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濤終究是年齡小,且氣場上不如蘇靖川。


    他被蘇靖川盯得有些怕,迅速地抽迴了手。


    也沒再說什麽,又想跟何曉月搭話,隻見蘇靖川的手搭在了何曉月的肩上。


    他不知道何曉月跟蘇靖川是什麽關係,他看著不爽,想叫蘇靖川把手給拿下來。


    這時村長又開口講了話,“要不咱們趁著吃午飯前,把不同意征地的村民叫來這裏聊聊?”


    他這是在詢問蘇靖川的意見,村長知道他們這些富人的時間寶貴,一分一秒可都是不能耽誤的。


    所以,他得抓緊把事情給解決了。


    “好,你把他們叫過來吧。”蘇靖川說。


    村長打開廣播,對著話筒喊著那幾戶村民的名字,讓他們速來一趟村委會。


    等待的過程中,紀文濤又忍不住往何曉月的身上看。


    何曉月通過剛才蘇靖川不跟他握手便知道,這個男人八成是又生氣了。


    此刻她連頭都不敢抬,緊緊地貼著蘇靖川坐著,很乖巧的樣子。


    紀文濤不知道何曉月是這個蘇總的什麽人,但憑直覺他覺得兩人關係匪淺。


    “累不累?”蘇靖川偏過頭,小聲地對著何曉月的耳朵說。


    這個動作很故意,從旁邊看的話,會覺得十分親密,像是在親何曉月的臉頰。


    何曉月輕搖頭說還好,就是剛才坐車的時候有點困,現在好了。


    她迴答蘇靖川問題的時候,心髒突突地跳得厲害,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


    難道是心虛?


    畢竟她忘記和他交代關於紀文濤的事情。


    紀文濤是她在老家唯一可以說話的朋友,那時候村裏沒有小朋友跟她玩。


    因為村裏的大人們都說她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野孩子,所以就不讓自家的孩子跟何曉月走得近。


    何曉月本來過得就很艱難,被人拐賣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遭人排擠。


    她那時雖小,但也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是不被人喜歡的。


    加上何軍天天打罵她,久而久之,她開始變得不愛講話,每天躲在房子裏麵哭。


    哭得都暈倒了,也沒人來管她。


    然後她便想著要逃,那時她已經八歲了。


    不過當然是沒有逃走,又被何軍抓了迴來一頓暴打。


    紀文濤那時正巧路過何家,看見何軍在打何曉月,連忙上前阻止。


    “何伯,別打妹妹!”


    十四歲的紀文濤已經像個小大人,他拉扯著何軍不讓他打何曉月。


    何軍瘋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更別說是當年瘦弱的紀文濤了。


    他被何軍一把搡在了地上,紀文濤用手撐住了自己,可掌心裏卻蹭掉了一層皮。


    可他顧不上疼,又去拉扯何軍,估計何軍也打累了,打完何曉月之後,就把人扔在了地上。


    何曉月已經哭得沒有了力氣,她蜷縮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著,全身痙攣地厲害。


    紀文濤走過去將人給扶了起來,看女孩眼睛哭得通紅,鼻涕都流了出來,他又用衣袖去擦。


    他在村子裏聽說過關於何曉月的事情,不過他沒當真,隻覺得何曉月很可憐。


    紀文濤之前有個妹妹,前兩年病死了,他看見何曉月的時候就覺得很像他那個過世的妹妹。


    所以剛剛何軍打她的時候,紀文濤特別地心疼。


    “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何曉月本來就不愛說話,一碰到不熟悉的人更是不會開口了。


    她站起來轉身就跑進了屋子,然後把自己給反鎖了起來。


    紀文濤也沒辦法再去安慰她,想著明天再過來就好。


    隔天紀文濤又過來找何曉月的時候,何曉月明顯沒有比昨天那麽膽怯了。


    她覺得這個哥哥好像不是壞人。


    她小聲地開口問:“你又來幹嗎?”


    “來看看你。”


    紀文濤不太會說什麽關心的話,畢竟他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


    何曉月見對方是來關心她的,自然是有些感動和開心的。


    隨後,她跟紀文濤走得越來越近。


    紀文濤像照顧妹妹一樣地照顧何曉月,何曉月也拿他當哥哥。


    直到有一年的暑假,紀文濤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動,突然想要親何曉月。


    對方還沒親到,何曉月就跑開了。


    他對著她的背影喊:“月月,過完這個暑假,我就要去城裏上大學了。”


    那時紀文濤已經十八歲了,剛收到了禹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何曉月整個人定住,站在原地沒動,她想了想又轉身跑了迴去。


    “你是說真的嗎?你要去城裏...上大學了?”


    紀文濤點頭,說是八月底就走。


    那種久違的孤獨和寂寞還有恐懼的感覺一下子又湧了迴來,何曉月聽完不出聲。


    眼眶開始有些泛紅,眼淚隨之落了下來。


    紀文濤一看她哭就受不了了,他用手去擦掉何曉月臉上的淚水。


    聲音很柔地說:“月月別哭,等再過兩年,等你也考上了大學,你來城裏找我,好不好?”


    何曉月那時對他的依賴很深,整個村子裏她沒什麽可以說話的人,也沒有朋友。


    唯獨紀文濤,不僅輔導她的功課,還聽她說心事。


    其實,那個時候,村子裏關於他倆的風言風語不少,可是紀文濤並沒有在意這些。


    何曉月本來是在意的,可後來也選擇性地不去理會。


    有的時候何曉月在想,若不是紀文濤的幫助,她不會像現在這樣會主動與人交談。


    她想,她應該會更加地自閉。


    而到後來,紀文濤去上學了之後便沒再迴村子。


    不久之後,何曉月就聽到紀文濤整家搬走的消息。


    人,當然是再也沒有迴來過。


    沒了依賴,何曉月就發了瘋似地拚命讀書。


    她想著有一天能考去城裏,和紀文濤一樣。


    可是高考,她還是失利了,她跟禹城大學失之交臂。


    因為身上來了月經,何曉月算是強撐著考完最後一門課的。


    “蘇總,您這條件我們沒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們也不是說要求那麽多。


    您也知道我們羅家莊是塊風水寶地,我們這幾戶人家所在的地方更是。”


    一個村民的說話聲將何曉月拉迴到了現實。


    蘇靖川覺得這話有些好笑,他扯了扯嘴角,說:“風水好不好,我日後自然會找人看。”


    幾個村民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大老板,便也不敢再說什麽話。


    跟蘇靖川說了再見之後就快快地離開了村委會。


    事情也談完了,蘇靖川吩咐李燦說是明天就可以動工。


    他收購的全是些農田荒地,沒有住宅,隻要把村民的問題給解決了,隨時都是可以動工的。


    於是李燦問:“那今晚還要在這邊留宿嗎?”


    畢竟事情都談完了,而且羅家莊離城裏也不遠。


    蘇靖川朝著紀文濤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明天還有剪彩儀式。”


    李燦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剪彩儀式,他都忙忘了。


    不過他看到自家老板和村書記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樣子,心裏生了一種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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