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鈺的神色也緩和了一些,這次倒不是因為蘇玖妍的笑容,而是舒心。


    沒錯,看到髏妖婆教訓吳絳,季晟鈺是舒心的。


    吳絳敢用那種眼神看蘇玖妍,就要付出代價。


    也幸虧是髏妖婆出了手,不然若是等季晟鈺動手,吳絳的眼睛也就不用要了。


    “你看,我們對你那麽好,不僅幫你解了蠱毒,甚至還幫你排解了堵在心裏的那口氣。”


    “吳絳,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不識好歹啊!”


    禦宥瑾笑著開口,提醒吳絳。


    眾人一轉頭,看了看禦宥瑾,又看了看蘇玖妍。


    不愧是好友,嘴皮子都是一樣的利索,氣死人不償命。


    蘇玖妍摸了摸下巴,往後撤了一步,讓禦宥瑾去發揮。


    蘇玖妍覺得,禦宥瑾的口才比她要好,也更氣人。


    果然,隻聽噗的一聲,吳絳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髏妖婆頗有些無辜的一歪頭,那意思是她什麽也沒做。


    確實,這一次吳絳是被禦宥瑾氣的。


    禦宥瑾怎麽能那麽不要臉?


    蘇玖妍等人加諸於自己身上的那些傷害,吳絳恨不得將眾人扒皮抽筋,禦宥瑾竟然大言不慚的讓他感謝眾人。


    吳絳活了那麽多年,依舊不能理解,禦宥瑾是怎麽理所當然的說出那樣的話的。


    他並不覺得禦宥瑾是在故意氣他,因為禦宥瑾是發自內心的那麽覺得,吳絳可以看得出來。


    這也正是吳絳不理解的地方。


    臉皮怎麽能那麽厚呢?


    又是怎麽說服自己將扭曲了的事實當成真實的呢?


    吳絳滿眼怒火,卻無可奈何。


    有了剛才的教訓,吳絳終於正視了眼下的處境。


    他是階下囚,沒有反抗的資格,隻能承受。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吳絳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


    蘇玖妍一直注視著吳絳,將吳絳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側頭,看向季晟鈺。


    “阿晟,你說他是不是賤皮子!”


    “嗯。”


    季晟鈺點了點頭,讚同。


    倒也不是為了附和蘇玖妍,季晟鈺也有同感。


    吳絳雖然被抓住了,可一直都不服不忿的,從未正視自己身處的境地。


    可現在卻突然消停了,為什麽呢?


    因為髏妖婆那幾下毫不留情的打,先是扇了耳光,又被敲了腦袋,戳了後心。


    在髏妖婆那裏,吳絳感受不到手下留情。


    髏妖婆是真的會下死手。


    吳絳感受到了生死危機,不自覺的就消停下來。


    髏妖婆不是皇帝和蘇縉,麵對那兩人吳絳尚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吳絳深知,兩人不會在此時殺了他。


    髏妖婆不同,她是江湖人,又一心隻為蘇玖妍,完全沒有任何顧慮。


    若是吳絳敢繼續針對蘇玖妍,髏妖婆就敢繼續打。


    怪不得說吳絳是賤皮子,狠狠打一頓他就老實了。


    “嗬!”


    禦宥瑾笑了一聲,滿眼譏諷。


    他聽到了蘇玖妍和季晟鈺的對話,他們三人能玩到一起去是有原因的,禦宥瑾也是那麽想的。


    禦宥瑾摸了摸下巴,一挑眉。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麽能那麽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禦宥瑾從吳絳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了疑惑。


    為什麽會疑惑,顯而易見。


    吳絳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禦宥瑾看。


    比起剛才的麵目猙獰,此時的他倒是冷靜多了。


    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歸根結底是因為吳絳怕死。


    養尊處優那麽多年,吳絳怎麽舍得去死?


    他可沒有那個骨氣自盡,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哪怕心上人死在眼前,吳絳也隻會恨其他人,而不會責怪自己。


    不然,吳絳怎麽可能冷靜的如此之快?


    當死亡來臨,人往往會暴露出最本質的自己。


    吳絳那麽自私的一個人,心痛也隻會持續一小會兒,他更在乎自己。


    當然了,如果沒有髏妖婆,吳絳肯定會繼續表演自己的深情。


    沒錯,就是表演。


    吳絳已經演了一輩子,自己都相信了。


    隻是蘇玖妍等人卻是不信的,眾人早就看清了吳絳的本質。


    “隻能你自欺欺人,我就不行嗎?”


    禦宥瑾一歪頭,笑容燦爛。


    一句話,直接點出了吳絳的虛偽。


    實際上,如果直言,吳絳也許不會受到太大的觸動。


    吳絳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他不覺得自己虛假。


    可當禦宥瑾用他的方式對待他,當吳絳親身體驗,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算吳絳想說服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吳絳切身的感受到了疑惑和不理解,自然而然的會去質疑。


    如果說以前的吳絳是下意識的自欺欺人,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自己根本察覺不到。


    那麽此時的吳絳,在親身體驗下,他不僅察覺到了,也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畢竟禦宥瑾是按照他的行事方式去做的,不理解禦宥瑾,也就代表他不理解自己。


    聽到禦宥瑾的話,吳絳愣住了。


    這一刻,吳絳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一般。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


    可那樣的自己,吳絳是不能接受的。


    一直以來,吳絳覺得自己天分驚人,能力超群,品性極佳。


    做那些事隻是因為深愛著皇後,為了心上人而爬到高位,滿足心上人的願望。


    他多深情啊!


    可此時此刻,吳絳開始懷疑自己。


    曾經表現出來的那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吳絳是一個很典型的人,虛偽,自私,懦弱。


    他無法麵對真實的自己,所以才會找到一個寄托和理由。


    長此以往,吳絳對此深信不疑。


    也正是如此,禦宥瑾才會那麽做。


    殺人誅心算什麽,禦宥瑾要徹底擊潰吳絳。


    身體上的疼痛無法抹平禦宥瑾和那些被吳絳傷害之人所遭受的痛苦。


    精神上的折磨也不能滿足禦宥瑾,隻有徹底毀了吳絳,禦宥瑾才會真正的解開心結。


    別看禦宥瑾平日裏不著調,好似並不在乎自己不能練武一事。


    可實際上,禦宥瑾非常的在乎。


    當然了,那是曾經的他。


    現在禦宥瑾已經想開了,但並不妨礙禦宥瑾為曾經的自己討一個公道。


    那些痛苦,折磨都是真實發生的。


    禦宥瑾能自己消化,豁達開朗,那是因為他是一個好人。


    好人也是有恨的,禦宥瑾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吳絳這個罪魁禍首。


    誠然,皇後該死。


    可在禦宥瑾看來,吳絳更該死。


    吳絳的出現,給了皇後一個可能,讓皇後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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