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一張納稅報表


    燕默山,一處修煉場。


    一個身穿青羽燕服的少年人正在修煉場上修煉。


    是場上,不是地下。


    修煉廣場大約三十丈直徑,內圈呈圓形,外圍則是有著一根根大體規則,但又不完全規則的石柱,一個個間隔矗立著。


    石柱上風霜沉重,有裂痕,也有著光滑。


    有青色的苔蘚,也有著枯藤死去的棕褐色碎屑鑲嵌在石柱的裂縫中。


    在苔蘚下,有著篆刻的銘文:“燕默山第十七修煉場”。


    穆寒蟬出現在修煉場上,證明他已經完成了大體的修煉周期。場下地室的空氣悶,場上透氣,並且靈力運轉最後一周天調息。


    “你就是穆寒蟬?”


    忽然一句問候打斷了穆寒蟬的修煉。


    在問候之前,穆寒蟬已然感受到幾個略顯嘈雜的腳步。但是他並沒有多想,以為是有人結伴來此場修煉。


    睜開眼睛,看到幾個身穿製式袍服的青年人。


    這種袍服穆寒蟬先前沒有見到過,在其上有一個很大的“務”字。


    “是我,怎麽了?”


    穆寒蟬並未起身,仍是盤膝問道。


    “你最近一個月執法了幾場裁判?”


    其中一人問道,並且掏出了一個木板和一隻毛筆。


    這個毛筆穆寒蟬見過,正是招收入門時,第三桌所用的雪銀黑鷹筆。


    他自己是從第四桌被招收進來的。


    第四桌所用的是燦銅灰雁筆,據吳殼所說,前三桌都是內定的,後兩桌才是對外開放的。


    “16場,幾位找我何事?”


    當看到這隻毛筆的時候,穆寒蟬敏銳的站起了身,並且先迴答問題,隨後詢問其身份道。


    聽到穆寒蟬的迴答,拿筆的那人就立刻記錄在案。


    但卻沒人迴答他的問題。


    穆寒蟬皺了皺眉頭,再次問道:“幾位是何人,找在下有何事?”


    “你眼睛看不到我們衣服上的大字嗎?”其中另外一個人反問道。


    又一人說道:“誰招你進來的?入門時沒教過你認衣服標誌嗎?”


    “我能看得到,但是我不大確定,莫非你們是宗務堂的?”穆寒蟬詢問道。


    其中領頭的終於說話了,說道:“算你還有點眼力,知道我們找你來幹什麽嗎?”


    “不知,還煩請幾位師兄告訴在下。”穆寒蟬迴道。


    其中一人有些斥責的問道:“你一個月掙了十六塊靈石,你不知道主動向宗門交稅嗎?還要我們來找你?”


    “啊?”


    穆寒蟬這才反應過來,是宗務堂來收稅了。


    就說:“不是說,在除夕夜之前交完即可的嗎?”


    “那你就非要等到今年的最後一天啊?從九九過後就可以交了。在年二十三之前就要交完,不然誰等你?”又一人說道。


    “幾位師兄!”


    忽然從場外傳來一陣聲音,隨後有人極速趕到。


    臨近了,才發現是常全。


    “六師兄,你怎麽來了?”穆寒蟬有些不解的問道。


    常全沒有迴答穆寒蟬,連忙向幾人問好。幾人雖然不認識常全,但卻也聽說過這個名字,便也一一迴應。


    “哎,我這師弟剛入門沒多久,不大懂規矩。哎,幾位兄台,你們就說要交多少靈石的稅,我跟他說,保證這周一定交齊。”常全說道。


    “他最近一共執法了十六場比試,按照一場一塊靈石來算,共計收入十六塊靈石。按照宗門《公修稅收規定》,他該交百分之十的稅,也就是一塊靈石六分。”


    其中為首之人說道。


    “什麽?”


    穆寒蟬問道。


    常全擺了擺手,示意穆寒蟬不要說話。


    說道:“可是我們燕默山是屬於後四山,是有稅收減免的。”


    為首之人看了看常全和穆寒蟬,說道:“這個嘛,可免也可不免。畢竟大家都是雲陽宗公修,誰也沒有特權,人人平等。但是考慮到你們山門的每甲子的總靈石收入,修士破階人數,才給出的減免宗策。”


    常全說道:“還是希望能給予一些減免。”


    “這個,不好說。並且你這師弟一月就賺了十六塊靈石,屬於一月暴富了,別人都眼紅著呢,我若給他減免的多,肯定會遭人議論。


    還有一點,他月收入超過五塊靈石,要加收重[ chong ]稅,每多五塊,就翻一倍。到七倍為止。”


    “什麽?”


    穆寒蟬又問道,顯然沒聽懂,或是沒接受對方所說的話。


    這時,常全又立馬擺手示意穆寒蟬不要說話。


    並立刻笑著說道:“好好好,行行行。你們說多少就是多少。”


    對方見狀,也想了下,說道:“這次就收四倍吧,第一次不能減免,後麵可以視情況而定。”


    穆寒蟬終於說道:“四倍重稅,那就是六塊四分靈石了?”


    “對的。”


    “交稅我沒意見,隻是你們在我修煉的時候來打擾我,合適嗎?”穆寒蟬問道。


    常全聽後,臉色微變,未來得及說話,對方為首之人臉色便陰沉了下來,問道::“什麽意思?我們什麽時候做事,還要按照你的時間?”


    “宗門不是規定了除夕前交完就可以嗎?現在才什麽時候?”穆寒蟬忽然有些較真的說道。


    常全說道:“師弟啊,你從來沒交過稅,總務堂的師兄們是專程提醒你的,免得你漏了。日後你自己去宗務堂交也行的。”


    “我看是來敲打我的吧?”穆寒蟬說道。


    為首之人臉色不悅的說道:“就是敲打,又如何?你一月賺這麽多靈石,不應該感謝宗門嗎?你已經遠超別人了,收你四倍重稅你難道有意見?


    你要知道,即使收過稅後,你仍有將近十塊靈石。


    這是很多凝元境修士都不可能得到的。”


    穆寒蟬則說:“我沒有意見,但是你們收了我的靈石,要給我開一個收據,證明是你們已經收了,或者我已經交了。”


    “豈有此理!”


    其中一人說道:“從來都是我們別人給我們開據,什麽時候輪到我們給別人開據了?”


    “那不行。”


    常全說道:“行了,師弟。我做擔保,請你相信宗務堂的師兄們,如果有問題,我來承擔。”


    “也不用你師兄擔保,今日你交了靈石,一周內會把稅牌傳給你的。”


    穆寒蟬看了看常全,這才作罷。


    等到幾人走了後。


    “師弟,你為何忽然要和他們幾人起衝突呢?”常全有些責備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間感覺很不舒服,可能是他們的態度。”


    “你不要和這些人作對。”


    “我沒和他們作對,是他們在和我作對,是他們來找我的麻煩,但是我顯然還沒有到應該被找麻煩的時候。”穆寒蟬說道。


    常全說:“你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有敲打你的意圖,因為上門征稅是很少見的。尤其這種還沒到期限就早早上門的。”


    “那我該怎麽應對呢?”


    “沒有辦法應對,因為他們也不違規。”


    又說:“這就是我堅持建議你堅持做鬥法裁判的原因。你混跡三年,就可進入裁判委員會,將來能執法更高級別的比鬥。而不是僅僅在雜役院中執法比鬥。


    等再過三十年,你就可以如願以償的進入宗法堂。


    到時候,你就能和他們分庭抗禮了。


    並且那時候你的稅收就不由宗務堂管了。”


    穆寒蟬問:“你為什麽一定非要推我進入宗門的體製內呢?”


    常全看了看穆寒蟬,沒有迴答。


    二、魔生門的眾子們啊!


    又過了幾天,再與常全相遇。


    “師弟,你來做甚?”常全問道。


    穆寒蟬迴答:“我來取一個郵件。”


    “你怎麽不寄在你的莊園了?”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住哪,所以我寧願多跑幾步。”


    “誰的來信呢?”


    “嗯,焦州沙漠的來信。”


    “什麽?”


    “就是我做的第一次宗門任務,去焦州送信。後來我幫他們測算了岩漿,他們見我有學識,就常聯絡我了,並且還給我奉上火靈石。”


    “哦,那可以,看來他們有意交好與你。”常全思索後說道。


    “是的。”


    穆寒蟬肯定的迴答道,又說:“但從一開始他們可不是這麽對我的,而是出言不遜。


    甚至有個外來的凝靈四層,還想殺我。


    但我用師尊之名威脅他下,他才吃癟。”


    常全聽後皺了皺眉頭,說道:“以你目前的修為,還是不要和凝靈境修士發生衝突,很危險。”


    “嗯,但是觸碰到我的底線,再危險我也會維護我的尊嚴。”


    “唉!”


    常全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可千萬別把師父當靠山。”


    “怎麽說?”


    “這話,我隻能私下和你說。”


    於是二人又轉到一幽靜之處。


    常全說道:“我就說人都是很自私的,我們的師尊也是如此。”


    “六師兄啊,你跟我說話就直接點好了,無需起手式。你為了證明師尊的自私是合理的,先拿所有人做靠背依據嗎?”


    穆寒蟬截答道。


    “那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能太把莫謙當迴事。真有事他不會管你。


    他就隻是想從你身上獲取利益。


    你現在還沒有靈元境,你不知道,等你靈元境就懂了。各種各樣的任務就來了,你待做牛做馬,才能保持成為他的弟子。


    並且做得好,他才會讓你晉升為正式弟子,真傳弟子,傳承弟子。”


    “那要怎樣才能做得好呢?”穆寒蟬問道。


    “聽話,耐勞,不求迴報。”


    “什麽?”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度,常全又解釋道:“就是我們的師尊莫謙,需要的是少許迴報就能滿足的弟子。


    他不喜歡他的弟子對他要求太多,但是他對他的弟子卻要求很多。”


    穆寒蟬則說:“上位對下位確實是這樣的,但是又沒有辦法,隻能接受。”


    “你受不了的,師弟。”


    常全卻肯定的說道。


    “你連宗務堂的人,還有藍晨的一點不遜你都無法承受,如何能承受師尊的刻薄呢?”


    又解釋道。


    “額,這…”


    “那你們幾位師兄們又是如何承受的呢?”穆寒蟬問道。


    “都不行的。”


    常全說道:“大師兄萬程與師父離心離德,從我入門到至今都沒見過。


    二師姐是冰玄宗交換修士,早晚還待迴去。


    三師兄一心修煉,但是卻想要脫離宗門,去正道聯盟發展。


    四師兄很可能另有真正的師尊。


    五師姐就不要提了,就是一婦人。”


    穆寒蟬問:“大師兄為什麽和師父離心離德?二師姐為什麽被交換過來?三師兄又為什麽要脫離宗門?四師兄先前的師尊又是誰呢?”


    “他們的矛盾我不大清楚,據說原本是要晉升他為傳承弟子的。


    二師姐的話,隻能說命苦。冰玄宗是超級宗門,卻被交換到我們這樣一個二級宗門,足矣可以見她的路途是多麽坎坷。


    據說二師姐沒有爹娘。


    三師兄誌不在此,或者說師父使得他誌不在此。也同樣是窮苦修士。師父又不傾斜資源,非要讓人家先做事後修煉。


    你要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人家整天做任務,哪有時間修煉呢?


    事後又不給靈石補償,或者給的很少。


    久而久之,自然就不想再留在這個門了。


    四師兄的話,似乎先前曾拜過一個師父,但是他原本的師父衝擊境界隕落了,才又轉拜莫謙門下。”


    “哦…!”


    穆寒蟬聽後,對自己的幾位師兄姐們,和自己的這個魔生門更多了一層了解。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麽要你進入宗法體係的原因,你將來可以不依靠莫謙。


    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人一定還是要靠自己。”


    穆寒蟬說:“那如果自己也沒能力怎麽辦?”


    “那涼涼了,隻能聽天由命了。但是,我覺得你有這個能力。


    “你推我入宗法體係,就這個原因嗎?”


    “不止。第一是我們魔生門這一代人中,並沒有在宗門機構從事任職的人。


    將來如果有問題,會很難辦事。


    你去看看那些發達的門派,都是根係發達。有打砧的(製器),有磨粉的(煉丹),有畫圖的(研陣),當然除此以外,還有最重要的一環節,就是還待有掌權的。


    俗稱:上麵有人。”


    “啊?你想讓我做這一環節?”穆寒蟬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的。前麵五位師兄姐就不用考慮了,我們魔生門指望不上他們。


    我們這個門派,發達與否,就看你我二人了。”


    穆寒蟬有些疑慮的問道:“可是我們的師尊還在啊!”


    “他懶得管別人,也不在乎這個門派的發展。他眼中隻有他自己。”


    “那好吧,我知道了,六師兄,我會按照你的規劃,繼續做鬥法裁判,以求三年後順利進入更高。”


    穆寒蟬迴答。


    “還有,王長老說,功法協會的楊客卿,有意挖你過去他下麵做一個研功員,你意下如何?”


    穆寒蟬一聽功法協會,立馬緊張,拒絕道:“我不去。”


    隨後又找了個理由說:“我看不上小小的研功員。”


    其實他是害怕在專業人士麵前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天階功法,給自己帶來巨大麻煩。


    “那好吧,就此別過,記得規定的宗門任務別忘記做了。”常全又囑咐的。


    “好的,六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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