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笙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片混沌,他直直的墜入黑暗裏,不斷的掉下去,掉下去……好像永遠也醒不來。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嗅覺。


    淡淡的消毒藥水和酒精棉片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非常的讓人難受,怪不得夏辛夷不願意呆在醫院,這裏的味道確實讓人難以忍受。


    死氣沉沉,無限的接近死亡。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有人握著他的一隻手,輕輕地哽咽聲在空氣裏飄蕩著。


    陸寒笙偏過頭,便看到自己母親流淚的眼睛,天已經亮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好像一夜沒睡,臉色非常的憔悴。


    “寒笙,你醒了?”


    陸夫人聽到動靜,一下子抬起頭來,她慌張的抓住陸寒笙的手,“你現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怎麽了?”


    陸寒笙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腦袋一漲一漲的發疼,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胃出血。”陸夫人看著他的臉色,遲疑了一下,小聲道,“有點嚴重,醫生說要好好休養。”


    “……”


    陸寒笙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她怎麽樣了?”


    陸夫人知道他在說誰,她對著陸寒笙道:“醫生說辛夷已經度過危險期了。等她醒過來就沒事了。寒笙……”陸夫人輕輕的握住他的手,“你別擔心。”


    陸寒笙問完這些話,便沒有再說什麽了。


    他輕輕地半闔著眼睛,窗外靜謐的陽光落在他俊美無鑄的臉上,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了。


    良久,他才問道:“我那個哥哥……也叫陸寒笙嗎?”


    陸夫人的手指一緊,她慌張的看了陸寒笙一眼,但是陸寒笙的表情很平靜,讓她看不出什麽來。


    “……不,不是。”她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你哥,叫陸止笙。”


    陸寒笙垂下眼,突然輕聲笑了一下:“所以……她才叫我阿笙嗎?”


    他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有些荒誕,又有些苦澀,但是更多的,是深深的茫然。


    原來……就連這個獨屬於她的稱謂,也是假的。


    如果說這十年,對夏辛夷來說隻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那麽他呢?他這十年,又是什麽?


    那些融入他骨血裏的記憶和感情,又是什麽?


    陸寒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微微閉上眼,表情有些忍耐,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麽,隻是指尖微微發抖。


    真是個傻子。


    他想。


    怎麽可以這麽傻,不僅認錯了人,還花了十年去等那個已經迴不來的人。


    “她難道就沒有懷疑過我的名字?”


    陸夫人聞言,無力的苦笑了一聲。


    “怎麽可能懷疑?對外,陸家隻有一個孩子。更何況,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她隻當你失憶,性情大變……”說到這裏,陸夫人緩緩閉上眼,眼淚又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一開始,我是存心隱瞞……隻是後來,我就越來越不敢說了。我怕說了,辛夷會受不了……她真的付出的太多了,我看著,都覺得害怕……這個秘密,就算為了她,我也打算一輩子瞞下去。但是……我做夢也想不到,我真的想不到……最後事情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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