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蘇聖心就掛了電話。很奇怪,他應該是很難受的,但他竟沒有。現在,又有一個人愛他了。他的情緒被關注、他的委屈被治愈、他的失落被填補,他感受到極難得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蘇繼明沒掙紮多久。蘇聖心一直拒絕,節目組又一直邀請,最後,因為知道蘇繼明與蘇聖心的父子關係,終於,節目組請節目評委也就是“協會長輩”們動用動用私人關係,請蘇繼明勸蘇聖心來推廣一下這個節目,而蘇繼明也扛不住他這當父親的連叫兒子推廣一下行業內的重要活動都被拒絕的“丟麵子”,於是,壓力之下,兩星期後,蘇繼明又來電話了。他畢竟是協會會長。他溫言軟語地求了蘇聖心,最後還深吸了口氣,說:“你……算我們倆拜托你,你爸爸媽媽拜托你呀!答應人家吧,好嗎?”蘇聖心靜靜地聽。這是多年來,他的父母第一次示軟,第一次有求於他。他也不想他的父母覺得請求過於難堪,半晌之後終於輕輕歎了口氣:“那我把時間再安排一下。”放下電話,蘇聖心突然釋懷了。是,連他父母都認為他很不好,幾次說過“如果早知道你會是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會生你”,可也有其他人認為他很好,會慶幸於他的存在。他知道,商隱是想讓他父母更努力地“求求他”,否則不會弄這一出,但他現在好像已經不難過了。…………節目開始前,蘇聖心還發現,之前占過他便宜的最近全都走了背運。比如,之前那個揩他油的美國佬突然之間就被某記者曝光曾經性騷擾過多名下屬,還有男有女的。作為一個slogan是“all for wowen”的時尚品牌,高層爆出這種事情自然算一樁醜聞,品牌立即炒掉了他。蘇聖心給商隱發了消息:【那個,我家裏頭的事兒,以及其他的事兒,謝謝你了。】商隱淡淡道:【謝什麽。】蘇聖心又說:【你不需要做這些的。】商隱迴答他:【好像還沒有什麽事是我認為“需要”做的,隻有我認為“想要”做的。】“……嗯。”驀地,蘇聖心想起,幾個月前他們兩個編故事時,在開始的約定當中,兩人首次真正約會是去了那個“雨屋”的,突然間就挺想真的完成一下這個活動,便對商隱說:【要不要去那個雨屋?好像馬上就要拆除了。全世界的巡迴演出這個月就正式結束了,然後就會整體拆除。我們卡著時間去看看?演出最後一站好像迴了紐約。】商隱說:【展出已經結束了。就在你上周做路演時。】【……啊,】蘇聖心感到可惜,【那算了吧,不去了。】時間也太不湊巧了。然而商隱卻迴答說:【可以去。】蘇聖心:【???】他問:【怎麽去???】商隱說:【展出確實是結束了,但那個雨屋還沒拆除。】蘇聖心被弄懵了:【???】幾秒鍾後謎題解開,商隱說:【展出結束後我買下來了。看你好像喜歡那玩意兒。】蘇聖心:“……………………”他演過好多言情霸總,可最近總覺得吧,他演得還是不夠裝。…………雨屋還在演出結束地,隻不過被轉運到了商隱的那個大莊園。蘇聖心也參觀到了這“3000英畝”的大莊園。他也再次發現過去貧窮其實限製了他的想象力。主建築離這座莊園的大門口還比較近,它後麵則是大片大片的土地,除了馬場、馬廄、遊泳池、各種球場,前任房主還弄了一個大型的私人植物園,裏頭收藏著各種植物甚至包含著稀有品種。此外還有9個花園,全部都是前任屋主的老婆最喜歡的花。讓蘇聖心最驚奇的是莊園裏麵竟有直升機想去哪了,就坐直升機。“……”蘇聖心說,“有錢的人是這樣的啊,是我見識少了。我朋友圈的作者、編輯、導演們也見識少了。不過我猜大部分人呢應該也沒這麽誇張吧?”商隱卻笑笑:“這個已經算一般的了。xxxxxxxx就看過這個,沒看上而已。”“???”蘇聖心問,“我難道被騙了嗎?我還以為美國那些科技公司創始人們當真就是一群宅男。即使已經是首富了,也穿免費衫、用優惠券,能省點錢就省點錢,網上就有這種照片,大公司的ceo吃飯不想給小費之類的。”商隱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醒醒。”蘇聖心:“…………”他想:莫非,我是個傻x?他心裏想:住在這樣的地方吧,外賣好像不太好訂,他才不想要。同理,剛才那架直升機,放音樂的那個按鍵用了兩年就壞了,質量也太次了,他也不想要。總之,還是他那間市內公寓以及他那輛新能源車最好。去那雨屋是個夜裏。蘇聖心還挺有儀式感,洗了個澡,吹了頭發,還換了衣服。雨屋外殼是銀色的,靜靜立於夜空之下。它其實是藝術性的實驗作品,藝術家們弄出來的,它高度模仿自然界的瓢潑大雨,但屋頂上有感應裝置,人走到哪兒,哪兒的雨就停下來。雨中的人永遠都是幹燥幹淨的,這兩年來它一直在全世界的大型城市巡迴展出。它一共分三個區域,他們如果正常參觀,那按照規定每個房間都不允許停留超過兩分鍾,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一批批地放遊客們進入房間,兩分鍾後再把所有人一次性地帶出房間,放下波人進去。據說,即使這樣,參觀的人也排長隊呢。但現在……隨便玩兒了。前麵兩個場景過後,最後的一個房間是“雨夜中的寂靜都市”。它模仿雨屋的創作者常年居住的紐約,房間裏麵光線很暗,幾乎就是夜裏的黑,房間四周的牆壁上是夜間的高大建築,不過,由於光線,樓廈畫麵全部都是模模糊糊、晦暗不清的。屋內下著瓢潑大雨,“雨水”就是絕對的主旋律,人們幾乎隻能看見清亮清亮銀針一般的大雨,細密著,閃爍著,也幾乎隻能聽見嘩啦嘩啦傾盆一般的聲音。城市的雨瀟瀟沙沙的,將一切都隔絕開來,帶著一種濕潤、清新、洗刷髒汙的感覺。房間上方的角落裏掛著一隻黃色的燈,是圓球形,像月亮。走進房間,腳下觸感仿佛踏在排水係統的鋼板上。蘇聖心說:“真新鮮。”商隱迴答:“是。”這是一場與水的親密互動。正常來說,在滂沱的大雨當中,沒人可以保持體麵。腳、腿,甚至頭臉都會變得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傘死死壓在頭頂上,偶爾掀起一點傘麵偷偷看看前方的路。可現在呢,參觀的人卻可以在大雨裏慢慢地轉。看看地上、看看天上、看看周圍。蘇聖心又想起一件他小時候的事情。小孩子都喜歡玩兒水,一次,三歲多的蘇聖心見外麵剛下過了雨便跑到路邊想跳水坑,就像電視裏的孩子那樣。他的父母當時很忙,便嗬斥他:“你這孩子永遠不能懂點事兒!你玩兒水,迴來就得洗澡還得洗衣服,你就不能讓你爸媽省省心嗎?”父母語氣非常恐怖,他被嚇到了。於是,小時候的蘇聖心,不論多想,都從來沒玩兒過水。但現在呢,他竟然都有個“雨屋”了耶。走到雨屋的正中央,蘇聖心抬起頭,看看上方,又看看周圍的雨幕,看看腳邊的細流,商隱扳過他的肩膀,他們便開始接吻。他們頭頂並沒有雨。周圍一圈是幹燥的,可在圓圈外,密集的雨瓢潑而下,耳邊盡是嘩啦啦的暴雨傾盆的聲音。於是,他們仿佛被雨水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任由外頭雨打風吹如同末日,他們兩個也依然在細膩地溫存。沉浸在親吻中,心仿佛也在水裏麵,不斷墜落、墜落、墜落。蘇聖心又想起來,曾經幾次,在拍攝“雨中的吻”時,導演氣得雷霆大發。因為在編劇與導演的想象中,雨中的雨該是浪漫至極的,可實際上呢,因為頭上臉上到處都是水,兩個人的狀態很難是舒服的和輕鬆的,這自然也會表現出來。這種地方太難得了。一吻結束,挺突然地,在劈裏啪啦的水聲中,蘇聖心就小聲兒地問商隱:“商隱,要一輩子愛彼此嗎?我說的‘一輩子’,是指餘生的每一秒,都愛彼此。不是指很多夫妻、情侶那種‘大部分時間愛你,小部分時間不愛你,所以我們可以在一起’的一輩子。”商隱目光打量著他,問:“你已經想好了?”“想好了。”蘇聖心看著他眼睛,說,“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商隱靜靜地聽完了,說:“我也可以做到。”他的眼神坦蕩蕩的,蘇聖心觀察著他、研判著他,商隱接住他的目光。可半晌之後蘇聖心終於還是退縮了下,留了後路,想等商隱變卦那天自己不會顯得很蠢,又開了口:“我嘴上肯定說相信你,可實際上,好像也沒很相信。”商隱說:“你不需要相信。”蘇聖心不明白了:“……嗯?”商隱道:“我不喜歡說好聽的。在商周,我從不承諾‘幾年以後’,但,我想做到的,我全做到了。所以蘇老師,你說‘一輩子’,那你可以在我走完一生時再來審判這段感情,到那時候,你握著我的手、吻著我的唇,看心電圖抻成直線時,別忘了悄悄說上一句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蘇聖心說:“……好。”兩個人又吻在一起。這一次非常用力。因為四周水聲極大蘇聖心也放縱起來,一邊接吻一邊呻吟,他以為商隱聽不清楚,可實際上商隱聽見了,於是愈發地逗弄他,讓蘇聖心哼更大聲,甚至撚動蘇聖心的耳垂、輕撩蘇聖心的側頸、揉動蘇聖心的咽喉,更甚至,到了最後,他摟著蘇聖心的後腰,將蘇聖心貼在自己已經……的部位上,一下一下撞擊對方,力道由輕到重,卻一觸及分,把蘇聖心也徹徹底底撩撥起來,每一次,他都借著雨聲滂沱,發出一聲柔美的呻吟,他以為一定被掩蓋了,可商隱卻聽得清晰。蘇聖心舌尖發麻,腦子也發麻。可他一直都不大服輸,現在也是,於是他也貼上對方,輕蹭、碾壓,甚至一手摟著商隱的後頸,另一隻手掀開他襯衫的下擺,又去摸他那個紋身。手指輕勾、挑動,又手指輕攏,像將那東西握在手裏,要扯下來一般。商隱也扯出蘇聖心的下擺,捏著他的一隻乳尖,一邊輕緩、溫柔地吻他的額頭、眉心、鼻梁,另一邊,卻用力地揉捏、撚動、拉拽、按壓,動作甚至有些粗暴,讓蘇聖心渾身燥熱。接著商隱又解了蘇聖心兩顆扣子,拉開襯衫的領口,嗅他的肩頸。剛嗅上去商隱就頓了一下。雨聲滂沱,他在蘇聖心的耳朵邊問:“蘇老師,你……用了那時候的香水?”“那時候”指的自然是節目的次日下午,當時節目組讓幾對嘉賓猜測香水的配方,一個人噴在側頸,另一個人則嗅他側頸,可那是他們最初的親密接觸。也是最初的莫名其妙的難以自禁。“嗯,”蘇聖心也勾住商隱的脖子,同樣,為了他能聽清楚,在他耳邊唿著溫熱的氣息,輕輕地說:“就是那個。整個節目結束之後,那瓶東西……我跟製片人要過來了~”“……”商隱沒說話,他閉著眼睛,用地地嗅聞,仔細地感受。原來是這個味道那一天,留在他脖頸上的,同時留在他手套上的香。“商隱,你還記得這句話嗎?”因為姿勢,蘇聖心微偏過了頭,攬著商隱,輕輕地,柔柔地,在他耳邊突然間就說了一個英文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