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傑隱隱明白為什麽,卻抓不到具體的源頭。


    “你對阿晟的崇拜是假的,或者說,你崇拜的那個人是你想象中的阿晟。”


    “如果你不說出來也無妨,想也就想了,可是你偏偏說了出來,又偏偏我們都在。”


    “我心悅阿晟,了解阿晟的為人。”


    “五殿下和阿晟是至交好友,也了解阿晟。”


    “阿晟從不濫殺無辜,他殺的那些都是罪有應得之人。”


    “可你卻覺得阿晟會殺了你,大義凜然的說什麽能死在崇拜之人手中,值得了。”


    “事實上,阿晟不會那麽做,你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判斷你心中那個虛假的存在會如何做。”


    “連阿晟是個什麽樣的人都不清楚,又何談崇拜?”


    蘇玖妍一口氣說了很多。


    明明語調沒什麽起伏變化,平平淡淡的,可卻讓王昌傑麵色巨變。


    蘇玖妍說得很清楚,王昌傑就算再耿直也聽懂了蘇玖妍表達的意思。


    王昌傑受到了刺激,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他真的如蘇玖妍所說,崇拜的是一個想象中的人嗎?


    越想越覺得蘇玖妍說的是對的。


    王昌傑下意識相信了常彪和楊段的話,覺得季晟鈺會要了他的命。


    之所以毫不遲疑的相信,隻能說明王昌傑本身就是那麽想的。


    可是常彪和楊段對季晟鈺沒什麽特殊的情感,王昌傑卻不是。


    而且王昌傑清楚季晟鈺殺得都是惡人,可他依舊下意識認為季晟鈺會殺了他。


    為什麽呢?


    無非就是季晟鈺狠辣的手段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不怪王昌傑,他從未和季晟鈺相處過,所有的一切都是聽的傳聞。


    傳聞深入腦海,早已影響了王昌傑對季晟鈺的看法和判斷。


    正如蘇玖妍所說,這樣的王昌傑就不必大義凜然的說出崇拜季晟鈺的話。


    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王昌傑崇拜的根本不是眼前真實的季晟鈺,而是傳聞中的那個虛假的。


    王昌傑想明白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深吸口氣,王昌傑躬身,對季晟鈺施了一禮。


    “季司主,是我唐突了。”


    “我不該偏聽偏信,隻聽傳言。”


    王昌傑的態度認真又誠懇,讓人刮目相看。


    禦宥瑾瞥了一眼王昌傑,心裏的怒氣散了一些。


    常言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對於誠懇認錯的人,禦宥瑾是很寬容的。


    不隻是他,蘇玖妍幾人亦是如此,表情都溫和了不少。


    王昌傑直起身,認真的望著季晟鈺。


    “季司主,我還是想跟您切磋。”


    王昌傑認識到了自己想法的錯誤,可卻不妨礙他的渴望和向往。


    他是真的崇拜季晟鈺,既然之前崇拜的是想象中的假的,那麽現在有機會,何不接觸一下本人?


    機會來之不易,下一次見到季晟鈺說不定是什麽時候,也許這一輩子隻能見上一麵,王昌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請季司主給我一個機會!”


    王昌傑又說了一句,神情執拗。


    這一次,蘇玖妍和禦宥瑾都沒有說話。


    剛才也隻是看不慣王昌傑拿崇拜當借口,來誤會季晟鈺,不尊重季晟鈺。


    現在王昌傑認識到了錯誤,也就沒必要上綱上線了。


    季晟鈺看了王昌傑一眼,沒有說話,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眾人不明所以,根本猜不到季晟鈺在想什麽。


    突然,眾人皮膚一緊,感受到了一陣寒意。


    冰冷刺骨,死寂荒蕪。


    僅僅一瞬,眾人的身上便浮現了一層冰霜。


    變故太快,也太突然。


    蘇銘曦和汐月早有準備,退出去了幾步,提前凝聚內力,倒是比眾人要強一些,可是依舊打了一個冷顫。


    閔竹一把抓住禦宥瑾,將他拽到身後,遠離季晟鈺。


    可還是晚了一步,禦宥瑾搓著胳膊,凍得直打哆嗦,完全沒有心思理會身上的冰霜。


    侯竣幾人更慘,臉上都湧現了冰霜,唿出來的氣息瞬間就被凍上了,冰寒之意撲麵而來。


    而最慘的還是王昌傑。


    他是季晟鈺主要針對的人。


    四肢僵硬,一動也動不了,王昌傑隻覺得身體發寒,從骨子裏往外冒著冷意。


    如果說其他人仿佛置身於雪山之下,那麽王昌傑就是一座冰雕,與雪山融為一體。


    不要以為那是什麽好事,那代表著王昌傑的自主意識越來越薄弱,身體也被擊垮了。


    王昌傑瞳孔驟縮,但臉上卻沒什麽表情變化。


    不是王昌傑沒有情緒起伏,而是他做不了什麽表情。


    整個身體都被凍住了,血液凝固,皮膚僵硬。


    下一刻,季晟鈺收迴了寒意。


    不隻是收起了釋放的寒意,也將眾人體內的寒意剝離。


    季晟鈺對於寒體的操控越來越得心應手,隻要一個念頭,寒意就會歸於體內,無論寒意身處何地。


    周遭溫度上升,眾人暖和了一些,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盡管寒冷隻維持了一個唿吸的功夫,可眾人卻好像過了一生那麽長。


    剛剛那一瞬,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


    眾人緩過來了,王昌傑卻依舊僵著身體,表情僵硬。


    緊接著,一抹血色從嘴角溢出。


    “唿!”


    王昌傑突然瞪大了眼睛,吸了一大口氣。


    “咳咳咳!”


    吸氣的動作過於用力,王昌傑嗆了一下,彎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伴隨著咳嗽聲,是一口又一口的血水。


    常彪和楊段神色巨變,急忙扶住王昌傑。


    王昌傑擺了擺手,示意他無事。


    常彪和楊段不信,緊盯著王昌傑看,滿眼擔憂。


    王昌傑穩了穩氣息,站直了身體。


    看向季晟鈺,鄭重的施了一禮。


    “多謝季司主!”


    常彪和楊段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其餘眾人也沒明白。


    蘇銘曦和汐月對視了一眼,目光微動。


    兩人似乎是有所猜測。


    蘇玖妍輕輕笑著,一副了然模樣。


    季晟鈺微微點頭,算是迴應。


    而後不再理會王昌傑,側頭望向蘇玖妍。


    馬上就要走了,與其理會其他人,不如多看一會兒蘇玖妍。


    下次見麵,說不定是什麽時候。


    蘇玖妍笑得燦爛又溫柔,迴望季晟鈺。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視,禦宥瑾看了一眼,而後拽了拽閔竹的袖子。


    “怎麽迴事?”


    不隻是禦宥瑾不明白,他也問出了常彪幾人的疑惑。


    閔竹沉吟了一會兒,說了一句,“季司主應當是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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