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屠戶又灌了一口老酒:“一看你這穿著就曉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總喜歡弄這些,山裏的禁忌很多,景色雖好,但這山裏的規矩也不能不耳乎”。


    老屠戶把酒壺遞給藍翎,“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聽。在林裏呆了這麽久,難免有些悶燥,話也就多了些。姑娘,你也來一口。”


    藍翎接過酒壺,仰頭學著老屠戶那樣灌了一口,卻嗆得咳了出來,熱辣繼而湧了全身,卻也不得不歎了句“好酒”。


    老屠戶笑了笑:“林裏的酒,自己釀的,烈著呢。”


    “這裏雖偏僻,卻也難得逍遙。”藍翎隨手擦了下嘴,倒對老屠戶之前的一句話感了興趣,接起話來,“山裏的規矩我倒是知道些——不食走龍不炙鳩,仙菇人麵不嚼秋。”


    老屠戶接過她遞到的酒壺,自己灌了一口,噴到清滅的木炭上,火驟然又大了起來:“你這姑娘倒也不是空來的,不過你說的僅僅是食忌的一部分罷了。‘禁言忌口難為耳,空目清明不視山。’食忌與目忌比起來倒也不算什麽。”


    “願聞其詳。”


    “這林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吃的別吃,不該聽的莫聽,而最為重要的是,不該看的,勿看。”老屠戶頓了頓,對著火炭堆,愣了一會兒神。


    藍翎默默地等著,許久,老屠戶終又開了口:“這首先不能看的,便是冥火。”


    “林間的冥火與外麵墳地的鬼火不同,鬼火是屍體聚出來的,但這冥火寒著呢,愈是熱愈是寒,看久了,魂火便被那冥火吸了去。之前也來過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是奔著這冥火來的,說要搞研究,年紀跟你相仿。我也奉勸過了,可他不聽啊,倔著呢,盯了冥火一刻多鍾。你猜怎麽了?”


    藍翎一抖,不自在地笑了笑:“怎麽了?”


    “那公子慘呐,那天半夜渾身自己燒了起來,就在這屋裏,渾身都是火喲。我在旁邊用水潑、用土撒,都沒有用,那火更旺了。可怕的是啥?那公子明明渾身是火,卻直喊冷。那是熱啊,老遠我都感覺得到,可他就是喊冷,最後活活燒沒了喲。”


    藍翎倒吸一口涼氣,打了個寒顫,老屠戶描述的場景活靈活現,仿若那個人就是自己。


    可老屠戶卻又自顧講了下去:“這第二不能看的,是山魅。山魅知道吧?不過和外麵傳的那些個不同,實際上山魅漂亮著呢。我見過的,那時還年輕,都沒啥經驗,進林子大多是搭夥的。那天我和二壯……大壯你知道吧?林子外那個村莊的村長……二壯是他弟弟,可惜去得早喲。二壯那時壯著呢,那次我和二壯進林子,這林子大著呢,尋不到路了,便和二壯找了個地方擺樹。正擺著呢,二壯就停了,眼睛直勾勾的。我迴身一看,好漂亮的姑娘。我反應比較快,知道這是遇到魅子了,你想啊,這窮山僻野的,哪兒能有這麽漂亮的姑娘,何況還在林子深處。可二壯就被勾住嘍,我要幫忙攔著,攔不住,他一下子就把我甩開了。後來,二壯那麽壯個漢子喲,一天比一天瘦了,皮包著骨頭,後來骨頭都沒了,軟軟的,癱得像層皮,才七天,一個漢子就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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