖乖去醫院吧。”徐行沒吭聲,默默躺了迴去。宋暮雲愣愣地看著他,“幹什麽?去醫院。”“不用,待會兒喝了粥吃了藥再睡一覺就好了。”徐行閉上眼。宋暮雲:“……”這嘴強的,要不就讓他燒死吧。剛要罵他放屁,外賣員的電話打了過來。掛了電話,宋暮雲第不知道幾次跳下了床,“我去拿外賣,你別又睡著了。”“嗯。”徐行虛弱地應了一聲。【作者有話說】後天。(真的!!◇ 第44章 誰比誰別扭徐行這次是真燒得挺嚴重,粥喝了不到一半兒就說飽了,再喝就要吐了,放下碗,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吃了感冒藥和退燒藥,沒說兩句話就又躺了迴去。宋暮雲從自己櫃子裏翻個退燒貼的功夫,爬上去時發現他已經睡著了。挺奇妙的。這人平時最晚睡最早起,休息日也不休息,有點兒時間全泡在工作室了,但無論什麽時候都非常有活力,笑嗬嗬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力。就說開學那次,上午暈倒,下午也還能按時來上課,讓人不由得覺得他這人不管是身體承受能力還是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強,不會輕易垮掉。而這迴病成這樣,躺在床上一會兒醒一會兒睡的,說實話宋暮雲看著有點兒心疼。一個體測加一頓酒不至於折騰成這樣,人的免疫力跟情緒密切相關,身體往往比心更懂你,所以應該還是有壓力,心裏有事兒憋太久了,終於還是沒抗住。他趴在床沿兒上看著徐行的側臉,忍不住伸手飛快撫了下他額前的頭發,掌心被發絲掃得發癢,宋暮雲微微蜷了蜷手指。看著這麽快樂活潑一人,到底心裏有什麽事兒才能讓他憋出病來?今天要是自己沒來這一趟,他是不是就選擇自己硬扛了?肯定會的,宋暮雲想。徐行樂意別人麻煩自己,但宋暮雲從沒聽見過他麻煩誰,可能今天就是燒死在這兒也不會給誰打一個電話,畢竟跟他關係最好的宿澤已經飛了。這麽一想,宋暮雲更加看不懂徐行了。一個走到哪兒都能認識幾個人的人,怎麽身邊隻有這一個走得特別近的?自己這性格不受歡迎,朋友少他還能理解,但依徐行這個性格,不可能交不到幾個真心的朋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抗拒別人的靠近,是他不樂意跟人走得近。這又是為什麽?朋友多不好嗎?但凡你朋友多點兒,今天圍在床邊的也不隻有我一個人了。宋暮雲想。他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把貼著他額頭的碎發撥幹淨,然後將退燒貼貼了上去。在退燒貼碰到額頭的那一瞬間,徐行縮著脖子皺起眉頭,非常囂張地轉開臉想躲開他的手。“別動。”宋暮雲捏著他的下頜把臉掰過來,隨後整個掌心貼上去按了按。徐行大概沒睡熟,眼皮輕輕顫著,睫毛也跟隨著節奏掃過他大拇指的指腹。這比頭發掃掌心還癢,宋暮雲縮了下手,又忍不住返迴去揪了下他的睫毛。“好玩嗎?”徐行難受得睜不開眼睛,隻有聲音在嗡嗡。宋暮雲沒想到自己的幼稚小動作被發現,頓時有點兒尷尬,嘴角緊繃,他幹巴巴地開口:“還要喝水嗎?”“不。”徐行撐開一邊眼皮看他,眼神還是迷離的,隨後看了好一會兒後他說:“我睡一覺就好了,你迴去吧。”說完又閉上了眼。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宋暮雲突然非常想跟他吵一架。奈何眼前這人看著實在柔弱無比,他也不知道該就什麽事兒找一茬,最後還是把髒話咽了迴去。“嗯,那我迴去了。”他趴在床沿兒上沒動。半天後徐行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今天麻煩你了。”說完像是很難受,皺著眉翻了個身。宋暮雲盯著他的後腦勺,一秒後果斷跳了下去,拿上東西就往外出,拉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聽見徐行啞著聲音說:“節日快樂。”快樂你大爺。宋暮雲摔上門。沉著臉迴家,老媽和宋禾正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宋柚和富貴不見人影和狗影。“富貴呢?”宋暮雲問。他現在急需埋在他的毛裏猛吸兩口。“阿姨帶著他和宋禾去玩兒了,隔壁那薩摩耶一大早就在我們家門口望,也不知道這倆狗怎麽認識的。”老媽說著迴頭看他,“你不是就去學校拿了趟東西嗎?怎麽才迴來,沒能進去啊?”“進去了,”宋暮雲頓了頓,“室友發燒,待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