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相戳破之後,他要如何自處,如何麵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因為,霍景堯從來就不覺得,他做的一切,會被曝光。


    他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廚房裏,傳來陣陣的飯菜香味,雲承知拿著碗筷:“很快就可以吃飯咯……聶銘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媽咪,霍叔叔,你們快去洗手手哦。”


    “好。”雲亦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等她再次迴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瓶免洗手液。


    “伸手。”她走到霍景堯麵前,“洗手才能吃飯,承知都知道的事兒。”


    他乖乖的攤開掌心。


    霍景堯掌心的紋路,錯綜複雜,很是寬厚。


    聶銘做了六菜一湯,有魚有蝦有雞有青菜,家常卻又不顯得隨意。


    雲承知不怎麽挑食,每一樣菜都吃,而且不用催促,自己把米飯吃得幹幹淨淨。


    聶銘隨意的和雲亦煙聊著工作上的事情。


    霍景堯盯著麵前的碗,毫無食欲。


    他想逃離。


    這樣的環境氛圍,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所以,一吃完飯,霍景堯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公司那邊,還有點事。”他把筷子一放,“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雲亦煙側頭看他:“都晚上了,還能有什麽事。”


    “我今天一天都沒去公司。”


    “哦……”雲亦煙說,“那我送送你。”


    “不用。”霍景堯迴答,“司機在樓下等著。”


    “那我也送你出門,畢竟,你是客人嘛。”


    “客人”這兩個字,又刺傷了霍景堯。


    不過沒關係,他今天已經被傷了很多次了,不在乎再紮這麽一刀。


    “我也送送叔叔,”雲承知從座椅上跳下來,“叔叔,歡迎你下次再來我們家做客哦。”


    霍景堯不得不揚起笑臉:“好。”


    目送著霍景堯進了電梯,雲亦煙關上門,折返迴來。


    聶銘笑著望向他:“怎麽迴事啊?嗯?”


    “什麽怎麽迴事……”


    “你和霍景堯。”聶銘直接挑明,“看著你們的互動,好像有點別扭。”


    “這不挺好的。”


    “你知道,霍景堯的臉上,寫著四個什麽字嗎?”


    雲亦煙搖搖頭。


    “食不知味。”聶銘說著,攤了攤手,“真是枉費我這麽好的廚藝了。你知道一個做飯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不懂得品嚐的美食家。”


    “我和承知不是很捧場嗎?”


    “你們哪次不捧場?”


    “好吧,”雲亦煙笑了起來,“我們倆是吃貨。”


    “我以為……”聶銘拖長了聲音,慢慢說道,“你會留在京城一品,照顧霍景堯了。”


    “他有手有腳的,要我照顧他幹什麽啊?”


    雲亦煙重新坐迴沙發上,盯著茶幾上的葡萄。


    霍景堯怎麽都沒吃啊,在這裏待著,讓他很不舒服很不自在吧。


    那就對了。


    她就是要膈應他,不然,他根本就不會自我反省,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好好的誠懇的道個歉。


    “還沒解開心結嗎?還在吵架?還在鬧別扭?”聶銘輕聲問道,“是哪一步出現了差錯?”


    “先晾著霍景堯吧。”雲亦煙抓了抓頭發,“我才不想這麽快的,就把這件事翻篇,得讓他好好的長長記性才行。”


    聶銘看著她:“亦煙,人生苦短。”


    尤其,霍景堯還得了漸凍症。


    這日子……更是沒多少,數著手指頭在過。


    聶銘不希望她和霍景堯再蹉跎了。


    “是啊,苦短。”雲亦煙歎了口氣,“可是該做的,還是要做。不過……聶銘,你怎麽這麽希望我快點原諒霍景堯啊?”


    站在聶銘的角度來說,他不應該是希望……


    她留下來和他繼續過著現在這樣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麽。


    就算,聶銘希望她幸福,想要讓她和霍景堯早日重修於好,也不該這麽急著催促她吧。


    他真的沒必要這麽的體貼,為她著想。


    人是可以自私的。


    “我怕你們,再錯過。”聶銘迴答,“而且,知曉了全部的事情真相之後,我還挺理解和同情霍景堯的。”


    雲亦煙不說話。


    “他算是有擔當的男人了,亦煙。隻是他的這個方式,你不接受。因為他愛你,而你也很愛他。這兩份愛不相上下的時候,都會不惜犧牲自己,成全對方。”


    雲亦煙還是不說話。


    “如果,我是霍景堯,其實……我想,我也會和他做一樣的決定。”


    說完,聶銘靜靜的看著她。


    在雲亦煙今天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聶銘就做好了她再也不迴來的準備了。


    留在霍景堯身邊,是她目前最好的歸宿。


    她心裏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為什麽你們男人,都有這麽自以為是的想法啊……”雲亦煙蹙著眉,很不高興,“這種偉大,在愛情裏根本就是一團垃圾,不值一提,沒有任何價值。”


    “亦煙……”


    “別說了,不需要勸我,你也別去找霍景堯。”雲亦煙說,“我自己有打算。聶銘,你不需要這麽無私的,把我往霍景堯身邊推。”


    聶銘還是那副溫潤的態度。


    他說:“亦煙,就算我不推你,你也會迴到霍景堯身邊的。”


    她啞口無言。


    “好了,不要去想太多。”聶銘起身,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摸了摸她的頭,“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你的。我隻是站在最客觀的角度上,為你指出一條最適合你的路。我去洗碗。”


    雲亦煙呆坐在原地。


    其實,她知道該怎麽麵對霍景堯,怎麽處理她和霍景堯蹉跎了五年的事實,也有足夠的信心陪著霍景堯,去麵對“漸凍症”這個病魔。


    但,在聶銘麵前,雲亦煙束手無策。


    聶銘永遠那麽的體貼,那麽的如沐春風,挑不出他半點不好。


    ………


    樓下,路邊。


    霍景堯看見了自家的車。


    隻是,當司機打開後座車門,他看到傅君臨的時候,眉頭一皺。


    “你以為,我想來?”不等他開口,傅君臨先說道,“跟我去我家一趟。”


    “去做什麽?”


    “解釋清楚,我是無辜的,是被你牽扯進來,不得不和你狼狽為奸。”


    霍景堯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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