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喻妍菲心裏千迴百轉,總不能說,這花是一個相識時間不長的男人給她的,那人非常了解她的心思,還告訴她,隻要悄悄種下這個花,花開之時,就是她收獲人心讚美的時候。


    她太想壓過梁妙書了!


    在瀾元鎮的時候,她已經忍了夠久了。現在好不容易換了一個新的地方,如果不趁早為自己鋪路,等梁妙書再次做成什麽事情,這天字班中就再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喻妍菲的這種神情,藍若澤見過很多次,已經習慣了。


    在瀾元鎮,每次東窗事發,她想要撒謊隱瞞的時候,就會是這種表情。


    藍若澤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論起能力,喻妍菲雖然比不上梁妙書,但是在同輩人當中,也絕對算得上翹楚了。這樣聰明的人,如果不走歪路,將來為官一任,也必能有所作為。


    隻可惜,她太看重個人利益的得失,太在意風頭的爭搶。謙老對她的勸誡,她竟是半點都沒有聽進去。


    喻妍菲的臉色憋得通紅,剛才跟喬思安吵架的勁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藍若澤隻問了一句,她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來這個問題是不好迴答了。”藍若澤的臉上帶著標誌性的淡笑,“那我換一個問題。”


    “你要種的,是什麽花?”


    喻妍菲握著口袋的手便是一緊!


    那人隻說這花來自外域,卻從沒說過這花叫什麽名字。


    “是……這花……其實是……”喻妍菲的眼睛轉了又轉,“其實就是我在路邊隨意撿到的種子,想著院中空蕩蕩的,便撿迴來種在院子裏。等花開的時候,我們也可在處理實務的空檔,賞賞花,歇息歇息……”


    喻妍菲越說聲音越小。


    沒辦法,她心虛啊!


    藍若澤那麽聰明,說不定就會抓住她話裏的空檔,趁機追問她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但是藍若澤還沒開口,圍在一旁的一個姑娘便率先質疑道:


    “誒?不對啊!昨天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是還得意洋洋地說,這花是從外域來的,金貴的很嗎?就連我想想看一眼種子都不行。現在怎麽倒成了路邊隨便撿的了呢?”


    喻妍菲麵色一白!


    “怎麽會……不可能……我沒有這麽說過,一定是你聽錯了。”


    這姑娘卻是將腰板一挺,眼睛一瞪!


    “怎麽可能?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聽到,昨天圍在你身邊的人那麽多,我們都聽到了,是吧?”


    “沒錯!我也聽到了,你的確說這是外域來的花。”


    “是啊!我們不可能聽錯的。”


    “就是你自己說的,現在反倒不認了……”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喻妍菲的臉色也越來越白。她怎麽也沒想到,不過要在房舍中種個花而已,為什麽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都要跳出來為難自己。


    “是!就是外域的花!怎麽了?!”喻妍菲被眾人問的煩了,索性一口應了下來。


    “這花種子是我偶然間在京城所得,十分名貴。我帶了一些種子在身上,思鄉的時候看看花,有什麽不可以?”


    這話說完,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始終躲在角落的尚啟賢,也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在太學學舍裏麵,非要種著外域的話,為的卻是在思鄉的時候看看。這思的……到底是哪個故鄉?


    見眾人看自己的眼神突然變了,喻妍菲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說錯了話。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


    梁妙書似乎看不下去了,淡淡開口道:“喻同學,在端朝之內種植外域的花,你可知自己已經觸犯了端朝的律法?”


    喻妍菲聽到梁妙書的聲音,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別拿律法嚇唬我。你當初在瀾元鎮組織通商,不知道讓多少遏北的東西進到了端朝,那難道不是外域的東西?怎麽?隻許你梁妙書放火,我等普通學子點個燈還不行?”


    梁妙書卻突然神情一肅!


    “喻同學慎言!當初與瀾元鎮通商的遏納借,現在已經是端朝的雪安鎮了。算哪門子的外域?”


    喻妍菲的話突然被哽在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藍若澤適時開口道:“端朝的確有此律法,不允許種植外域的植物。普通的金銀器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它們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可以長時間保持原樣。但是植物卻不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種外域的花,一旦在端朝內生根發芽,若是沒有能夠克製它的天敵,任其瘋狂生長,那我端朝本土的植物,又該如何?”


    這番話聽得喻妍菲一愣一愣的,她半懵半懂地說道:“可是花又不是人,就算生長地再瘋狂,也不會對端朝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如果真的是好看的花,開滿了整個端朝,那我端朝豈不成了人間仙境?到時候……”


    藍若澤的臉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連目光也開始變得冰冷。


    看來是他看錯了。


    他原本以為,喻妍菲不過是為人驕傲了一些。不過,有才者自傲,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遇上梁妙書這樣的一個強悍的對手,換誰心態都不可能不崩。


    但是現在他才發現,喻妍菲在瀾元鎮待了那麽長時間,也許,她連最基本的自然環境和人類生活,乃至生命之間的關係都不懂。


    而這樣的人,竟然是廷考排名第一的人?


    這一瞬間,藍若澤突然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如果不是有梁妙書在這裏,他怕是會立刻奏請皇帝,給他換一份差事。


    “清醒一些吧!本官隻有一句話,端朝律法,國土之內,不允許種植任何外域花草!違令者,按律處置,絕不姑息!”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凜!


    這些學子都知道,藍若澤在他們麵前,從來沒有自稱過“本官”。


    這是第一次!


    喬思安看準時機,走到喻妍菲的麵前。


    “外域花的種子,煩請交出來吧。這等東西對端朝來說,是禍害,大人不會讓這些東西留在任何人的手中。”


    喻妍菲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再抬起頭的時候,裏麵卻是滿滿的無辜,盛滿了晶瑩的淚珠。


    “大人,請把種子留給學生吧!我絕對不會……”


    藍若澤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看來喻同學是想以身試法了。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願。來人!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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