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宥瑾閉了閉眼睛,實在是沒眼看。


    至於其他幾人,神色各異。


    雲韶和雲淮對視了一眼,而後繼續吃糕點,喝熱茶。反正跟他們沒關係,不摻和為好。


    藺蕎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表情有些怪異。


    她想起了她爹的叮囑。


    見到皇帝要抱有尊重,特別是在皇帝搞怪的時候,就當沒看見。


    原本藺蕎並未將話放在心上,因為她無法想象皇帝搞怪的樣子。


    可是現在看到了,藺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來還是要聽長輩的話啊!


    齊理倒是沒什麽表情變化。


    他早就習慣了,比起皇帝,他更在意雲韶和雲淮。


    看到兩人的茶喝沒了,齊理立刻給兩人添茶。


    兩人感謝的看了一眼齊理。


    齊理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他的眼神很純粹,隻是單純的想給兩人添茶,沒有其他想法,不帶討好,也不帶算計。


    這樣的齊理讓雲韶和雲淮很有好感,心情也好了不少。


    跟三人其樂融融的氛圍不同,作為被皇帝調侃的當事人,蘇縉的臉瞬間就黑了。


    他也沒說什麽,隻是問了一句而已,怎麽就被皇帝解讀成了那樣?


    更重要的是,皇帝明知如何才能惡心他,卻偏要那麽做。


    蘇縉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握緊雙手。


    不氣不氣!


    不能打!不能打!


    他是皇帝!


    蘇縉在心裏安慰自己。


    一旁,蘇玖妍捂著嘴,肩膀小幅度的抖動,眼睛彎彎。


    她在偷笑。


    蘇玖妍總算知道了禦宥瑾搞怪的性子來自於哪裏了。


    看著皇帝和蘇縉的相處,蘇玖妍仿佛看到了禦宥瑾和季晟鈺。


    蘇縉和季晟鈺一樣不喜歡說話,一個嚴肅,一個冷淡。


    而皇帝和禦宥瑾也是同樣的搞怪,知曉如何才能讓蘇縉和季晟鈺抓狂。


    季晟鈺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蘇縉。


    對於那種感受,季晟鈺深有體會。


    蘇縉自是發現了季晟鈺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心情更不好了。


    季晟鈺立刻錯開目光,不去和蘇縉對視。


    瞄了一眼蘇玖妍,季晟鈺更心虛了。


    “蘇縉,你沒有心!”


    皇帝直唿大名,看著蘇縉的眼神頗有些幽怨。


    蘇縉一口氣堵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當然明白皇帝的想法,皇帝想讓他出言安撫。


    可蘇縉明顯不是那種性格的人,流血可以,安撫就免了。


    皇帝不清楚嗎?


    他自然清楚蘇縉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他偏偏那麽做了,隻有一個可能,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惡心蘇縉,故意看蘇縉無可奈何的模樣。


    想著,蘇縉抿了抿嘴。


    “臣有沒有心,陛下不清楚嗎?”


    皇帝微微一怔,隨即眯了眯眼睛。


    倒是第一次聽到蘇縉反擊。


    以往蘇縉隻會沉默應對,最多就是喊上一句閉嘴,逼急了便扭頭就走。


    “陛下和臣關係那般密切,應該很清楚才對。”


    “難不成是臣想錯了,陛下並不了解臣?”


    蘇縉一字一句,反問皇帝,尾音輕揚,帶了幾分不解和憂傷。


    皇帝嘴巴微張,受到了不小的震驚。


    蘇縉竟然也懂陰陽怪氣了?


    不隻皇帝,妘妃幾人的目光也變了變。


    妘妃看了一眼蘇縉,眉頭微挑。


    說起來,她和蘇縉的關係也不錯。


    認識了好多年,第一次見到蘇縉這樣的一麵。


    藺蕎的眼睛瞪大了幾分。


    她對於蘇縉的印象隻有一個,那就是嚴肅。


    不論做什麽,蘇縉都麵無表情,沉默寡言,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禦宥瑾眨巴著眼睛,眼裏興味十足。


    終於有人能治一治父皇了!


    禦宥瑾樂得見到,差一點就掩飾不住眼中的幸災樂禍了。


    雲韶和雲淮依舊沒有摻和,兩人捧著熱茶喝著。


    齊理自然也不予理會,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雲韶和雲淮身上。


    至於蘇玖妍和季晟鈺,兩人做了同一個動作,垂眼低頭。


    季晟鈺是怕自己引得蘇縉的注意,畢竟他有些心虛。


    蘇玖妍卻是怕自己笑出聲來,輕咬嘴唇,死死忍著。


    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不然的話,蘇玖妍肯定繃不住。


    而此時,皇帝卻是坐直了身體,托著下巴跟蘇縉對視。


    “行啊!終於不是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了。”


    皇帝的眼中帶著幾分追憶,也充斥著喜色。


    蘇縉目光微動,似乎也想起了什麽。


    曾經,雲黛曾評價蘇縉,說他是一塊石頭,又冷又硬。


    雲黛說話時是笑著的,而且後麵還跟了一句。


    她說她就喜歡這樣的。


    蘇縉不用改變,做自己就好。


    而那時,皇帝也在。


    幾人的年紀都不大,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意趣相投,其樂融融。


    每次皇帝調侃蘇縉,雲黛都會第一時間幫蘇縉反擊迴去。


    正是如此,蘇縉習慣了沉默。


    他被雲黛保護的很好,後來,雲黛離開了。


    蘇縉變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皇帝也被困於宮中,一年到頭都跟蘇縉見不上幾麵。


    就算見了麵,兩人也是君臣。


    隻有私底下,皇帝才能和蘇縉像以往那般相處。


    可畢竟時過境遷,皇帝也沒有心情和蘇縉玩鬧。


    直至今天,也許是因為皇帝和蘇玖妍聊的開心,也許是因為皇帝追憶了以往,他突然就恢複了以前的狀態。


    蘇縉並不覺得突兀,也不抗拒,反應和年輕時一模一樣。


    黑著臉,無可奈何。


    隻是終究是有了一些不同。


    蘇縉開始反擊了。


    沒人護著,總要自己護著自己。


    更重要的一點是,蘇縉的心重新跳動了,不再死氣沉沉。


    隻有一心向上,才會想著反駁,占據上風。


    正是因為皇帝了解蘇縉,明白他的想法,才會那般開心。


    蘇縉就像是一根蠟燭,雲黛的離去,雖然沒有將蠟燭折斷,卻帶走了火光。


    蠟燭不再燃燒,暗淡了。


    可是如今,蠟燭再一次煥發了光亮。


    是什麽將蘇縉重新點燃了呢?


    思及此,皇帝下意識看向了蘇玖妍。


    很明顯,也隻有女兒才能讓一個父親重燃希望。


    當初也是因為牽掛著蘇玖妍,蘇縉才能堅持下來。


    對於蘇縉來說,仇恨是無法扯住他的,唯獨親情,才能讓蘇縉咬牙堅持。


    幸好結果是美好的,蘇玖妍迴來了。


    沒有和蘇縉離心,讓蘇縉變得越來越鮮活。


    隻是終究有哪裏不一樣了。


    雲黛在時,蘇縉可以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雲黛會維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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