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伯的表情嚴肅又認真,雖然話裏說著惶恐,但她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依舊是很平靜的。


    即使是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的話是很嚴重的指控,但他的態度還是十分淡定的。


    “如今大敵當前,我隻是不想在讓朝廷內部再無端起衝突,這樣隻會讓敵人更加高興。我知道娘娘介意寧王的做法,但還請娘娘從大局出發去考慮一下,眼下真的不是內鬥的時候。”


    蘇雲染挑眉笑道:“看來你是已經知道邊境戰事了?”


    禹城伯沒有隱瞞地點點頭:“不錯,消息是從內閣轉送到地方衙門的。皇上遇難的消息還不能傳出去,眼下的確是需要一個主心骨來撐住。我知道娘娘介意寧王的做法,但眼下的確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這樣一解釋,禹城伯好像真的跟神衣教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都不是寧王的陣營隻是一個全心全意為大啟江山考慮的純臣。


    “禹城伯倒是把自己摘得很幹淨,寧王一直默默無聞,怎麽忽然之間就有這般能力呢?在皇上才離開圍場沒多久,禁軍就已經被洗牌了吧?要說他背後沒有人,本宮是不信的。”


    無論禹城伯怎麽解釋,她如今對他的看法再也不能迴到從前了。無法再把他當成一個滿腹經綸的文人,弄文弄墨、彈琴作畫。眼前的禹城伯,是個可以上戰場且很可能還能擔任軍師的能人。


    “我很沒頭腦的懷疑你就是聖主,但我沒有證據。”她忽然笑著說到。


    禹城伯抬起頭看她,溫潤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笑容:“娘娘高看在下了。”


    蘇雲染已經沒有什麽話想對他說了,禹城伯依舊是進退有禮。即使被她扣了神衣教聖主的一頂大帽子也不生氣,也沒有激烈地為自己辯解。


    那一雙平靜淡漠的眼睛裏,她真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能讓他泛起漣漪。


    蘇雲染忽然想到了巫醫,既然禹城伯都說幾個部族都有參與,那巫醫是否已經抓了?


    蘇雲染跟門口的守衛問了這個問題,對方的迴答卻讓她有些意外。


    “那巫醫和他的婢女殺了我們兩名守衛跑掉了!”不過對方跑掉之時聽說也受傷了,能不能活也不一定。


    究竟是跑掉的還是放掉的,估計也隻有寧王的人自己清楚。


    寧王的帳篷裏,禹城伯站在他對麵。兩人手中各執黑白棋子,在棋盤上廝殺著。


    “邊關已經傳來消息了,迅速攻破三城,還在繼續深入。他們動作倒是快,已經控製住了一座鐵石礦山。這消息若是傳到榮京,朝廷一定會震蕩。現在就等榮京的消息了,隻要搞定了桓王,我們立刻啟程迴京。”


    寧王落下一子,頓時逼得禹城伯有些進退維穀了。


    禹城伯慢悠悠的端起茶盞飲了一杯,手中黑子在他手中摩挲了好一會終於落了子。


    寧王瞪大眼睛,原本已經占據了絕對上風的寧王,現在卻因為禹城伯這一子‘自斷一臂’的做法給局絕地反擊了。


    “好你個長孫巳,竟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這一招的確妙哉,這樣一來反倒是殺出了重圍有了再戰的機會。就是不知道……這位如果占據這個位置不動,阻擋了你的前行,你當如何?”


    寧王指著棋盤上的一個被白子保護起來的位置若有所指,長孫巳歪著身子拳頭撐著腦袋笑得意味深長。


    “總是有辦法的。”


    長孫巳的語氣篤定,但他卻也沒有給寧王一個明確的迴答。寧王頓時就沒有了下棋的興趣,把手中白子反到一邊,表情又嚴肅了幾分:“要我說,現在就直接抹殺掉是最保險的做法。”


    長孫巳似笑非笑地看著寧王:“你好像很怕她?”


    寧王皺起眉頭,他會怕一個女人?他不是害怕,他隻是不想再出什麽岔子。這一局已經賭上了他和母妃的性命,即使不願,如今也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你不覺得那女人邪門嗎?有她在,本王總覺得會壞事。直接殺了她,杜絕一切不穩定的因素。你一向出手果決,這一次為什麽非要留下她的性命?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你也對她有意思?”


    長孫巳白了他一眼,然後長歎一聲:“殿下還是不夠沉穩,還需再沉澱沉澱才行。殿下需知有皇後來宣布你繼位,那這天下就沒有別的聲音可以再來汙蔑你篡位。這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不然以後時不時就跳出個人來懷疑你這皇位來得不正。”


    見寧王臉色總有些動容,他又繼續道:“殿下,皇後的確不像旁的女子,她的確有些手腕也經常做出不按常理的事情。但是自古以來登基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後世說皇位來得不正,至於皇後這個不穩定因素,也是可以找別的方法來控製她。”


    寧王眉頭越皺越緊:“控製她?你是沒有看到她跟本王提問那咄咄逼人的樣子。每次本王看她的眼睛,就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戳破我們所有的計劃。”


    長孫巳給寧王倒了一杯茶:“殿下可知皇後娘娘的真實身份?”


    寧王愣了一下,皇後的身份在她成為郡王妃的時候就已經被世人皆知。但長孫巳特意這麽問,難道這裏麵還有別的事情?


    “難道他不是村姑?本王也打聽過,她的家人都被人殺了,傳言有所是被她克的。”不過這種刑克的說法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但根據調查的結果,蘇家人被殺應該隻是一個巧合吧?


    長孫巳搖搖頭:“她的身世可不簡單,蘇家人之所以無端被滅門,那是因為一件首飾,這首飾來自西域。”


    “西域?你別說,她的長相的確有那麽一點點西域的風格。難道說,她父母一方來自西域?可這又能說明什麽?”


    受不了長孫巳還在跟他打啞謎:“你就直接說吧!本王不想猜。”


    長孫巳輕笑:“其實大家都應該有所懷疑的才是。一個村姑能有那樣的魄力和腦子?一個村姑能有那麽一手醫術?再說她的長相氣度,貌美如斯、雍容華貴,豈能是鄉野裏跑出來的?”


    如此說來還真的,蘇雲染的長相的確太過有氣質了。就是世家小姐都比不上,落落大方自帶上位者的風範。


    “她是徐離本禹的女兒。”


    一句驚雷,寧王滿臉震驚:“你是說……蘇雲染是徐離本禹的女兒?那個殺神不是隻有一個皇後嗎?皇後並無所處,那這麽大的女兒怎麽會在大啟的鄉下長大?”


    長孫繼續道:“當年徐離本禹曾在西域當過質子,後來被接迴去封為太子。當質子期間與公主有了感情,兩人就算是被迫分離。徐離本禹迴了大邢之後,當時的皇帝就給他安排了親事。而那位公主就慘了,在尼姑庵裏剩下的女兒。”


    寧王聽著著跌宕的故事有些哭笑不得,這簡直堪比話本子裏的故事。


    “那好端端的,她怎麽會跑到大啟來?我可查過,蘇雲染的確是從小就在村裏長大的。”


    “後來西域亂了,徐離本禹的皇後可對這位公主虎視眈眈。知道了她生下了徐離本禹的女兒,你覺得她還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嗎?”


    寧王了然:“所以蘇雲染會流落到大啟,是因為這位皇後的手筆。”


    長孫巳點頭:“皇後派人追殺,公主死了,但她的女兒卻被嬤嬤帶著逃走了。嬤嬤受了傷也沒撐多久,留下一個還在繈褓裏的嬰兒。還有留下了一些金銀細軟,正是這些東西才讓蘇家人丟了性命,也讓蘇雲染暴露在大邢皇後的眼中。”


    原來如此,這裏麵還真是有夠複雜的。


    “難怪你這麽有把握,若是她不願意配合本王,那本王不介意用她的身份來作文章。”


    看寧王總算是開竅了,長孫巳又重新拿起了黑子:“她和徐離本禹一直都沒有對外公布她的身份,原來是為了保護她,現在卻可以被我們利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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