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帝看著眼前的這一對璧人心中感慨萬千,當初他可是廢了不少力氣去查蘇雲染的身世。


    但有人刻意抹去,他隻能查到她的身世跟西域那邊有關聯。當初也想過她可能並不是大啟人,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當初他還一心想要給梁鶴禎再尋一個身份相當的女子。


    後來是被梁鶴禎那過於堅定的獨愛一人給打消了。人嘛,都是自私的,他當然是希望站在孫兒身邊的女人是可以幫得上他的人。


    不過人活到他這份上什麽也都看開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終究還是走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但他似乎看到了大啟的複興火焰正在燃燒,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所想的都能實現。


    他看到了這小夫妻之間的感情,也看懂了蘇雲染這個丫頭不是那種能隨意操控的。大啟與大邢的將來注定會因為這兩人而關係緊密起來,他不想去考慮以後,隻看現在。


    就現在而言,這樣的關係對大啟隻有利沒有害。


    他明白蘇雲染的底線,不會因為她父皇的關係就讓大啟臣服於大邢,讓大啟淪為名存實亡的國度。


    他也明白梁鶴禎的底線,他同樣不會為了違背自己的原則。他既不會以傷害為代價去利用大邢,也不會因蘇雲染的關係就讓大啟淪為大邢的附庸。


    清楚明白這兩點,他就沒有什麽看不開的了。


    當知道蘇雲染是徐離本禹的女兒之後,天承帝那已經許久不想動彈的腦子一下子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難怪梁鶴禎能辦到其他人辦不到的事情,迅速地平定天災人禍恢複秩序,這背後都有蘇雲染的助力。


    很好,他的孫兒到底是比他父親有福氣。


    “小染,這一杯皇爺爺敬你,你是鶴禎的福星,也是我們大啟的福星。”


    蘇雲染有些受寵若驚了,但即使如此,她也還是得說一句煞風景的話。


    天承帝的情況不妙,她已經看過了他脈象。雖然她已經很費心地去幫他溫養身體,可也架不住自然規律。現在的他喝酒,那就等於是催命符。


    天承帝卻擺擺手:“今天高興,小酌一杯,誰都別攔我!”


    蘇雲染無奈,梁鶴禎知道爺爺今天若是不喝上一杯怕是難以入眠的。


    “那就喝一杯。”梁鶴禎給苗公公使了眼色,苗公公很識趣地將酒壺端走了。


    才喝了一杯天承帝的確是精神不濟了,嘴裏嘟囔著許多話,大多都是對兩人寄予厚望。


    天承帝被送了迴去,今晚的家宴其實就隻有四人。


    桓王對蘇雲染笑道:“真不知道讓那些曾經嘲笑你出身卑微的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蘇雲染聳聳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她的確不在意。即使沒有公主這個身份,她憑自己創造出來的身份也足夠她仰起頭來。她的一手醫術一手毒術,她要是真計較這些,那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黴。


    看她這不置可否的態度桓王也有些佩服起她這心性了,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不過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了,這件事比她那刑國公主的身份更讓他想立即確認。


    “丫頭……那富臨錢莊該不會真的是……你的吧?”


    蘇雲染側目與梁鶴禎對視了一眼輕笑道:“王叔心裏明明都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桓王一顆心實在是壓抑不住地狂跳起來,真不是他見識短淺見錢眼開,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個讓世人都眼紅的巨大財富竟然是自己侄媳的。這要說出去,怕是壓根就沒有人相信。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桓王也不扭捏,看著梁鶴禎道:“鶴禎,咱們可都要好好謝過小染才是。跑開個人關係,她都是我們大啟的有功之人。這一點,無論過去多久你都不能忘記。”


    桓王這是放下身份去敲打梁鶴禎,無論將來夫妻兩感情是否還能一如當初,她蘇雲染都是有恩於他有恩於大啟。他得記住這一點,縱然新歡勝舊愛,亦不能棄之。


    說不感動是假的,在她舉目無親的大啟能有人為她說這樣的話不多。


    蘇雲染對桓王溫婉一笑,彎起的眉眼滿含笑意。


    梁鶴禎下意識就覆住她的手背:“侄兒謹記叔父教誨!今生今世終此一生,我都不負她。”


    桓王忽然捂住了自己臉頰,嘖嘖,牙疼,又甜又酸快掉牙了。


    “好了好了,我這一把年紀聽不得這些酸掉牙的情話。不過話又說迴來了,既然逐越那幫人已經知道了你和大邢皇帝的關係,那你們何不幹脆趁這個時機公開你們的關係好了?”


    蘇雲染和梁鶴禎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後來兩人都覺得眼下還不到時候。


    “哎呀,怎麽就不是時候了?眼下鶴禎的儲君身份是無人可以動搖了,都沒有任何顧慮了為何還不能公開?”桓王是真不明白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麽。


    其實蘇雲染到是無所謂,倒是徐離本禹有些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而且自從上次五大家族跟貞王勾結之後,徐離本禹是下定了決心要對這幾個大家族徹底清洗一番。


    眼下的大邢國風雲暗湧,盛平更是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之中。他的雷霆手段蘇雲染是了解的,如今徐離墨也已經平安迴到了盛平,那他處置起五大家族也就不會有所顧慮了。


    公開她刑國公主的身份她是沒有問題,可梁鶴禎的顧慮比她多。


    他擔心神衣教會故技重施,利用迷信來構陷攻擊她。畢竟於大啟而言,蘇雲染是外族人,一旦有個什麽天災那些神棍就可以把髒水全都潑到蘇雲染身上。


    說到神衣教桓王倒不似梁鶴禎這般緊張:“我覺得你太過謹慎了。神衣教那一群烏合之眾如今全魔無首,根本就翻不出浪來。”


    發號施令的兩大天尊都死了,剩下的稍微能說得上話的也早就被梁鶴禎抓了,另外剩下的那些個蝦兵蟹將不成氣候。


    “再說了,永王都已經……你怎麽還不放心?”桓王可是親自確認過的,永王的的確確是病死了。


    說到永王,梁鶴禎的一雙眸子忽然變得幽暗起來。思索了片刻,他望向桓王:“淑妃娘娘如今可還在永王府中?”


    按理說永王過世之後又沒有子嗣留下,那淑妃是應該被接迴宮中的。隻是如今天承帝不管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安排她迴宮的事情。


    “淑妃請旨去了祐寧庵戴發修行去了。”


    蘇雲染和梁鶴禎皆是一愣,這可不就意味著戴發出家嗎?她是不打算留在寧王府獨自傷心,也不願意再迴到皇宮那個四方天地。


    餘生可都要長伴青燈古佛了。


    天承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少一個淑妃他也無所謂,甚至都沒有勸阻就同意了。


    “永王沒了之後淑妃鬱結於心,後來她便說要去長伴青燈古佛為父皇祈福,也為永王求來世安康。這已經是她的心結了,父皇見她如此所以才沒有阻攔她。”


    桓王說完忽然又一臉嚴肅望向梁鶴禎:“難道……難道你懷疑淑妃跟神衣教的事情也有關?”


    梁鶴禎搖搖頭,他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淑妃。


    “你們剛迴來萬事不必操之過急,神衣教這次怕是把最後的底牌都用上了,我就不信他們還敢繼續搏命!這次我聽戶部的人說了你跟他們提了邊關自由貿易城的事情,我覺得這個倒有些意思,改日咱們再細細聊聊。”


    天承帝早離場,桓王看時辰不早也便散去。


    迴去的路上,蘇雲染一遍逗弄著兩孩子一遍唏噓歎道:“我對淑妃雖然不算了解,但我覺得她是個有心胸的人。永王的死對她打擊或許是真的很大,但餘生困在庵堂裏……”


    梁鶴禎抱起調皮地揪著他母妃頭發的小兒子:“正因為她有心胸所以看得遠。皇爺爺的身體熬不了多久了,她沒有兒子奉養便隻能跟其他沒有子嗣的妃嬪擠在一塊繼續守著一方天地。語氣困守宮中,還不如遠離皇宮求一方清淨。”


    蘇雲染盯著梁鶴禎,隻覺得他這話有些玄妙了,不由得就要打趣他兩句:“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明白後宮嬪妃的心酸。”


    梁鶴禎懷裏的小兒子像是聽懂了什麽一樣,揮著拳頭咿咿呀呀在他親爹麵前興奮地喊著。


    梁鶴禎沒忍住就往他小屁屁上拍了一下,或許是表情過於嚴肅了?小家夥竟然哇的一下就放聲哭了出來,豆大的眼淚順著肉乎乎的臉頰就滴下來。


    梁鶴禎一臉無辜地望向蘇雲染:“這小子他碰瓷!我還沒碰到他他就哭了,這不是訛人嗎?”


    蘇雲染趕緊將小兒子從他手中抱迴來,聞到母親身上的香氣之後,小家夥的放聲高歌就變成了低聲抽泣,片刻隻有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梁鶴禎戳了戳兒子的臉頰:“看吧,我就說他這是無中生有!”


    另一旁啃著自己腳丫的大兒子,正一臉興味地看著他們。圓溜溜地大眼睛,一雙漆黑的眸子如葡萄一般,竟透著幾分笑意。


    蘇雲染哄好了這個,趕緊將大兒子的腳丫子從他嘴裏抽出來:“這豬蹄子好吃嗎?”


    大兒子聞言樂嗬嗬的,口水如直下三千尺……


    老母親看了直唿……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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