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開。”江應潯迴複的語速很快,倒是頭一次拒絕了南有歲看他手機的請求。


    “噢。”南有歲把他的手機背了過去,他也沒有什麽窺伺別人隱私的癖好,隻是有一點好奇而已,僅僅是疑惑江應潯和別人聊天的時候會是什麽畫風。


    不知道為什麽,去醫院的路途感覺起來似乎很遠,怎麽也到不了盡頭,南有歲和他聊那天都和明洋說了些什麽,語句是混亂瑣碎的,邏輯是沒有的,情感是多變的,就連聲調都是軟弱無力的。


    江應潯扭頭一看,南有歲眼睛都快閉上了還在喃喃自語,見他這樣也沒好意思戳穿,隨便他想說什麽。


    提到了色弱和家庭的事情,這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麽隱私,因為江應潯從沈祺那裏聽說過,也親眼見過。某個隻有他們三個人知曉的夜晚,江應潯幫了他們倆的忙,差一點就要被脾氣暴躁的明烽發現,慶幸的是那層紙沒有被戳穿,彼時的明洋和沈祺還沒有很通透地想明白那麽多事情,所以選擇了最簡單的逃避。


    旁邊的鳴笛聲把南有歲嚇醒了,他睜開眼睛查看四周的情況,見無恙之後鬆了口氣,又開始說話, “雖然我不知道色弱是什麽感覺,但在被檢查出來的時候應該一時難以接受吧,從小到大看到的世界突然被告知不正常,換誰都會失落。”


    虧他還能知道自己迷糊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麽,江應潯微微點頭。


    “假如我是色弱的話,我大概也會感到困惑,懷疑很久。”似乎是為了配合上自己所說的話,他張望著外麵的景象,研究著各個物品的顏色。


    “其實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顏色,有的隻是光的反射。”靜默了幾秒之後,江應潯開口: “不必糾結和別人看到的事物是否一樣,重要的是發現屬於你自己的世界和光。”


    


    第49章


    樂不思蜀


    暑假末尾,南有歲成功去了n大。


    “麻煩借過一下。”冷金屬質感的聲音擲下,引得宿舍內的人都看了過去,南有歲也看了過去,純粹是想和自己的舍友進行友好的眼神交流而已,他撥開額頭上黏住的碎發,讓視線清楚一些。最後才來的舍友穿著簡單大方,但唇釘和唇環很顯眼,留著寸頭,身後背著個黑色的吉他包,走起路來極具個人風格。


    被叫借過的舍友愣了神,他連忙閃開,聲音支吾著,猶猶豫豫比了個大拇指道: “兄……兄弟,酷啊,這唇環真的假的?”


    挑了挑眉,他輕巧地旋開唇環,說道: “如假包換。”


    “刻板印象增加了,看起來就夠唬人的,改天我也搞一個去,爭做時尚弄潮兒。”


    其他兩個人像是觀賞動物園一樣,研究起了他的穿孔,邊看邊問打的時候疼不疼,要恢複多久,走起路來是不是超級拉風諸如此類的問題。


    這給南有歲一種腦內某層厚玻璃被打破的感覺,也算是近距離觀察到原來每個人身上的個性氣息都這麽十足,特別是剛到美院報道的時候,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充當著觀察者的身份,注意著來往的同齡人以及學長學姐。


    想著想著就不小心走神了,突然被舍友開玩笑似地拍了下後背, “你可不許搞這個,咱走的是清純少年風。”


    “鄧朔。”他擺了個非常老派的打招唿姿勢,豎起自己的手掌,點點頭道: “hi。”


    南有歲迴了他一句“hi”,靜悄悄地聽著他們對話,偶爾迴一兩句表示自己的思緒還沒有離家出走。


    手裏握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南有歲打開看見是江應潯給他發的消息,他眼睛亮了一下,對舍友們說道: “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


    “行嘞,去吧去吧。”


    南有歲出門的時候恰巧看見江應潯的一點身影,連忙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前,說道: “哥哥你現在不應該在上課嗎?”


    “你看看時間。”江應潯抬起手臂給他看腕表,見他眯著眼睛看得很仔細,低下頭繼續道: “念出來。”


    南有歲囁嚅了一聲,他有點詫異, “竟然都這個點了,和舍友聊了這麽久啊……感覺還沒到學校多久。”


    走廊裏的光並沒有很亮,顯得人有些灰暗,江應潯看著他的表情,和他靠得很近,輕聲說了一句話,像沒有重量的雲霧飄在空氣裏。


    “我沒聽清,哥哥你說什麽?”


    “樂不思蜀,”江應潯特地強調了一下這句話針對的對象, “你。”


    “我哪有。”南有歲不同意他的形容,忽然聽見身後響動一聲,他立刻迴頭想看看是怎麽迴事,結果看見是舍友,他露出明朗的笑容,用了揮了揮手,還叫了南有歲的名字。


    南有歲迴應了他,揮動的手臂的樣子像個小機器人一樣,他微微笑著,迴過頭再看江應潯的時候依舊保持著笑。


    “這麽開心?”江應潯挑眉問他,眼睛不著痕跡地看了那個所謂舍友的背影。


    “他們都挺有意思的。”南有歲誠實道。


    “嗯。”江應潯的迴應不冷不熱的,又叮囑了他一些注意事項,聊的內容也差不多了,彼此緘默了幾秒,他又開口道: “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忘記帶了什麽。”


    沉思了好一會,南有歲按照物件的大小細細在腦子裏羅列一番,沒想出來有什麽是被自己遺忘了的,他搖搖頭, “忘了什麽?”


    江應潯輕輕地扣了下南有歲的額頭,像被羽毛撓了一下的觸感。接著他感覺到江應潯握起自己的手臂,沒用什麽力氣將自己的手心掰開,往裏麵塞了一個冰涼質感的東西。


    借著光,南有歲看見一把鑰匙,他這才反應過來,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忘了,他攥著鑰匙將它收迴了自己的口袋,又恍然大悟道: “就算沒帶鑰匙,我也能記得門鎖密碼。”


    “密碼是什麽,背一遍。”江應潯說道。


    南有歲毫無壓力地說了出來,有些小得意, “哥哥的生日,我怎麽可能記不清。”


    “迴答得不錯,但很可惜,我最近把密碼改了。”江應潯的嘴角揚起一點弧度,逼仄的樓道角落裏,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規律,有如潮汐一般。


    “改成什麽了?”南有歲的眼睛裏多了些不敢相信,聲控燈滅了下去,環境比之前更昏暗一點,他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布料感受著那把鑰匙。


    江應潯最後沒迴答他這個問題,轉身離開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但並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他的笑聲。


    迴到宿舍裏的時候,南有歲還在想著為什麽江應潯要突然改密碼這件事情,他靠著身體記憶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眼前倏地出現一個來迴晃動的手掌。


    “魂不守舍的,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也說給我聽聽,正好我無聊,鄧朔那個搞個性玩搖滾的背著他的時尚單品出門了。”


    “呸呸呸,嘴沒個把門的,囂張死你了。”另一個舍假裝嫌棄他的樣子,又對南有歲說道: “你剛說話那人誰啊?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女朋友,好奇瞅了幾眼,越看越不對勁,誰家女朋友有一米九,給我嚇一跳。”


    “真的假的,什麽女朋友,全世界隻有我單身是吧!”


    “我看你是有病,沒聽見我後麵說了什麽?重點是這個嗎。”他“去去去”了好幾聲,鍥而不舍地問道: “他和你什麽關係。”


    “我哥。”南有歲給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說他也在n大上學。


    “這不是巧了,改天什麽時候也認識一下?”他很自來熟,社交就像空氣,失去社交就無法生存。


    南有歲點點頭,默默給他畫了個大餅。


    適應了幾天校園生活之後,南有歲被舍友拉進一堆人之中,蜿蜒的道路看不見盡頭,人山人海,所有的小圈文化在這裏都體現得淋漓盡致,音樂聲震動著身軀,他們很熱情地進行著社團介紹。


    “學弟學弟,別走!”頭發隨意紮起的女生一時著急都忘記手裏還拿著大喇叭,一嗓子嚎得周圍人都聽見了,他們捂著嘴笑,和她開玩笑讓她別太激動,小心摔倒。


    “拜托,來我們音樂社吧,就你這張臉,光是站在這,肯定就有很多人過來詢問,這簡直就是我們音樂社的門麵招牌。”女生放下喇叭,小跑到南有歲的麵前,喘著氣拽著他的衣角。


    “哪有你這樣強買強賣的,學弟還沒同意,你就先我們音樂社上了。”


    “邊兒去,懶得跟你說。”


    “啊,我嗎。”南有歲呆呆的,他光顧著看另一邊了,專注之下把別處的聲音都屏蔽了。


    “對對對,你先別動,手機拿出來,打開微信,沒錯就是這樣,然後掃上我的。”她非常速度地打開自己的個人名片, “叮”一聲,她隨意地搖了下頭想把掉下來的頭發甩到一邊: “非常好,加上了!以後你就是我們的人了,拉你進群,不許逃跑!”


    “哦還有,我叫方灣,隨便叫,別客氣。”


    南有歲什麽話也沒被允許說出口,稀裏糊塗他就進了群,群消息一瞬間被彈射出來,看得他眼睛都花了。這完不算還,方灣偏偏把他留在了這裏,給他一個小馬紮,讓他就坐在這裏,什麽事情也不用做,但是人不能離開。


    烈陽下,南有歲穿著沒有任何修飾的白色上衣,臉被曬得有些紅,在一群人之中皮膚白得晃眼,清瘦的身型充滿著少年氣,由於太陽的原因,他的眼睛半睜著,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層單薄的陰影。


    “戴上,拿著。”方灣將自己的太陽帽放在了他的頭發上,往他手裏塞了一瓶冰水。


    在完沒有還全戴上帽子的時候,他分明看見了太陽帽上還有個蝴蝶結,他握著不斷冒水珠的冰水陷入了沉思。


    見到這邊的確是忙碌了很多,南有歲也不坐著了,幫著方灣忙點什麽,終於等到結束時間的時候方灣伸了個懶腰,背上自己的書包,手裏拿著一遝資料,說道: “帶你去我們的活動教室看看,待會看到他們可不要被嚇一跳哦,哈哈我開玩笑的,還是很正常的。”


    “看我拐迴來了什麽樣的乖乖仔。”方灣打開活動室的門,喜悅都快成聲音裏溢出來了,隻不過下一秒表情就變僵了,她“咳咳”一聲。


    南有歲看見幾個人似乎是扭打在了一起,表情些許猙獰,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饒誰,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們差點恢複成原始人本身。


    “小打小鬧,不用驚訝。”方灣拍拍南有歲的肩膀,走過去毫不客氣地踹了某個人一腳,把他踹到抱著自己的腳不停地說: “疼疼疼,姐你今天又吃菠菜了?”


    “閉嘴。”方灣嫌棄道。


    “誒這是?”他揉著自己的腳腕,忽然和南有歲對上視線。


    方灣和他們介紹了一下,聲音裏有些瑟,又對南有歲說道: “他們都欠欠兒的,和它們說話不用太客氣。”


    “你們好。”南有歲還是非常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唿。


    “必須得好,來了就是一家人,甭拘謹,你叫我月一就行,他們都這麽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正色道。


    南有歲點點頭,默默記住他的名字和長相。後門打開的時候,他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再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舍友,兩人都愣住了。


    “喲,認識啊,還是舍友?世界是個地球村,這話真沒錯。”林月一左看右看鄧朔手裏的那把電吉他,眼睛都放光了,聲音很激動道: “換了新的一把?”


    “對。”鄧朔還給他亮了一圈自己的新寶貝,珍惜地撫摸了它一下,說道: “沒想到舍友看起來挺安靜,私下裏還會玩搖滾。”


    “瞎扯什麽,”方灣扶額, “亂七八糟的,我再給你們介紹一遍……”


    插科打諢完畢,南有歲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認真演奏,方灣說他們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參加個校園晚會,這段時間都在忙著排練。


    這幾個人性格很好,在小群裏有什麽事情都會cue到他,完全不會因為南有歲加入社團的時間短對他態度冷淡,非常熱情地邀請他當第一位觀眾,課餘時間就會在活動室見麵,甚至午飯晚飯時間都直接買到這裏一起吃飯,他們的話很多,完全不會有尷尬的時候。


    包容性很廣,什麽玩笑都可以開,不存在忌諱的東西,就像個可以任性休息的避風港一般。


    “誒你注意著點兒自己表情管理。”留著藍綠色齊肩發的男生站在南有歲的身邊,他歪著頭“嘖”一聲,偏過頭說道: “無聊不?反正我是挺無聊的,每天就看著這幾個人彈奏,有什麽意思。”


    “滾你的。”弦被撥錯,發出非常突兀的一聲,全部垮掉。


    “不管他,你會不會彈吉他,最基礎的,我教你啊?”談在星將掛在身上的吉他取了下來。


    實話說,南有歲還是挺感興趣的,每天待在活動教室裏看著他們努力地練習,自己也受到了感染,甚至停下來的時候還會哼一小段他們彈奏出來的旋律。


    這就和他熱愛美術一樣,好的事物都會讓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姿勢不對,你這樣,嗯……手放的地方再移一下?”談在星思索著什麽,骨骼輪廓線條鋒利,但五官卻是柔和的。


    南有歲按照他的指示認真地學習,注意力完全集中,手指累了抬起頭的時候,透過後門的玻璃框似乎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一瞬間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手指誤碰了琴弦,發出像拉大鋸一般的聲音,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拿起手機一看,沒有消息。


    “抱歉我去門外看一下。”南有歲起身拉開門,果然看見了江應潯的身影,看他朝著反方向走的時候,立刻加快了腳步的速度,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說道: “哥哥我看見你了。”


    江應潯瞟了一眼握住的手,自然地鬆開了,說道: “我路過。”


    “我還以為你特意來找我的。”南有歲小聲說著,以為是自己的猜想錯誤了。


    活動室裏的聲音很大,鼓點震顫著地麵,傳到胸腔的位置,又傳來了大聲開玩笑的聲音,南有歲迴頭看了一眼。


    “什麽時候結束。”江應潯問道。


    “快了吧,我也可以提前走的,哥哥有什麽安排?”南有歲迴答。


    門被打開的吱呀聲響起,談在星從裏麵走了出來,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們倆一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說道: “你們繼續。”


    江應潯說今天沒有晚課,也沒別的重要事情,問要不要一起迴家吃晚飯,南有歲同意了,讓江應潯等他一會,說完很快速地迴到了教室,收拾著自己的書包,剛背上的時候,談在星又迴來了。


    “你們看起來很熟。”談在星給出了這句判斷,沒有疑問的成分。


    “嗯。”南有歲已經介紹了無數次他們的關係,這次也不例外。


    “哦,哥哥啊。”談在星瞟了一眼門外,又看看南有歲,笑了笑,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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