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死骨更肉


    知道石大匠他們平安,而且即將歸來,商榷心中也甚是歡喜。


    畢竟這些人是因為他才遠行去了北疆的,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也難逃責任。


    如今能平安歸來,他也能少些擔憂。


    隻是——


    看著兩位端坐於上位的大人,商榷總覺得他們似有話尚未宣之於口。


    這二位大人來的如此之快,定是前幾日就已出發。


    且有兵士隨行,應是臨時決定到俞城縣的。


    而且事情不小,不然不會帶兵而來。


    這俞城縣境內一無匪患,二無災情,這兩位大人的來意就值得深究了。


    剛剛兩位大人都提及了水泥和紅磚,難道是想要這煉製之法?


    商榷想了想又暗自搖頭,否定了這一想法。


    那是——


    因為知道了這紅薯的產量,想一鍋端了?也不像啊!


    商榷再次搖頭,否定了這一想法。


    但是總是這樣顧左右而言他,實在是難受。


    這般遲疑不像是單純為了水泥或紅薯而來,難道是另有什麽緣故?


    商榷飛快地迴憶了自己穿越後的所做所為,從假借身份到處理了薑、馮二人,從結識公子桓他們再到無意之中救治了薑令,從以具名文書參加鄉試再到飼豕種植紅薯……樁樁件件想了個遍也想不出是何處出了紕漏。


    而且這二人的表情也不像是來找事的,但像是來求人幫忙的。


    越想心中越覺得煩悶,隻覺得古人實在無聊得很,有什麽話就不能直言不諱嗎?


    商榷不由開口,直接問道:“二位大人可是有什麽難言之事?”


    是啊,有話你就說啊,這麽悶著能解決問題?


    府台大人看向許郡尉。


    許郡尉遲疑了一陣,才說道:“聞商生善岐黃之術,甚至能去腐生新,不知此事確否?”


    啊,是因為這個啊。


    商榷鬆了口氣的同時,看了一眼李信,見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是自己泄漏出去的。


    這時左晉明悄悄湊近,小聲提醒道:“黃大夫。”


    商榷這才想起,當日救下薑令後,黃大夫曾至家中小住了幾日,隻為閱覽《醫冊》,後因急患上門不得已才離開。


    黃大夫離去時曾言過幾日再來,卻一去不迴。


    剛開始,商榷還曾遣人去藥鋪尋他,但未見其人。


    左鄰右舍皆言黃大夫出診未歸,後來因為事多又雜,就把此事給忘了。


    如今想來,這黃大夫已有數月未見蹤影了。


    這麽長的時日算下來,商榷心想這病患所得之病定然不是什麽急症。


    若是急症,這般拖延下來,隻怕人也早就死透了。


    左晉明見商榷想事情想的出神,在他身後輕咳了一聲。


    商榷看向上坐的兩位大人,沒有把話說死,“榷確實是會些旁門技法,隻是不知這患疾者是何人?”


    許郡尉說道:“這患疾者非一人,而是郡內數地。”


    “郡內數地?”商榷一愣,“那豈非是疫疾?”


    不,不對。


    商榷剛說完自己又立即否了,若是具染性的疫病,春時就該有消息傳出才是,不會等到現在。


    且大疫之年不舉,這是成例。


    秋闈既然如期舉行,應該不是疫病。


    李信也驚道:“郡內數地?為何各府無有接獲消息。”


    真要是疫病,卻瞞而不報,是要誅全族的。


    裏正聽聞此信也是震驚不已。


    “此患並非疫疾。”


    府台大人忙在一旁解釋道:“因非疫疾,又怕引起郡內百姓恐慌,這才封鎖了信息。”


    “因為得此病疾之人涉及幾個縣、村,恐外人誤傳疫情,郡守大人才請郡尉遣兵封鎖了那幾處村落,禁他們出行,且令全郡醫者盡心救治,固消息尚未外傳。”


    商榷不解既然這病非疫病,又非急症,何需封鎖地方。


    許郡尉歎了口氣,語氣沉重地道:“此疾不傳人,患者之間症狀亦有不同。”


    “患者初時亦無性命之憂,日久就會四肢麻木,唇色發青,臉色發黑,有的還會嘔吐、腹脹,突然離世。”


    商榷搓搓下巴,這症狀聽著怎麽樣是重金屬中毒似的。


    許郡尉繼續說道:“過往此疾也並非沒有,隻是多在山城苦延村一村,苦延村地貧,產出極少,村民也是貧苦異常,有傳他們是食了毒鹽才患有此疾。”


    商榷點了點頭,若是苦延村真有鹽礦,而村民不知煉鹽之法,確實有此可能。


    不過,此地有鹽礦這到是個好消息。


    也不知這算不算是穿越者的福利。


    又聽許郡尉說道:“然今春過後,不知為何,苦延村周邊的村落之中亦發現患此疾者,醫匠探問均答未食過毒鹽,且苦延村已有十餘人因此疾而亡。”


    商榷知此事定有其他內情,就問道:“府台大人、郡尉大人可是想榷前往一試?”


    許郡尉說道:“俞城縣黃醫匠舉薦,說商生有妙法去腐生新,故想請商生一行,試試可有解救之法?”


    商榷問道:“那苦延村周邊村子今年可是開了新井或通了新渠?”


    許郡尉聞言想了想,“確實有兩個村子挖了新井,難道這病疾跟水此有關?”


    “因為這幾個村子與那苦延村相臨,這地下水也必定有相通之處。”


    商榷知道這必定是鹽礦與地下水相通,那些村民雖然未食毒鹽,卻喝了含有重金屬的鹽水。


    許郡尉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原來如此,難怪這病疾久治不愈,這水有問題,如何能熬出治病之藥?”


    商榷到是知道一個治療重金屬中毒的方子,就是需要用到土茯苓、紅參、三七、石葦、山楂炭、莪術、威靈仙、金錢草、牛膝、車前子這些藥材。


    隻是不知能否郡內藥鋪能否抓得齊這些藥,而且這畢竟隻是他的空想。


    治病救人可不能隻憑空想象,望、聞、問、切缺一不可。


    商榷心裏這樣想著,便道:“二位大人,這人命關天,榷不能憑空妄言,還需先到那苦延村,看看過患者再說,至於這醫治之法,更需與眾醫匠商討。”


    至少得問問那些醫匠此地有沒有這些藥物。


    許郡尉聞言大喜,起身施禮,“勞煩商生。”


    那黃醫匠曾言這商生醫術不凡,且有大醫之心,無懼私藏,若是能請他前去,定然能探明疾源,有醫治之法。


    如今一見,果然有大醫之風。


    “郡尉大人客氣。”


    商榷立即迴一大禮,他雖有功名但畢竟不是官宦,受不得許郡尉的禮。


    許郡尉心急道:“若商生無事,不妨現在就隨許某一行?”


    府台大人連忙阻攔道:“等一下,這紅薯的事還沒有說……”


    許郡尉一愣,看向商榷,見商榷正用期盼的眼神盯著,不由道:“這紅薯是新植,尚不知其性,還須商生多試幾次,才好上報京城。”


    商榷笑容如花,“謝郡尉。”


    府台大人隻覺許郡尉此人過河拆橋,上前一步擋在許郡尉身前,對商榷道:“這紅薯既然可食,商生可先分種下去,於荒地試種,也好早知其性。”


    商榷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府台大人所言有理,隻是這種苗還需學生先培育出來,才能分種。”


    府台大人不死心,“那今年這些紅薯?”


    不管怎樣,他不想白來一趟。


    商榷心說自己一個人確實吃不了這麽多紅薯,而且這黃心紅薯也不是製粉的最價品種,不如……


    李信這是卻插話道:“府台大人,這紅薯尚不足俞城一地所用。”


    叔侄兩搶東西,外人倒不好參和,商榷即將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


    見商榷已經有了同意的意思,卻被李信阻止,府台大人瞪了李信一眼,大有秋後算賬之意。


    許郡尉這時卻接話提醒道:“這紅薯乃是天賜神物,還是謹慎些好,郡守那裏也會過問一二。”


    如此高產的糧食出現,郡守那裏是必須要稟明的。


    這不是一縣、一府的事,甚至不是一郡、一國之事,此事事涉天下百姓生計,想瞞是瞞不住的。


    商榷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隻要把紅薯交出去就可以了。


    卻不知道這紅薯問世,可不僅僅是多了一種食物,也不僅涉及百姓。


    好在商榷即將前往苦延村,若能醫治好那怪疾,定能入郡守之眼。


    有郡守護著,誰還也動商榷一根汗毛。


    而且,許郡尉對商榷的印象不錯,也會在一旁為其說話。


    自家的堂侄,就算不受寵也不能在外人麵前訓斥,當然也不能任由外人奪了他的政績。


    此事隻要報之郡守,這紅薯帶來的政績必定會被分潤。


    郡守趙孟之乃是出身汝州趙氏,與原郡李氏不差分毫,若是被他得了這政績,隻怕不日就會位列朝班,這對李氏沒有絲毫好處。


    但此事出於郡內,郡守為一方主政,下官的政績是繞不開上官的。


    現在隻能把此事按在俞城縣,因為商榷是俞城人,李信這個縣令才當是首功。


    府台大人又想了想,對商榷說道:“本府允汝在俞城轄地內擇荒地千畝為試種之地,至於選種何地由商生自行抉擇,不限於一地,亦可分地試之。”


    這樣至少知道此紅薯的百姓就會多起來,隻要百姓知道了此物產量,那麽到時商榷必定會選擇更同多的地方試種,慢慢這紅薯就能宣揚開來,無須官府強製,百姓自然會種植這紅薯。


    人口少的人家種上一畝即可飽腹,那他的轄地將再無餓死之饑民。


    商榷聞言心中一喜,有了府台這話,他等於多了千畝試驗田,這些田是不占用他名下田畝數的。


    他可以多試種些旁的,如棉花。


    “謝府台大人,學生定然好好試種,爭取早日研明紅薯習性,惠及國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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