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蘇聖心收迴心緒,問,“那個晚上我穿的什麽?我們最好盤點一下當天晚上的細節。”商隱打量對方一眼,道,“挺漂亮的紅色襯衫。”“我記得……”蘇聖心迴憶了下,“當時商先生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紮深灰領帶,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頓了頓,他禮貌道,“很出色。”商隱眼神又顯現出那似笑非笑的樣子,蘇聖心交叉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些,他鎮定了下,又問:“那麽,當時那個琉璃王冠呢?其他嘉賓可能會問。”“誰知道?”商隱一手撐著下頜,輕笑一聲,“哪裏記得這種東西。”蘇聖心的眼神明顯黯了一下,然而很快便恢複如常,聲線依然毫無起伏:“那就找。現在還有一個晚上,找出來。放在一個重要位置。衣帽間的正中央好像是個大理石中島台?麻煩管家買個托盤吧,把王冠放那上麵。”“行吧。”商隱挑挑眉,“我試一試。”捏起杯子喝了口水,商隱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那部電影是講什麽的?我好像不該一無所知?”“……”蘇聖心沉默了下,掏出手機找到一段視頻網站的解說,遞給商隱,“看這個吧,十分鍾講完電影。”商隱流露一絲不耐,將手機橫撂在桌上,一手扳著手機,另一隻手幾根手指百無聊賴地敲敲桌麵:“一簡介還要十分鍾,夠可以的。”蘇聖心在那部電影扮相極好,一出場便驚豔眾人,商隱眼神隨意一掃,之後很明顯地定了一瞬,凝眸過去。蘇聖心扮演一個亡國之君,他頭上的琉璃王冠被譽為最美的王冠,是登基時他的母後交給他的無價之寶。國破那天,敵國君主殺入寢宮,他坐在地上,敵國君主居高臨下,一把拔下他的發簪,扯落他的發帶,他如瀑的黑發紛紛垂落他的臉旁。敵國君主拿著那王冠,說:“這個王冠是我的了;你,也是我的了。”視頻直接開著外放,蘇聖心也能聽見。這句台詞一出來,商隱眼皮一抬,蘇聖心也感覺到了,二人靜靜對視片刻。而後商隱目光落迴屏幕,蘇聖心則靠上椅背,心裏頭竟燥亂一秒。十分鍾的電影,商隱竟未特別不耐。看完,他將手機還給對方,禮貌道:“很不錯的一個故事。”“謝謝。”蘇聖心收迴手機,“進入到‘約會’之前,我又想起一件事兒。”“什麽?”“對對方的稱唿。”蘇聖心問,“到時候在節目裏,我們稱唿對方什麽?”商隱眼睛涼了一下,說:“就叫我‘商隱’。我不習慣親密稱唿。”“好。你叫我‘聖心’。”蘇聖心卻全然不懼商隱的警告意味,“不過,在某些親密時刻,比如接吻之後、說情話時,‘商隱’這詞太冷硬了,我們必須換上一個。”商隱的手抵著下唇,看著蘇聖心。蘇聖心則迎向商隱。片刻之後商隱道:“先說你的吧。那些時候,叫你什麽?”蘇聖心沉吟了下:“叫‘蘇蘇’?影視劇裏經常這樣。”商隱嗤笑一聲:“惡心。”蘇聖心:“…………”定了定神,蘇聖心問:“那商先生的意思呢?”商隱指背依然抵著下唇,他的目光在蘇聖心的麵孔上掃了一個來迴,忽而一笑,道:“就叫‘蘇老師’吧。”“蘇老師嗎 ……”蘇聖心還真認真地思索了下,同意了:“可以,親密之後叫幾聲兒正正經經的‘蘇老師’,反而曖昧。那要不然,那些時候,比如接吻之後、說情話時,我就叫您‘商先生’?”商隱說:“可以。”稱唿的事定下來了,蘇聖心往下一步走,他說:“那商先生”話到這裏卡了一下,他本能地想起來了“接吻之後叫‘商先生’”的約定,抬起眼睛,對麵商隱顯然同樣想到了,二人目光輕輕一纏,蘇聖心才繼續下去:“接下來編第一次約會?”商隱不怎麽走心地問:“燭光晚餐?”“還能更不上心嗎,”蘇聖心不悅,直接給出他的答案,“去‘雨屋’吧。”“雨屋?”“嗯,”蘇聖心將一個鏈接直接發到商隱手機上,“藝術家的試驗作品。這個屋子模仿了大自然的瓢潑大雨,但棚頂卻有感應裝置,人走到哪兒,哪兒的雨就停下來,雨中的人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有一個圈兒跟著遊客。它一直在全世界的大城市裏巡迴展出,之前也曾來過這邊。”商隱的手劃著手機,看了看。森林以及午夜都市等等逼真的場景被投影在雨屋當中,還配合著自然音效,人能近距離地感受“雨”,不需要把雨傘壓在頭頂,也無需擔心全身濕淋淋的,甚至可以十指相扣、慢慢行走。蘇聖心還編著故事,語氣宛如匯報論文:“然後,在雨屋的最後一間,四周盡是傾盆大雨,耳邊全是瓢潑水聲,我們就在那個小圈裏,接吻了。我們仿佛與世隔絕,任由外頭風吹雨打,我們都在一方天地裏細膩溫存。”“不錯。”商隱稱讚蘇聖心,可語氣難免帶著輕嘲,“很浪漫的故事。蘇老師真不愧是萬千少女夢中情人。”“那也不是。”蘇聖心竟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想法來源,“因為我自己也幻想過與愛人的首次約會。以後應該用不上了,這玩意兒今年年末就要被拆除了,而我還在合約當中。那這一段就放在這兒吧,也無妨。”聽到這話商隱竟然愣了一秒,沒再說什麽。“第二次約會可以是商先生的燭光晚餐。”蘇聖心又繼續編了,“然後,我們誰先告白的?”空氣安靜了兩三秒,而後兩人竟同時說:“我吧。”話落,兩個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蘇聖心。先告白的那一方,通常會被網友認作比較“舔”的一方,蘇聖心沒想到商隱竟然還挺紳士的,願意攬過這個角色。盤點完了戀愛經曆,包括兩次周年的過法兒、四次生日的過法兒,蘇聖心有些累了。他輕輕地籲了口氣,動動頸子,說:“行了,差不多了。商先生到那時候可以稍微更改一點,兩個人的戀愛記憶最好不要完全一致,這樣才有一些爭論和一些看點。你也可以提前想想。”“還跟我這兒布置作業。”商隱覺著新鮮,“我知道了。”12點了,該走了。“等等。”蘇聖心離開之前,商隱卻意外叫住了他,“我又想起一件事。”蘇聖心:“……?”“你的身上,”商隱問,“有任何的標誌麽?疤痕、胎記,之類的。節目組也許會問對彼此身體的了解。”“……”蘇聖心猶豫了下,點點頭,“我後背上有一塊疤。”商隱懶散道:“什麽樣兒的?”蘇聖心皺著眉頭:“在後背上,我其實也不很清楚。”“脫衣服。”時間已經很晚,商隱不想繼續磨蹭了,“我看一眼。”蘇聖心點點頭,也沒扭捏。他轉過身子,一顆一顆解開扣子,將襯衫的肩膀布料輕輕地褪下一截。商隱眼睛眯了一下。大片肌膚光滑白皙,而蘇聖心瞧著偏瘦,其實不然,他肩背上勻稱鋪著一層肌肉,結實、緊致,彰顯著年輕和力量,背溝明顯,蝴蝶骨十分突出,右肩後頭有著一片不小的疤。疤痕顏色是深紅色,形狀像是不大規則的蝴蝶。白皙的背上,紅色的疤痕。“看完了?”蘇聖心說著就要披迴衣服。商隱卻“噓”了一聲,伸出一手按著他肩頸處,用氣音輕輕地說:“別動。”“……?”蘇聖心不敢動,餘光依稀瞧見商隱從褲袋裏拿出手機,慢條斯理打開鏡頭,一手按著自己的肩,一手拿著手機,對著自己的右後肩頭拍了一張高清照片。大概是想省著之後忘了形狀。隨後商隱摁滅手機,淡淡地道:“衣服穿上吧。”“嗯。”商隱又隨口問:“怎麽弄的?”蘇聖心也無所謂地答:“幾年前拍一個古裝電影時煙火師失誤了下,煙餅提前爆炸了。對手戲的女演員就站在煙餅的附近,我幫人家女生擋一下,沒什麽。”商隱垂著眸子看著那疤,問:“怎麽好像沒人知道?”如果換了其他演員,即使這事的時間點是自己的小透明時期,成名之後肯定也要反反複複提起來的。“說這屁事幹什麽。”蘇聖心垂著頭扣扣子,商隱此刻在他身後正好可以看見他的頸子,蘇聖心說,“讓粉絲們罵煙火師還是罵女演員?那煙火師現在已經轉做幕後其他工作了,好好兒的。沒必要。”商隱看著他。“商先生呢?”蘇聖心問,“身體皮膚有痕跡嗎?”“有個紋身。”商隱道,“不過你可以說沒有。”蘇聖心:“……?”“那個紋身……”商隱一笑,“位置隱蔽,節目組查看不了。”蘇聖心:“…………”“行了。”一分鍾後蘇聖心轉迴來,“我等一會兒寄個閃送,請商先生叫管家們掛在臥室的衣帽間裏。現在再確認一下你家地址?”商隱頷首:“不過,節目上麵注意點兒,別說漏了,什麽你家我家的。”蘇聖心也同意,改口:“我們家。”…………蘇聖心走後,商隱迴到自己書房又與高管們開了些會,大約兩點的時候他聽見篤篤的敲門聲,是閃送來了。一個箱子,裏頭全是蘇聖心的舊衣物,商隱隨手翻了翻,評價道:“花裏胡哨。”商隱吩咐管家處理,又隨意翻了兩把,發現居然還有貼身衣物。這蘇聖心還夠細致的。白色真絲的三角褲,有些古板有些無趣,與那些花裏胡哨的上衣褲子完全不同。商隱勾出一條內褲,搓開布料看了眼標簽,見後腰處寫著尺碼:【180。】商隱估摸蘇聖心的淨身高不止180,應該是182或183,不過因為需要上鏡,體格偏瘦,這才穿180的。商隱嗤笑一聲,手指勾著內褲邊緣往箱子裏隨手一丟,洗漱去了。真絲內褲落在箱子裏麵,委成一團。他洗了個澡,吹了頭發,裸著上身,而後隻著一條內褲,赤著兩腳,踩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又迴到了主臥裏邊。箱子已經消失了,管家已經將蘇聖心的衣物全收拾好了。上床前,他再次看了一眼旁邊枕上的頭發。黑直的一根,不知道用什麽養護了,還怪飽滿的。關上燈,商隱躺在自己枕上。也許因為一個人的大床突然之間被切成了兩半,多出一套枕頭和毯子,空間變得狹窄了些,商隱今晚一時之間竟並沒能立即入眠。明天開始的綜藝以及偽裝會長達兩周,商隱想:要與那人敷衍兩周。蘇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