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芷兒依舊沉睡著。


    其實在劉厚破壞了其中一台儀器的時候,她本應該醒過來。


    但痛苦的記憶,自己淒慘的遭遇。


    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令盧芷兒寧願陷入夢境中,也不願清醒。


    做夢。


    至少夢裏雖然也痛苦,卻終究不需要麵對更加痛苦的現實。


    劉厚探出手,雙手捧著盧芷兒的臉頰。


    這少女經曆了兩百年的痛苦,身體也隻剩下腦袋。


    妖怪的身軀借著她身上的三屍煞氣,不斷地生產三屍蟲卵。


    其中的額蹙痛楚,根本不是一個小女孩應該承受。


    能承受得了的。


    “這兩百年來,苦了你了。”


    劉厚的語氣中,少有的帶著一絲溫柔。


    像是聽到了劉厚的話,女孩依舊閉著的眼睛裏,流出了兩行清淚。


    劉厚長吸一口氣:“我現在便來,讓你解脫!”


    他握劍的手不停地顫抖,實在不忍心一劍砍下去。


    但,他不得不砍。


    這是他和她之間的承諾。


    偌大的三屍蟲母,又經過兩百年的歲月滋養,實力達到了驚人的六等橙火真人巔峰。


    若是真的醒來反抗,轉瞬間劉厚便會死掉。


    可盧芷兒死心已決,根本不會反抗。


    不知何時,劉厚早已經淚流滿麵。


    他隻是喜歡將事情裝在心中,不愛表達出來而已。


    並不是沒心沒肺的人。


    實際上劉厚的感情,比許多人都要細膩。


    雖然隻是在夢中,和盧芷兒經曆了一段友情。


    但這段友情,足以令他刻骨銘心。


    他,現在就要親手了結自己的朋友!


    為了承諾!


    對,為了承諾!


    “吒!”


    劉厚狂吼一聲,劍用力刺下。


    噗嗤一聲。


    血花四濺。


    三屍蟲母,已然癱在地上。


    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死了!


    劉厚捧著盧芷兒的腦袋。


    腦袋上已經沒有了生機。


    但是少女嘴角微微揚起,卻在微笑。


    是啊!


    她終於解脫了兩百年來的噩夢。


    死亡,對她而言,多麽的求之不得啊。


    “我會替你報仇的。不是在夢中,而是真正的報仇。為了你,也為了我。”


    劉厚脫下衣裳,將盧芷兒的頭顱裹住,背在身上。


    那些看到三屍蟲母死亡的幾隻縫合怪妖物呆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劉厚順路而出,在萬江生物中找來大量的汽油。


    灑滿這罪惡實驗室。


    盧芷兒的兩百年長夢中,劉厚燒過一次司萬卷那瘋狂科學家的秘密實驗室。


    這一次,他要再燒一次。


    實驗室中有數萬三屍蟲卵,絕對不能讓它們傳播出去!


    一把火,再將它,燒個幹淨。


    讓火光洗盡這,隱藏了兩百年的罪惡。


    劉厚再出去想要含恨找萬江生物的高層,逼他們說出司萬卷的下落。


    卻愕然地發現,所有萬江生物的底層、中層和高層。


    竟然都已經全部斃命了。


    那些知道公司核心秘密的員工們,身體內全都藏有三屍蟲。


    而正是盧芷兒為了劉厚能更好的接管萬江生物,在自己死前的一瞬間,讓那些人體內三屍蟲暴動。


    殺光了他們。


    甚至知道萬江生物一切秘密的盧芷兒,在劉厚離開自己的夢境時,也將接管萬江生物的方法告訴了他。


    剩下的事,便好辦了許多。


    本來聽劉厚吩咐,準備在外界動手腳打擊萬江生物的拈日師叔等人,事情做得並不順利。


    可劉厚一個電話打來,令她驚喜無比。


    所有的事情,竟然迎刃而解。


    公司的各種齊全手續,全被他搞了迴來,隻需要在其中運作一番。幾日之內,就能讓這家公司,納入太乙門的名下。


    實際上受到劉厚的掌控。


    其實萬江生物還有一些活人。


    比如不在核心層的外包員工,以及唯一一個核心中層幹部,柴傑。


    雖然柴傑身體裏也有三屍蟲,但是盧芷兒知道他跟劉厚的關係,特意饒了他一命。


    順理成章的,劉厚認命柴傑為萬江生物的總裁,暫時管理萬江生物的一切事宜。


    塵埃落定。


    但劉厚偏偏,一丁點,都開心不起來。


    盧芷兒說她和他,都是那司萬卷的實驗動物。


    這令劉厚毛骨悚然,心裏沉甸甸的,異常壓抑。


    他也詢問過天書自己被做了什麽手腳,但是天書推衍一番後,並沒有給出答案。


    這讓劉厚的心,更加涼了。


    天書推衍的結果,是很確定的。


    要麽有答案,要麽便是迴答無法推衍。


    沒有答案的意思,隻能證明,自己的身體確實被動了手腳。


    而他真的如盧芷兒所說,極有可能,也是那司萬卷的實驗動物之一。


    司萬卷兩百年前便是瘋狂科學家。


    若是還活著,現在怕是已經有兩百二十多歲的年齡了。


    這期間積累了多少知識?


    實力有多恐怖?


    劉厚想都不敢想。


    但他仍舊想要將這個司萬卷找出來,把他一腳踩在地上,逼問他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麽?


    他是在何時盯上自己的?


    他要手刃了那混賬,替盧芷兒報仇。


    盧芷兒的頭顱,劉厚焚化了。


    骨灰裝入壇子中。


    抱著骨灰壇,劉厚買了最早一趟去海邊的機票。


    是個春暖花開的好日子。


    海麵的鹹腥味帶著水汽撲麵而來。


    波浪聲拍打著海岸。


    劉厚特意找了個幹淨的小漁村,問了村民,附近有沒有海灘上鮮花盛開的無人荒蔽處。


    村民一愣之後,指了指路。


    說確實有這麽一個地方。


    劉厚抱著骨灰壇,一路沿著海灘走。


    越過幾座岸邊高聳的岩石,陡然,豁然開朗。


    隻見明晃晃的陽光之下,有一處天然的海灘。


    海灘上爬著綠藤,開滿了紫花。


    那是馬鞍花。


    一年四季,總是開不敗,總是盛開。


    盧芷兒,會喜歡這裏吧!


    劉厚抓起帶來的鏟子,在馬鞍花下,噗呲噗呲挖出了一個坑。


    將盧芷兒的骨灰從壇子裏抓出來。


    一把一把。


    全灑在了沙灘的坑中。


    又埋好。


    海灘上有椰樹。


    劉厚砍下一顆,截了一段做墓碑。


    桃木劍在木上翻飛。


    很快,一行字刻了上去。


    盧氏芷兒之墓,享年兩百一十六歲。


    想了想,劉厚又用劍尖將‘兩百一十六’,這五個字劃掉。


    重新刻上,享年一十六歲。


    是的,盧芷兒的人生,其實早在十六歲那年,便已經結束了。


    剩下的不過是噩夢和痛苦罷了。


    刻完,劉厚在墓碑下端,刻上了一行墓誌銘。


    ——我來過這世界,我很善良……


    刻到這裏時,劉厚的手,猛地停頓下來。


    再也不知道該如何寫下去。


    因為用任何文字,都很難描寫盧芷兒的一生。


    索性什麽都不再寫,將那墓碑,插在了盧芷兒的墓前。


    合手拜十。


    劉厚靜靜立在盧芷兒的墓前許久,許久。


    這才轉身離去。


    海灘絕美,伴著一地紫花,映著陽光和水岸。


    一如盧芷兒,明媚的雙眸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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