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隱看來,這些醫者多多少少都有點偏執的毛病。就如君末,在梁鶴禎吃下藥丸的半柱香後驚訝的發現了他體內的‘天罰’竟然被暫時壓製住了。


    這種情況對於君末來說簡直足夠刷新他的認知,這世上怎麽可能還有能壓製住‘天罰’的藥?


    君末兩眼已經開始發放光,盯著梁鶴禎的胸懷都快把衣服盯出洞來了。知道的都明白他是為了梁鶴禎收在懷裏的藥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梁鶴禎是不是有點什麽邪念。


    千隱冷冷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君末的視線:“該啟程了,別忘了後麵還有追兵。”


    君末收迴視線,但不改臉上的興奮:“少俠,這藥……”


    梁鶴禎站起身淡淡迴了一句:“沒什麽。”說完走向桓王。


    桓王一直在他們身後看著他,也聽見了梁鶴禎中的毒。此刻他的內心很是複雜,一方麵是這個陌生人竟然一命相救,另一方麵是不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少俠可否告知,為何要救我?”桓王的臉色不好,不過四十出頭的他竟顯得有些老態。


    梁鶴禎蹲下身從懷裏拿出一隻被包得很好的玉鐲:“齊王就是因為這隻玉鐲才來了巽橫,這是很重要的物證。還有,給他送信引他去宅子小乞丐我已經找到了,目前還在城中,暫時安全。”


    桓王看著他就更加不解了,他這是在告訴他,他已經幫他做了所有洗清罪名的準備。


    桓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齊王……”


    梁鶴禎接過話:“齊王我已安頓好,就等著翻案的機會。眼下怕是有人不希望王爺活著離開這勻嶺山脈,越是如此王爺就必須要活著離開,否則所有汙名都無法洗清。”


    桓王自然都明白這道理,他也想活著離開。當時眼下的情況是對手在暗,他又背負著罪名,就是想逃也不容易。


    “少俠心思縝密,連這麽關鍵的證物都能找到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沒由來的拚命相救,本王從未見過、也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這樣多管閑事的好人。”


    桓王語氣平和地看著梁鶴禎,似乎是在等他給一個解釋。但是眼下的梁鶴禎卻什麽都不說,這毒……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蘇雲染,所以說出身份還有什麽意義呢?


    徒增煩惱,讓活著的人失而複得,得而複失。


    桓王見他如此也不再繼續問下去了,一行人繼續穿越這看起來無邊無際的森林。


    桓王不能行走,手下的人就輪流背著他。


    君末一路上緊跟著梁鶴禎,倒不是擔心他隨時隨地會死掉,而是隔一段時間就像給他把個脈看看毒素被壓製的情況。


    而千隱就全程跟著他左右,防賊一樣防著他。


    君末長歎一聲:“這位小兄弟,我又不會對你家主人怎麽樣,你要不要這麽防著我?”


    千隱一言不發,但眼神依舊銳利地盯著他。


    梁鶴禎實在是沒有辦法假裝聽不見了:“君末大哥,你這樣盯著我一路了,這要是讓別人看到了,會誤會的。”


    君末訕訕一笑:“這也沒別人。小兄弟,你把你懷裏的那瓶藥給我看看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天罰’竟然還有藥物可以壓製。究竟是什麽人能配出這樣的藥,有有機會一定要讓我們認識認識。”


    梁鶴禎掃了他一眼,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千隱低著頭忍不住嗤笑一聲,迎上君末那一臉困惑的表情,他不予解釋。


    桓王看著梁鶴禎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夜色降臨寂靜的森林裏隻有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


    他們尋了一處相對開闊的地方紮營,桓王靜靜坐在火堆前不知道在想什麽,似乎有些沮喪。


    梁鶴禎走了過去,遞上一隻剛烤好的山雞:“我的手藝不如我娘子,王爺還是湊活吃幾口吧!”


    桓王接過聞了聞:“這香氣倒是有些特別,莫非你這烤雞上灑了什麽香料?”


    梁鶴禎垂首笑了笑,眉目在火光中顯得溫柔了很多。跟蘇雲染分開之前她給梁鶴禎收拾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包混合了食言的香料。


    逃生嘛,說不定就會躲進深山老林沒吃沒喝的。那就全靠打獵了,沒有食言香料味道可不咋地。


    桓王吃了幾口笑道:“你娘子倒是個心細的,這味道還真是特別。走了這麽一路了,你還是不打算讓我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什麽人嗎?”


    梁鶴禎又沉默了下來:“若是還能有命離開的話,再告訴您也不遲。”


    桓王心中的猜疑越發濃烈,一個願意如此護他的人究竟會是什麽人?甚至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這至少不圖名也不圖利,那他圖什麽?


    君末又擠了過來:“小兄弟,讓我幫你把把脈吧!你不是還想見你娘子嗎?難道你舍得死在這裏?”


    梁鶴禎伸過手去,君末如願以償地給他把脈。最終梁鶴禎還是受不了他的執著,將懷裏的藥瓶給了他。


    君末是聞了又聞,甚至還當著梁鶴禎的麵將其中一顆藥丸摳了一小點出來嚐了嚐。


    “妙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麵有幾樣藥材都是十分稀有的。雖然我並不能完全還原出這裏麵的成分,但就憑著那幾種稀有的藥材就可以判斷,這藥應該是出自一方穀!”


    君末很自信地說到,說完之後立馬又換上了一副崇拜的模樣:“真不愧是一方穀,這天下估計也就隻有一方穀能出這樣的解毒藥丸了。看不出來小兄弟竟然跟一方穀有關係,莫非這藥就出自穀主?”


    梁鶴禎沒有吭聲,他並不想暴露自家娘子跟一方穀的關係。


    “有了這個藥,那小兄弟你還是有一線希望的。隻是……一方穀距離甚遠,你這一瓶藥怕是……”


    千隱忍不住了:“怕是什麽?”


    君末很遺憾道:“怕是拖不了那麽久。”


    千隱皺了皺眉,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梁鶴禎:“公子!”,然後又轉頭對君末吼道,“你不是大夫嗎?就不能配合針灸,讓毒壓得更牢固一些嗎?”


    君末抽了抽麵皮,他當‘天罰’是什麽呢?


    千隱白了君末一眼:“庸醫,我家夫人連‘春蠶死’都可以輔以針灸治療……”


    千隱是真的太著急了,有些話也就脫口而出。梁鶴禎立馬嗬斥了一聲,他隻好低著頭認錯。


    君末算是聽出了一點意思:“你剛才是說……‘春蠶死’?千絲紅蛛的‘春蠶死’?”


    千隱今晚的話太多了,被訓斥後就不敢開口了。君末隻好望向梁鶴禎,可惜這位主是難開尊口。


    君末可憋壞了,隻好自言自語起來:“你家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她真的能解開‘春蠶死’?如果是真的的話,那或許‘天罰’還真能解。”


    梁鶴禎終於給了君末一個眼神:“她不在這裏。”


    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君末幹笑了一聲:“但至少還有希望!”


    桓王剛想開口,就聽見桓王的一名侍衛跑了過來:“不好了王爺,尾巴追上來了。”


    “滅火,快走!”梁鶴禎立馬說到。


    桓王身邊的人已經不剩幾個了,剩下都是梁鶴禎帶來的人。要硬拚硬是一點把握都沒有,隻能避其鋒芒了。


    他們離開後,追兵很快就追了上來。


    “大人,這火還有溫度,他們是剛剛離開的!”


    話音落下,幾聲狗叫驚擾了棲息的鳥。也難怪他們能在這麽大的森林裏找到他們的蹤跡,這幾條狗可是出了力了。


    “追!”


    然後片刻後一聲聲淒厲的叫聲阻止了他們追擊的步伐,一個坑洞裏此刻滿是鮮血。


    “大人,前麵有陷阱,死了五人。”


    “他們能有多少時間挖坑做陷阱?一個陷阱就像阻攔我們,真是做夢!繼續追,讓大家都小心一些!”


    然後沒有多久慘叫聲又繼續傳來,他們趕到就看到一根跟腰粗的樹幹被藤條掛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很多人都被這樹幹給掀翻在地吐血不止。


    “好啊,都被逼如絕境了,竟然還想著反擊。都警醒一點,不要再中陷阱了!”


    說完又繼續追,這一次有人在前麵小心清理陷阱,然而他們卻發現……


    “大人,沒有陷阱了!這些人太狡猾了,竟然做了很多偽陷阱,讓我們百花時間去清理,結果是假的。”


    冥風眼神銳利地掃了手下一眼:“廢物!這何嚐不也是一種陷阱!追!追上了一個也別放過!”


    一群人很快最了過去,一時的喧鬧又恢複了寂靜。


    “他們走遠了。看來,咱們得從這邊繞開他們。”梁鶴禎指了另一個方向。


    桓王一臉欣賞地看著他:“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這小小年紀麵對困境竟還能如此沉著冷靜。這些陷阱更是算準了人心,你有出將入相之才!”


    梁鶴禎淡淡一笑:“王爺謬讚了!走吧,他們很快就會察覺返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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