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煎熬,邱芸峰終於盼來了黎明,此時的天色才稍微能讓他再次看清房內的布局,而窗外巡夜的守衛不久前也才熄滅了火把。他不知飛雪宮的韓若鳳是否依然健在,而他想要知道這一結果,或許還得等上一個時辰。


    就在球邱芸峰有些憔悴的張望著窗外的動靜時,一股血紅的流光飄進了他的房間,幻化成了那位昨夜才露過麵的神醫洛定山。


    “前輩,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救,你又何必為了我這條賤命,而去傷害他人性命呢?”


    洛定山前腳落地,邱芸峰便朝著他大喊了起來,此刻他對他除了埋怨就是厭惡。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有些人他想活著,我卻偏要他死,有些人他想死,我卻偏要他活著。”洛定山話語間語氣很慢,但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狂妄。


    “前輩,你救一人就要殺另一個不相幹的人,這是什麽規矩,你枉為神醫。”邱芸峰本弱,但為善則剛,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對著這位他憎恨的鬼醫,就宣泄著他的不滿。


    “什麽規矩?我定的規矩就是規矩,沒有人能改變我的規矩,包括我自己,哈哈哈……。”


    洛定山根本就不把邱芸峰的話當迴事,話語間再次發出了陣陣狂笑,他冷冷的掃視了棕毛少年一眼,那種不屑的感覺,讓邱芸峰內心極其難受。


    看著眼前這位衣著破爛,手杵鹿頭杖的神醫,邱芸峰無言以對,因為他太過於執著自己的規矩了,把他人的性命根本就沒有當迴事。而邱芸峰也是過於的天真,居然會想著奇跡發生,認為他洛定山既會治好他殘廢的四肢,又不會去取他人的性命,他未免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洛某一生救過很多的人,那些被我救過的人又殺了很多人,那些被殺的人中,也有我救過的人!可是你知道為什麽他們恨我、怨我,而不殺我嗎?”


    話語間,洛定山突然一個猛的轉身看向了病榻上的邱芸峰,讓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再次被本能的嚇了一跳,他懦弱的連迴答他話的勇氣都沒有。


    洛定山見棕毛少年被嚇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再次帶著輕蔑的聲音,哈哈大笑了起來。


    狂笑過後,洛定山繼續開口道:“因為他們也怕死,他們怕再次需要我洛定山救治的時候,我洛定山已經死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靈魔大陸上,蒼天和黃天兩大陣營常年交戰,那些自恃劍法超群的蒼天仙翁們,那些自恃魔功蓋世的黃天貴族們,誰還不會在交戰中來個重傷不治,或者說缺胳膊少腿的,他們需要我啊,所以我才能自由的穿梭於這靈魔大陸之上。”


    洛定山話語間誇張的比劃著他的雙手,語氣也是越說越重,不過他的話在邱芸峰聽來,皆是一些歪理邪說。看著眼前這位有著超群醫術的老者洛定山,邱芸峰竟一時不知如何再與他作答,隻能連連搖頭,然後靜靜的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祈禱著司徒景不能送來韓若鳳的仙靈。


    神醫見床上的棕毛少年雙目緊閉,也便不再與他搭話,繼而無趣的走到了茶桌前,端起了邱芸峰昨夜未曾喝下的熱茶,他輕輕的品了一口,後又輕甩了一下他那髒亂的頭發。不難看出,他是覺得這隔夜涼茶,也屬絕佳的上品。


    “這等粗製濫造的破茶,怎配入神醫的口,如果你喜歡,他日我讓家父給您奉上上好的貢茶。”


    聲音落地,門被打開,青年俊秀司徒景和一位頭戴鬥笠白紗遮麵的女子,快步踏入了房內。邱芸峰從這位白紗遮麵的女子外貌上看來,一眼便認出了她是一位蒼天的弟子。


    “司徒公子言重了,我不過是一位鄉野遊醫罷了,粗茶淡飯足以讓洛某滿足。”


    他顯然是不接受司徒景的示好,而是客氣的把司徒景的話給推諉了迴去。


    而床上緊張的棕毛少年,此刻在乎的不是他們之間的那些個奉承與推諉的對話,他更想知道,飛雪宮韓若鳳的仙靈,是否被他們帶了迴來,如果沒有被帶迴的話,那他懸著的心也,也就可以放下了。


    就在此時,黃天聖女和天玄星君也大步而來,整個房間也一下變得熱鬧了起來。


    司徒景見聖女進屋,他帶著柔和的目光看向了她,後又對著身後,頭戴鬥笠的女子點了一下頭。


    正是司徒景的這一次點頭,讓邱芸峰懸著的心,蹦的更緊了,因為他是在示意那名女子幹點什麽。


    果然,在司徒景點頭後,女子輕輕的攤開手掌,一顆白色的仙靈隨之緩緩飄升,緊接著,遮麵女子再次朝著飛起的仙靈揮動了一下她那潔白的紗袖,靈力的驅使,使得仙靈之上瞬間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龐!


    仙靈浮現出的臉龐,旁人一看就知她是蒼天的弟子!也不難猜想,她就是因邱芸峰而死的飛雪宮弟子韓若鳳!


    看著韓若鳳的飄出窗外的仙靈,邱芸峰的內心極其疼痛,因為隻有隕落的蒼天弟子,她的仙靈才會飄出體外,她是為他而死的!


    “不,你們真的為了救治我殘廢的四肢,而去殺了一位蒼天弟子,你們這群黃天的惡魔!”


    邱芸峰情緒失控,繼而大吼大叫了起來。可他的話音剛落,就被瞬息而來的天玄星君鎖住了喉嚨,此刻他要取他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昨夜我就發現你有些不對勁,今日你竟然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你就當真不怕死?”天玄星君此時雙眼通紅,掐著邱芸峰的脖子咆哮道。


    “天玄叔叔,此子入蒼天陣營已久,修煉的也是蒼天的仙靈之術,難免會對蒼天的人有幾分感情,你又何必為難他,況且他是聖女殿下帶來的人,你難道懷疑聖女殿下也是蒼天的內應?”


    司徒景的一番話倒是讓邱芸峰有些詫異,他的話雖表麵上看似在護短棕毛少年,實則,他是為了討好黃天聖女張瑩穎,才這樣說的。


    天玄看了一眼聖女,又看了一眼司徒景,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他倒也識趣的鬆開了被他捏在手中的脖子。


    “不,我邱芸峰根本就不是你們派入蒼天的奸細,我就是一名堂堂正正的蒼天弟子,我不需要你們的救治,你們這群黃天的惡魔。”


    透過窗戶,看著韓若鳳遠去的仙靈仍,憤怒之餘的邱芸峰早以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膽子也變得越來越大,他不再畏懼眼前這群黃天魔教的人。


    “你……”


    正當天玄準備再次迴頭指責棕毛少年時,司徒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住了他。


    “天玄叔叔,看來他的神智也出現了些許問題,他體內就那麽一點點靈力,難道你還怕他壞我們的大事不成?”


    司徒景此時的態度,和在地牢中殺死風統領時的惡相,簡直判若兩人,邱芸峰雖不知他的反差為何會如此之大,但他知道,他之所以會在天玄星君眼前護自己的短,皆是因為張瑩穎的緣故。


    天玄聽完司徒景的話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病榻之上的棕毛少年,怒氣衝衝的甩了一下他的黑袖,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你知道這麽些年以來,死在天玄星君手中的蒼天強者有多少人嗎?就憑你一個小小的蒼天弟子,竟也敢在他的麵前造次,當真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其實司徒景的話不無道理,就他邱芸峰剛才的一番言論,傻子都明白他是蒼天的人了,如果此時還有人相信他是黃天派往蒼天的內應,那他才是個真正的傻子!之所以天玄星君會憤憤不平的離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礙於黃天聖女的威嚴,他也隻能選擇妥協。


    “聖女殿下,司徒景明白,你這樣做有你這樣做的理由,神醫洛定山就在你的眼前,我想神醫竟然開口讓我殺人,就必定會醫好這小子,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司徒景對著聖女講出這番話時,他的臉上寫滿了得意之色,就好像抓住了張瑩穎的什麽把柄一樣,倒是張瑩穎的麵色卻顯得有些難堪。


    “聖女殿下,我洛定山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你們帶來了韓若鳳的仙靈,那麽我就必定會讓這小子重新站起來,給我十日時間,十日之後,我自會讓他站著迴到禹都城。”


    “邱芸峰,謝謝你陪我做了這麽久的朋友,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但你我緣分已盡,待洛神醫治好你的四肢以後,你就從哪兒來迴哪兒去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再迴瓊華宮了,那幫蒼天的偽君子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會放過你的。”


    張瑩穎的情緒極度低落,這是邱芸峰認識她以來,她第一次對著邱芸峰說出如此嚴肅的一番話。


    聖女交代完棕毛少年後,心事重重的邁著大步,向門外走去了。


    “走吧小子,我這就帶你去治療你殘廢的四肢。”


    話語間洛定山打出一團血紅的氣息,將邱芸峰的身體懸浮而起。


    “滾,我寧願死!也不要你這個殺人的惡魔治療。”


    “取人性命,替人消災,哈哈哈……”


    洛定山根本就不理會眼前這位少年的漫罵之聲,強行將他拖起,化作一縷殘影飄出了禹都魔宮。


    沒有人知道神醫要把他帶去哪裏,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將會怎樣治療少年殘廢的四肢,但邱芸峰卻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一名蒼天的掌門韓若鳳,是為他而死與非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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