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曠野,花白胡須一行人跟隨十來個青壯前往一處樹林中暫避。


    年輕大漢好奇打量那一隊青壯。


    不似官兵更不是賊寇。


    在他細微的觀察中,十來人行進有序,品級有度,令行禁止,比官兵還官兵。


    但卻在晉陽城中出手拯救他們一行人。


    複雜的行為讓他摸不清這些人的來曆。


    這讓他分外好奇。


    但卻沒有多少擔憂之意,畢竟在那般兇險境況之中,還能夠對抗官軍,拯救他們一行人性命,僅憑借這樣的表現,便能夠得知是友非敵。


    而且還是那種極重道義的友!


    花白胡須大漢來到一隊青壯麵前,抱拳行禮,先自報家門:


    “某乃南陽黃忠黃漢升,這是我的義弟魏延魏文長。”


    “敢問兄弟姓名?”


    “在下許進步。”帶隊的年輕人拱手迴禮,不卑不亢。


    黃忠略微詫異。


    行走於各處求醫問藥,他也見過許多青年才俊。


    但有這般帶隊能力者,卻起三字賤名,這讓他大為不解。


    一旁的魏延同樣不解。


    同是年輕人的他,與對方的年齡不相上下。


    他開始猜測對方的出身和過往。


    黃忠快速收斂心神,鄭重道:“剛剛多謝兄弟出手相助。”


    “此般恩情某必湧泉相報!”


    許進步搖頭,“漢升大哥言重了。”


    “正如我等莊主所言,路見不平一聲吼。”


    “我等新莊之人見到有平民百姓被貪官汙吏欺壓,怎能袖手旁觀?”


    他的話語獲得一旁十來個青壯讚同。


    此起彼伏對於貪官汙吏和鄉紳土豪的發言,使得黃忠和魏延兩人側目。


    “新莊?許神醫!”黃忠反應過來兩眼一亮。


    “許兄弟,某鬥膽問上一句,你等可是許身醫的親人朋友?”


    發現對方點頭,他滿臉欣喜且焦急道:


    “黃某攜帶妻兒前來並州,就是為治病前來。”


    “能在此間遇到兄弟,簡直是莫大的幸運!”


    “兄弟,許神醫真的能治療肺癆嗎?”


    魏延瞪眼瞧去,唿吸都不敢大喘氣,極為期盼結果。


    一旁木車上抱著黃敘的黃夫人豎起耳朵聆聽,懸起的心仿佛站在山崖之上。


    等待命運審判。


    “能!”


    一聲堅定的迴答,讓黃忠百般情緒爆發。


    世間再沒有任何事情,比的上這一聲能讓他更為欣喜。


    兩拳攥了鬆,鬆了又攥, 短暫的時間已是一片汗意的他,終於找到解救自己兒子的辦法。


    “哥哥稍等!”魏延打斷萬分欣喜的黃忠,多有心思的他一番推斷之後,大致猜測出一行人的來曆。


    “新莊,許家……”他鄭重詢問道:“許兄弟,你們是不是……山中之人?”


    “而且還是晉陽官府緝拿之人?”


    “是。”許進步絲毫不掩飾,直接迴道。


    話語一出,聽出話語中含義的黃夫人身上猛的一抖,“這這這……”


    焦急的她差點沒當場哭出。


    尋醫問藥終獲光明,但對方卻是山賊!


    而且還是讓晉陽官府大動幹戈的賊寇。


    這可如何是好?


    許進步所帶的十來人頓時轉為警戒狀態。


    隨時準備戰鬥的模樣,讓黃忠和魏延兩人一凜。


    嘩啦啦!


    樹林中的鳥被彌漫的殺氣驚飛一片,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等等,許兄弟!”魏延連忙擺手道:


    “我等絕對沒有歹意!”


    “剛剛你們在晉陽城中解救我等,感謝還來不及。”


    “絕不會做過河拆橋之事!”


    鄭重的話語聲讓許進步發聲道:“兄弟們,莫要緊張。”


    “解除戰鬥姿態。”


    黃忠觀察到命令一出,十來個青壯放下暗中摸在武器上的手。


    緊繃的身體也放鬆開來。


    眼中如同實質性的殺氣頓時消失到無影無蹤。


    “好兵!”黃忠由衷讚歎道:“令行禁止,進退果斷。”


    “如此訓練程度,郡兵絕對不及。”


    “哪怕向來精銳的南陽城官兵也根本比不上。”


    他的話語獲得魏延讚同,“是啊!”


    “我就沒見過會擺軍陣,又能密切配合,且極為聽令的山賊……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連忙解釋道:“實在各位兄弟的表現超乎我等想象。”


    “而且……”他正色道:“在我看來,剛剛各位兄弟雖然對抗官府,但卻占住道義。”


    “實在不能用賊這個字來形容。”


    “對抗官府雖然觸犯律法,但拯救平民百姓免於欺壓實乃義舉。”


    “用義士來稱唿更為貼切。”


    他還極為鄭重追加道:“此乃肺腑之言,絕無任何其他情緒摻雜!”


    許進步再次拱手還禮,“感謝魏兄弟認同。”


    十來個青壯麵色變化,多有好感轉變。


    認同感始終是人類最為主要的情緒之一。


    黃忠情緒極為複雜。


    心底如同水火交織。


    好不容易發現神醫,對方卻是官府眼中的賊寇。


    若他前去懇求治病,對方讓入夥可怎辦?


    雖然眼前這隊青壯做事講道義又無比精銳。


    但向來有忠漢之心的他,依舊無法接受進山為賊。


    身份上的差異,導致他認同對方所為,但卻不認同對方處境。


    漢室終歸是漢室。


    但凡漢室有難,身為男兒必挺身而出。


    而不能躲入山中遊蕩度日。


    而且,就算對方行義舉,跟其他山賊截然不同,但口糧如何來?


    各種吃喝用度如何來?


    最後還不是要向控製地盤內的百姓收取各種眉目的費用?


    黃忠越想,越是複雜。


    魏延跟隨黃忠幾年,把對方的表情看在眼中便知其想法。


    他開口勸道:“哥哥。”


    “賊不過是個詞語而已。”


    “眼前這些小哥仗義,為救被誣蔑的我等不惜與官府對抗。”


    “那些貪官汙吏向上隱瞞,向下貪婪,所行之事不是比賊還賊?”


    “就是掛個官府的名頭,便可以肆意欺壓百姓。”


    “剛剛若不是我等反抗離開,若不是我等有高強武藝。”


    “今天會是什麽結果,不用弟弟再多言吧?”


    反問的話語讓黃忠腦海裏跳出‘屈打成招’、‘栽贓嫁禍’等等多個詞語。


    貪官汙吏的手段在南陽時候他確實沒少見。


    行走於天下求醫問藥之時更是見過許多。


    今日晉陽之事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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