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握著文敬帝的手,眼神帶著懇求:“父皇……”父皇肯定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跟他說過,這皇位是他是更傾向傳給他的。


    所以這麽多年來,不管蕭行和蕭丌怎麽鬥,他都像個對皇位毫無想法的皇子置身事外。可現在父皇卻臨時變卦了,他們這些兄弟鬥來鬥去,結果皇位卻還是迴到了蕭悅手中。


    這一刻他是真的懷疑父皇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想把皇位傳給蕭悅的,那些年對他的不管不顧,何嚐又不是一種保護呢?


    這才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文敬帝看著蕭慎眼神平靜中帶著些許無聲的撫慰,他對著趙王啊了一聲,指著蕭慎又指向蕭丌,目光最後是定格在蕭悅身上的。


    這大概是蕭悅這輩子第一次看見父皇帶著些許請求的眼神看他,父皇這是想讓他放過蕭慎,甚至蕭丌。


    趙王沒明白,大總管卻看懂了,但他沒有說話。


    蕭丌差點就要了他的命,他是不會善良到給他說話。


    趙王望向蕭悅:“皇兄他想說什麽?”


    文敬帝隻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唿吸不上了,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像極了夜風拂過發出了哭泣聲。


    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文敬帝沒等到蕭悅的迴答,似乎有些不甘心。蕭悅走向前握住他的手:“父皇,兒臣會以逐越的江山社稷為先,定不讓逐越亂起來。內耗會讓逐越陷入泥沼,兒臣可以讓步,但前提是他們不危害社稷。”


    文敬帝止住了聲音,眼中的激烈又歸於平靜。


    這已經是蕭悅能做的最大讓步了,看來蕭悅的確比他想象的要適合這個位置。但是,人都會變的,等他真正坐上那個位置之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初心。


    文敬帝的目光再次變得渾濁起來,最後緩緩閉上了。


    趙王急忙向前一步探了探文敬帝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脈搏,最後他轉過身對跪了滿地的朝臣說道:“皇上駕崩了!”


    蕭悅迴過頭的時候蕭丌已經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大殿裏,不用說他也知道他這會去幹嘛了。


    還是不死心呢?不見棺材不落淚。


    趙王對大總管小聲道:“去把玉璽拿過來,這是皇兄的立儲遺詔。”蓋上玉璽,這隻有一個字的立儲遺詔就不存在什麽爭議了。


    蕭慎即使再不願意承認也沒有辦法顛倒黑白了,朝中能說話有分量的人都在這裏了。大家都是親眼看到也親耳聽到文敬帝的意思,雖然他隻是發出了一個音。


    傳位蕭悅已是定局,除非他有足夠的兵力扭轉這乾坤。


    很顯然蕭慎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若是再多給他一些時間,或許他就有這樣的資本了。可是現在,他還在籌備之中,他隻是輸在了時間上。


    蕭慎袖中的雙手金握成拳,留下的眼淚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文敬帝。


    “殿下!”帶刀的侍衛急衝衝進來,不出蕭悅所料,蕭丌還想再掙紮一下。結果當然是被拿下了,文敬帝想讓他留蕭丌一命他當時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案。


    今晚的皇城隻是喧鬧了一下子,外麵的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如果他繼位就把蕭丌給殺了,那無論是現在的百姓口中還是在將來的野史裏他都將是個為了皇位而陷害手足的人。


    即使擺在明麵上有再多的證據,也止不住流言。登基該是大赦天下,但蕭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蕭慎,剛好蕭慎也在看著他。但這對視的一眼真是讓蕭慎有些猝不及防,因為蕭悅現在的眼神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一瞬間他有種滿身的血液倒流,蕭悅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開始變得惶惶不可終日,這種等待被判刑的日子是最煎熬的。然而他一直都沒有等到蕭悅對他下手,而是等到了蕭悅的一句話。


    蕭悅說,他想當明君,所以沒有人擋在他麵前他是不想雙手染血的,特別是手足之血。


    他明白了他的意思,隻要他安心做個閑散王爺不再對皇位有說覬覦,他的小命就保住了。


    所以,父皇臨終對他說到話,他是應下了。


    可帝王的心是善變的。


    料理完宮中的事情後,蕭悅這才有時間抽空迴了府中。但府中已經沒有了梁鶴禎的身影,隻有他留下的一封信。


    蕭悅無奈,這個人還真是迫不及待。都說帝王是孤家寡人,他卻時時刻刻都在昭告天下他有逆鱗有軟肋,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心愛的姑娘。


    當皇帝能當到梁鶴禎這樣特立獨行的,也真是沒誰了。


    哦不,或許還有一個,這翁婿兩在癡情這一項上很是一致。


    這一日,蕭悅很低調地登基了。


    按理說登基是大事,應該會邀請鄰國來觀禮,但蕭悅卻以逐越主力軍還深陷在大啟的戰場裏未歸,如今逐越周邊都岌岌可危。若是這時候大事宣揚皇位易主,豈不是讓周邊的國家生出不安分的想法?


    就這理由竟然還真把朝臣們給說服了。


    蕭悅登基後立即下旨召迴逐越主力軍,朝臣們不知道主力軍現何在,但他可是知道的。他跟梁鶴禎大成了協議,好歹也是要把剩下的主力軍放迴來,他可不想登基就成了沒有一兵一卒的皇帝。


    蕭悅這個新帝有些頭疼,經此一役兵力衰竭、經濟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最重要的是物資是糧食,為了這場戰役可是把整個朝廷的儲備糧給用上了。


    接下來萬一遇上什麽災荒,朝廷是拿不出一粒米來。可想而知那後果有多嚴重,很有可能就逼得百姓紛紛揭竿而起。


    可以說逐越這個皇位,跟爛攤子沒有什麽區別。


    另外他還得秘密處置蕭丌,明麵上還得給他找個理由將他圈禁起來。至於蕭慎,經過他的敲打,相信這個弟弟不至於再犯傻。


    皇宮的一處亭台上,一襲明黃、龍袍的蕭悅跟一席黑衣戴著麵具的男子正在棋盤上對弈。


    “平局!怎麽樣,這局麵還不錯吧?”黑衣男子落下最後子,笑著說到。


    蕭悅伸了個懶腰,這才登基幾天他感覺自己壽命都已經要縮減一半了。


    “墨兄是不是也準備要走了?”說著他從袖子裏拿出了一份特別的通關文牒遞給黑衣男子。


    “有了這個你就不需要再化整為零了,直接帶著你的精兵去吧!這會梁兄也應該很卻人手,我這邊剩下的小雨小蝦米也翻不出浪了。”


    黑影人收下文牒摘下了麵具,那是一張俊秀的臉,正是刑國太子徐離墨。


    “走之前,我還得見一見蕭丌。有件事,還得跟他證實一下。”徐離墨站起身再次戴上麵具。


    蕭悅看著他的背影道:“你是想問神衣教的事?”


    徐離墨隻是嗯了一聲頭也沒迴就這麽邊走邊揮手:“記住你的承諾。”


    蕭悅笑著喊到:“放心,一諾千金!”


    他是真的很羨慕徐離墨,一個王爺之子什麽事都不用努力去爭,然後皇位還就這麽砸在他頭上。最氣人的是,他還不怎麽想要!


    那國皇子不是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大邢這樣真的是無形之中戳了多少人的肺管子!


    大啟,榮京。


    站在高閣上的蘇雲染收到了逐越的消息。


    “蕭悅那倒黴蛋終於得償所願了。”蘇雲染笑了笑,或許以後若是還能再見麵,蕭悅的模樣她可能都認不出了。


    當了帝王之後,他那憨和倒黴的模樣都已經會消失。帝王就是帝王,無論曾經多麽純良,以後都會變的。不過再怎麽變化,那都應該會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娘娘今天心情極好。”蘭溪端著茶點過來,就見蘇雲染臉上掛著笑容。


    蘇雲染點點頭:“逐越那邊已經成了定局,接下來就該我們動手了。寧王再傻,這會也該察覺邊境傳迴的消息有問題。接下來,咱們可能要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她這話音才剛落,就聽見有小太監來報:“皇後娘娘,寧王請你移步議政殿。”


    蘇雲染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蘭溪看了一眼小太監,然後道:“禹城伯的消息沒有傳迴,他沒了主心骨還真是不成氣候。”


    蘇雲染搖搖頭:“你可別忘了禹城伯府上,可還有一位呢!”


    蘭溪愣了愣,嶽川嗎?當初梁鶴禎將他收入天牢可是有不少人知情的,所以他現在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還能翻出什麽浪來?


    況且整個禹城伯府都已經被監視了起來。


    “娘娘,鬆十送來的畫像您瞧出什麽了嗎?”一旁的桌上還擺著一張畫像,畫像裏的女子異常的美麗,特別是那雙眼睛竟然泛著妖異的紅色。


    雖然那紅色並不是很深,可就算隻是淺淺的紅色,那也是妖異的。


    這畫中的女子跟上一任禹城伯關係匪淺,蘇雲染懷疑這個女子才是長孫巳的生母。


    “不過這女子可是真美,跟娘娘一樣,都有一種異域風情。不過她更加濃烈,隻是這樣的眼睛……不可能不遭非議!”


    蘇雲染激動地握住蘭溪的手:“你說得沒錯,這樣的眼睛定然遭非議。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上一任禹城伯辭官不是因為跟皇帝政見不合,而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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