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堯的眼神慢慢的聚焦,然後朝著她看去。


    他看著麵前鮮活的雲亦煙。


    他的大腦……無法處理這樣的突發情況。


    “是我,”雲亦煙說,“我,我等會兒再跟你詳細解釋。”


    “亦煙……”


    “對。”她點點頭,“是我,是我,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霍景堯伸出手去,顫顫巍巍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皮膚光滑有彈性,而且還是溫熱的,這,這是真實的她。


    是她!


    那為什麽……為什麽心髒監護儀卻變成了一條直線,沒有了生命跡象?


    霍景堯看了看雲亦煙,又看了看監護儀。


    他還處於懵圈的狀態中。


    剛剛經曆了心愛之人去世的悲痛,轉眼,心愛之人又活過來了?


    “那個……”雲亦煙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發,“監護儀的這一頭鬆掉了,所以,檢測不到我的心跳。我沒死。”


    霍景堯眨了眨眼。


    雲亦煙怕他不相信,趕緊抓起監護儀的檢測頭:“呐,你看,掉了。我要是重新戴上,就又變成曲線了。”


    說著,她示範了一遍。


    如她所說,剛才變成一條直線的屏幕上,又變成了彎彎曲曲的曲線。


    霍景堯長鬆了一口氣。


    從大悲大痛裏緩過神來,有一種失而複得,死而複生的巨大慶幸感!


    霍景堯一把伸出手去,緊緊的抱著她:“亦煙,亦煙,你沒死,你還活著,你還好好的活著。”


    “是啊,我……我哪裏會這麽容易死嘛。”


    “我剛剛以為,我以為你離開我了,徹底的離我而去,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霍景堯現在想起來,還一陣後怕,“還好,是我的錯覺,這不是真的。”


    雲亦煙拍了拍他的後背,感受到了他的顫抖。


    她也沒想到,心髒監護儀這一頭突然鬆掉了,這完全屬於意外,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看把霍景堯給嚇的。


    “是,我沒死,你別自己嚇自己了。”雲亦煙安撫著他,“是意外,你看,我這不好好的。”


    霍景堯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真的差點承受不住。


    最愛的女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看她離開這世界……


    剛才經曆的那短短一分鍾,對霍景堯來說,簡直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現在想想,依然還是心有餘悸。


    一瞬間天堂,又一瞬間地獄。


    霍景堯的心髒都快承受不住了。


    “我以為徹底的失去你了,”他喃喃道,雙臂緩緩的抱緊了她,想把她給融入到骨血裏去,“那一刻的時候,我在想,為什麽活著的時候,兩個人不好好的珍惜,不好好的在一起呢?”


    “等人沒了,再來後悔,沒有一點實際意義,再也彌補不迴來。”


    “我在想,要是你再睜開眼睛,我一定要緊緊的抓著你的手,不管遇到什麽事,遇到任何的風浪,我都不會鬆開。”


    “永遠不鬆開,永遠讓你留在我身邊,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雲亦煙終於聽到他說出這句話了。


    在一起。


    留在他身邊。


    不容易啊……


    她也迴抱住他,勾著他的脖子:“如果,在你確診的那一天,你就有這樣的想法,那就好了。霍景堯,我們就不會蹉跎了五年,浪費了這麽久的光陰。”


    霍景堯閉上眼睛,輕嗅著她身上獨有的味道。


    失而複得的感覺,比一直擁有的感覺,要好太多太多了。


    “我現在才明白的話,不算晚吧。”他問,“亦煙,原諒我之前犯下的錯誤,從未站在你的角度裏,為你考慮。我一味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以為我在為你好……”


    雲亦煙笑了:“霍景堯,你終於明白了!”


    他也笑。


    笑著笑著,霍景堯的笑容,卻慢慢的僵在了嘴邊。


    雲亦煙還沒察覺到。


    霍景堯的懷抱,如此久違。


    還是和以前一樣,像是全世界最溫暖的港灣,有著最堅實的臂膀。


    霍景堯卻握著她的肩頭,慢慢的推開了她。


    他望著她,喊著她的全名:“雲亦煙。”


    雲亦煙愣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心虛了。


    一般情況下,霍景堯喊她的全名,那意味著,他生氣了。


    “這裏是重症監護室,”霍景堯說,“你不是突發緊急情況,被送進這裏,昏迷不醒嗎?嗯?”


    “額……那個,你,你……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


    他眯了眯眼:“耍我?”


    雲亦煙的眼神飄忽不定,但就是不敢看他。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對視啊啊啊!


    霍景堯在剛才的幾分鍾裏,經曆了大悲,又緊接著經曆了大喜,整個大腦都是渾渾噩噩的,隻循著本能去思考。


    現在,他的理智和意識,開始慢慢迴歸了。


    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人,都是命懸一線,半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的人。


    所以,雲亦煙也該是這種情況。


    但……


    她現在活蹦亂跳的,眼睛有神,要不是腿上纏著紗布,就跟正常人一樣,哪裏還需要住院?


    霍景堯稍微一下,就全部都明白了。


    “說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雲亦煙嗬嗬的笑道,“我平安無事,健健康康的出現在你麵前,這不是挺好的事情麽。”


    她打著哈哈,企圖糊弄過去。


    霍景堯還是望著她,眼神……很是犀利。


    雲亦煙不說不承認,他也明白了。


    他被耍了。


    昨天都已經手術成功,醫生親口說沒什麽大礙,隻需要養傷,怎麽會突然無緣無故的,就躺進重症監護室裏了。


    演的一出好戲啊。


    霍景堯再想想病房裏的那三個女人……


    嗯,除去薑懷思這個職業女演員,其他的兩個,演技也不錯啊。


    “生氣了?”雲亦煙見他不說話,把臉湊到他麵前,“你還生我的氣啊?”


    霍景堯抿著唇。


    雲亦煙又說道:“其實,就當是一次實驗,是一次體驗。不然,真等到我心髒停止跳動,咽氣的那一天,你再說剛才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話,我也聽不到了啊。那多可惜啊。”


    霍景堯瞥了她一眼。


    “那時候你再說,沒有意義了。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你說了,我聽到了,這不是兩全其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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