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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但臉色顯得特別的難看。他深望著父親,問:“爸,這幾年你為何不去國內找我們?你既然是我的父親,為何從不管我?你的心好狠啊?”唐軍好像對這位父親有氣,故意刺激他。


    父親咬了下嘴唇,十分難過的表情壓在他的臉上,像是一眨眼老了好幾歲,兒子,不要說這些了。不是我不想去看望你們,是你媽拒絕見我,她至始至終都不能原諒我。


    唐軍的眼淚刷的滾落而出,旁邊站著的瓊斯一下子也被搞懵了,自己愛著的這位帥哥竟然是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哎喲老天爺啊,怎麽這樣巧合?我和哥哥都上了床,為何不早說呀?簡直羞死了。她嘟囔了一句,扭身衝進臥室,羞得再沒敢露麵。


    唐軍坐在那兒既尷尬又慌亂,額頭上豆大汗珠向下滾落。人的精神狀態是有限的,一直認為死去的父親,現在突然奇跡般的複活,而且就坐在自己的麵前。


    他肯定要超常的激動,也超常的有壓力。因為他和同父異母的妹妹有了情感,這在倫理上是說不過去的。唐軍不住的摔著頭,旁邊的一杯茶早就涼了。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降了降溫。然後站起身來,說我有點不舒服,先迴去了。唐軍,你不要走,爸讓你來是要請你吃飯的,等吃完飯再走好嗎?父親上前阻攔唐軍,想讓他留下。


    唐軍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擺了擺頭,算了,這飯我有點不想吃了,以後再說吧。


    父親失望的看著唐軍,也說不上是一種什麽心情。或許他更激動,因為在家門口看到了自己的親身兒子。這是多少年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結果就這樣突然實現了。


    如果你覺得在這裏吃飯沒有必要,那你就走吧。父親很低調的說。唐軍二話沒說,轉身離去。


    其實對唐軍來說,這種事真正冷靜下來時,就感覺他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事是父親還存在,自己也想正常年輕人一樣有了父親,有了一個完整的家的概念;壞事是他痛恨這二十年,父親從沒有給過他任何愛。這個痛,像尖刀插進他的心髒一般,讓他分外的難過。


    跌跌撞撞的迴到了醫院,他的表情死一樣的煞白,把季滄海和妞妞徹底驚了一跳。


    “唐軍,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啦?為何麵色這樣難看?”季滄海急切的問。


    “唉,真不應該去瓊斯家,沒想到她的父親竟然是我的親生父親。”


    “什麽?你父親怎麽會在美國?不是早死了嗎?簡直天方夜譚。”


    “也許我母親跟我隱瞞了和我爸那段感情經曆,我一直蒙在鼓裏。在她家,我從過去的一張舊相片上看到了我們一家人的合影,這是證明我父親的最好憑證。”


    妞妞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唐軍,道:“見到了自己的父親,這是件多麽令人激動的事情啊?你為何這樣悲觀?”


    “不是你想像的那麽好,這樣的激動是疼痛的。因為這個父親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在我二十年的生長過程中,他從沒有給過我一絲父愛。現在他要來認我,我怎麽能很歡心的接受他的心願?”唐軍幾句話說得大家都沉默起來,甚至和唐軍內心一樣變得糾結。


    好半天,妞妞又開口道:“快別想那麽多了,理解萬歲,再不對他也是生你的父親。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你的誕生。”


    季滄海也趁機插嘴道:“妞妞說得有道理,理解萬歲,他沒有照顧你,沒有給你父愛也是有緣由的,第一他在國外,距離中國太遠,達不到照顧你的條件;第二既然已經和你媽媽離婚,他可能不想打擾你們的平靜生活;第三他這次能主動認你,說明他還是愛你的,如果不愛你,你就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父親。”


    季滄海的兩句話說得更有力量,一下紮疼了唐軍的薄弱情感,這位堂堂好男兒哇的一聲痛哭起來:“該死的上帝,為何對我這樣不公,為什麽要讓我父母離婚?簡直氣死我啦。”


    季滄海和妞妞看到唐軍精神幾乎要崩潰,在旁邊不住的安慰他。


    離開美國那天,天空零星飄著小雨。父親唐忠孝和瓊斯早早的到了機場。唐軍看著父親和妹妹瓊斯,心口頓時一陣酸楚,眼淚刷的落了下來。唐忠孝的表情是沉重的,他的話很少,但帶著很深的祝福。


    妹妹瓊斯此刻眼淚汪汪的叫了他一聲哥哥,他慌了一下,臉色立刻變得通紅。他幾乎都有點不敢用正眼看瓊斯,覺得在心靈上傷害了這位妹妹,很內疚,很慚愧。


    妹妹卻柔聲說:“哥哥,路上慢點,心不要太重,要多想開點。”唐軍嗯了一聲,接著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難過的說不出話來,眼淚又一次洗麵。兩天前瓊斯還是自己的女友,兩天後就成了自己的妹妹。這變化大的,猶如地震一般,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唐軍看到季滄海在妞妞的攙扶下已經向檢票口走去,他快速擦了把眼淚,朝唐忠孝和瓊斯揮了揮手,說再見!迴去請向你媽帶我問好,有機會我會迴去看你們的。唐忠孝拉長音說。


    唐軍點了點,轉身跟上了妞妞他們。檢完票就要進入裏麵時,唐軍又迴頭看了一眼父親和妹妹,他倆依舊戀戀不舍的目送著他。


    唐軍再一次揮手和他們告別,飛機從紐約起飛時正是上午的10點,人的精神狀態最佳的時段。可是幾個小時過後,飛機在東京又很繁瑣的落了一次。大家迴家的心切,都期盼著飛機不要太囉嗦,一口氣飛迴北京。


    由於東西半球的時差影響,再加上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顛簸,大家看上去都很疲憊,幾乎沒有人願意說話,飛機裏顯得安靜極了,除了能聽到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


    唐軍靠在座椅上,雖然閉著眼,但內心裏十分的不平靜,這隻有半個月的一趟旅行,感觸太大,又是經曆了季滄海被槍擊事件,又是和瓊斯相愛,意外中還找到了親身父親唐忠孝。


    所以唐軍感覺是在做夢一般,整個人迴到家中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讓他的腦海裏多了很多無中生有的雜念。第二天,他急匆匆跑迴家中,問詢母親關於美國的事情。


    母親大吃一驚,大腦極度卡殼,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她好像被唐軍冷不防給問傻了。


    半天,母親才問:“你什麽時候去美國了?是誰告訴你唐忠孝是你的父親?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無意中找到他的。他現在怎麽樣?生活的好嗎?已經十五年沒有見過他了。嗯,我感覺不錯,住的是別墅,有一個比我小四歲的女兒。


    母親說著話,莫名其妙的落下了眼淚,她用手無意識的擦抹了下臉說:“唉,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不想再談起你爸的事。”


    “媽媽,我爸沒有死,你以前為什麽非要說他死了?他究竟怎樣傷痛了你的心,你能不能跟我講述一下?”唐軍懇求道。


    母親其實不想談論唐忠孝,那是她的一塊傷疤,她平時不願去揭傷口。但兒子今天把她逼到這裏了,她不想說也不行。


    就見她歎口氣道:“最早我和你爸在美國留學,畢業後我們很順利的在當地就職了。然後生下了你。說實話,那段時間日子過得很美好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是三年後,一個意外出現了,你爸在研究所裏和他的助手發生了曖昧關係。有一天,他竟然把金發女郎領到了家裏曖mei,不小心被我發現。我當時真的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誰知那天卻讓我看到了他的卑鄙,所以我認為唐忠孝是個負心漢,在感情上欺騙了我,他不值得我去愛。於是,我不想再在美國呆下去了,痛下決心迴了國。”


    “媽媽,你當時做事為何那麽草率?男人有點花心事不算是什麽大毛病,隻要他還願意維護這個家,沒有提出與你分手就完全可以忍讓他,原諒他一次。”唐軍擺出了自己的觀點。


    “媽不可能忍讓他,那不是我的性格。因為我把心都掏給了他,一心一意在愛他。他卻要背著我去愛別人,這種男人還值得我愛嗎?強扭的瓜不甜,斷了的繩子再結也有個坎兒。所以當時我決定放棄他。”


    “?媽,我知道你是位很有個性的女人,可是當初已經有了我的存在,你沒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出生後連父親都沒有,這一輩子說起來都是個缺陷。我覺得你對家的觀念太淡薄了,也許你當初稍寬容一點,這一生都是幸福的。唐軍說話很直,都不考慮母親的心裏感受。”


    母親被說的當時眼淚就決堤了,然後問:“難道你現在覺得不幸福嗎?”


    “不幸福,因為從小一路走來,從沒有感覺到什麽是父愛。現在雖然長大了,但對過去沒有得到的東西深感慚愧。”


    母親頓時哭的跟一個淚人,唐軍坐在那裏也不住的擦抹眼淚,說:“媽媽,不瞞你說,我的內心真的很痛苦。”


    好一會兒,母親開口道:“不要說了,痛苦點好,因為痛苦是最好的老師,經曆是一筆財富。沒有那些痛苦,你怎麽能練就成今天這樣一個堅強的性格?你是一名特種兵,更應該懂得這些道理,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如果唐忠孝想跟你聯係,我也不反對了。怎麽說他也是你的親身父親。”


    母親當初不想原諒唐忠孝自有她的道理,所以她能把自己的理由說得天衣無縫。


    唐軍帶著一肚子怨氣而來,想指責母親。但聽完母親的話,他即使有怨言,也無法表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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