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蘇家祖父往上三輩原本是富裕的,到了蘇雲染他們太爺爺晚年的時候蘇家開始走下坡,而後到了他們爺爺手中就呈了斷崖式的落魄。


    她爺爺好賭,總想翻本結果就是把剩下不多的家產全都賠了進去。鎮上的房子也變賣了,一家人又隻能迴到這窮山溝裏。那時候蘇家在村裏倒也還有一些田產,隻是到了蘇誌培手裏之後,他也步了他爹的後塵,僅剩的田產也變賣了。


    如今的蘇家成了徹頭徹尾的佃戶靠著租田地來種,要是收成好的年份還好過一些,要是碰到發生自然災害的年份,那一年非但沒有收入還倒欠地主的租子。


    所以這些年來蘇家的日子也隻是勉強度日,這餐桌上的菜油水不見幾滴。沒有葷腥,倒是有個雞蛋。


    “娘,我要吃雞蛋。”蘇雲梨習慣了餐桌上但凡有點好吃的,那必須有她一份。


    王氏一筷子打掉了蘇雲梨伸過來的手:“這是給你弟弟的,家裏就剩這一個雞蛋了。”


    蘇雲梨不悅,弟弟弟弟,今天打外婆家迴來之後所有人口中都是她弟弟。不就是掉進池塘著了風寒嗎?至於緊張成這樣嗎?


    李氏沒有管蘇雲梨反倒是望向了蘇雲染:“大丫頭,家裏清苦你是知道的。我們家可比不上梁家,你在梁家吃慣了好菜家裏的飯菜怕是吃不慣了吧?”


    蘇雲染覺得好笑,李氏這試探的話真當她聽不出來?


    她還沒開口,反倒是蘇雲梨搶先道:“姐夫,你們在家都吃什麽呀?”早聽說梁家在上河村是大家族,那肯定要比蘇家有錢吧?既然有錢,那吃喝肯定要比蘇家好上太多。


    梁鶴禎表情淡淡迴了一句:“野菜。”


    說完這話,蘇雲染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打小就吃得清苦慣了,哪裏有什麽不習慣的。”


    她說的是打小,李氏不是沒有聽不出來她的話裏有話。


    在原主的記憶裏,好像從來就沒有吃過一晚正兒八經的大米飯,能吃上一碗白粥那都已經是因為家裏來了客人才不好苛待她。


    蘇雲梨沒想到梁鶴禎會這麽迴答,偏著腦袋打量他,這模樣可不像是吃野菜能吃出來的。


    蘇誌培實在是受不了二女兒那花癡的表情,大聲咳了一下:“吃飯,話那麽多。那個姑爺……家裏也是窮沒什麽好飯菜招待你們,都別客氣自己夾。”


    梁鶴禎垂眸淡淡一笑,給蘇雲染夾了盤子裏最後一塊豆腐。豆腐是買來的,這已經算是今晚最好的菜了。


    吃過飯蘇雲梨還想著蘇雲染迴來了,那是不是就應該像以前一樣,家務活都她來幹?


    哪知蘇雲染吃完飯筷子一放擦擦嘴,就說去給蘇雲飛把把脈。這就腳板底抹油溜了,剩下蘇雲梨一臉莫名地看著都下桌的爹娘。


    “娘,這……這些是不是應該留給蘇雲染來收拾?”


    王氏無奈地看著女兒,李氏也聽見了她的話,迴頭就從王氏罵道:“讓你平時慣著她,生出了一身老毛病!這麽懶別說嫁大戶人家了,就是我們這窮山溝都沒人要!”


    李氏這話有些毒舌了,王氏又氣又不好反駁,隻好尷尬地替女兒說好話:“您瞧您這話,那算命的不是說了嗎?咱家二丫頭是個有福的人,將來必定是要做少奶奶的。當了少奶奶,哪裏還要自己動手幹活不是?”


    李氏一個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那就等她當了少奶奶再說!”


    李氏冷哼一聲走了,蘇誌培在他老娘麵前也不好給自己媳婦說話,幹脆一聲不吭也走了。


    蘇雲梨聽見奶奶的話,真是一口銀牙咬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非得嫁進大戶人家做個少奶奶給她看!”


    王氏忙向前捂住女兒的嘴巴:“姑奶奶你小點聲,讓你奶奶聽見了少不了又是一頓罵了。聽話,把桌子收拾了,我來洗碗。”


    蘇雲梨依舊罵罵咧咧,一遍收拾一遍問到:“自從蘇雲染嫁了之後,奶奶就總是找我的不痛快!家裏沒有了出氣筒,她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這一刻,蘇雲梨竟然希望蘇雲染還是留在家裏的好。畢竟隻要她在家,那麽家務活農活都不用她幹了。


    王氏輕歎一聲,目光望向了堂屋裏,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隻怕她就算還在家,你也使喚不動她了。”


    蘇雲梨不解她這話便問她是什麽意思,王氏搖搖頭卻沒有多做解釋。


    蘇雲染摸了摸蘇雲飛的額頭,燒已經退了。


    李氏在一旁已經等得迫不及待:“大丫頭,怎麽樣?”


    蘇雲染點點頭:“燒已經退了,晚些可能就會醒過來。”


    李氏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那還要吃藥嗎?”


    蘇雲染點點頭:“當然,我還得給他準備兩副藥,明天後天各一副,分早晚跟一次服用。”


    李氏現在的態度那叫一個好,蘇雲染揉揉脖子她道:“那我想去配藥了,明天一早我們也該迴去了。家裏還有不少活,已經耽誤一天功夫不能再留了。”


    她都這麽說了,李氏和蘇誌培也不好再說什麽:“那行,雖然是嫁過去了,但這畢竟還是你娘家,有空就多迴來看看。”


    蘇雲染笑而不答,這覺得這話充滿了諷刺。


    嫁出去?娘家?


    拜托,我是被你們親自賣出去的。簽的還是死契,生死都與蘇家不再有半毛錢關係。


    梁鶴禎大概是看出來她情緒上的變化,伸出手攔住了她的胳膊,在上麵輕輕地抓了一下。


    離開了李氏的視線,梁鶴禎問她:“他日你若是想迴來,我便陪你迴來,保管沒有人敢欺負你。”


    蘇雲染輕笑:“首先,我巴不得永遠不迴來。其次,我不會讓人欺負去。”


    梁鶴禎鬆開她背過手走在前麵,一本正經道:“那倒也是,畢竟娘子的那招過肩摔,為夫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真是擔心哪天娘子一個不高興,就給我來這麽一下……”


    蘇雲染張狂地笑了笑:“怕了吧?”


    梁鶴禎迴過頭點點頭:“是有點,不過我已經想到了對策。”


    蘇雲染幾步向前追去:“快說說,什麽對策?”


    梁鶴禎揚起脖子神秘一笑:“告訴你,那豈不是不靈了?”


    蘇雲染切了一聲,故弄玄虛。


    王氏給收拾出來的房間,即使開著房門開著窗戶通風了一天,可這裏麵充斥的一股黴味依舊散不去。黴味裏都似乎還夾雜著死老鼠的味道,這是令人上頭。


    梁鶴禎這才剛恢複一些,聞到這味道也是忍不出咳了咳:“這裏好像比豬圈也好不到哪裏去。”


    蘇雲染讚同地點點頭,然後從荷包裏拿出了一個紙包。紙包裏是一種淡黃色的粉末,蘇雲染將粉末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了撒了一遍。然後又從荷包裏掏出另一包紙包,這次裏麵是白色的粉末,全都灑在了床上。


    兩個孩子雖然不知道那些粉末都是什麽東西,不過他對蘇雲染很放心,指了指床板:“可以坐了嗎?”


    蘇雲染點點頭,過去將房門關上:“你不問我這些粉末是什麽嗎?”


    梁鶴禎隻覺得房間裏的空氣似乎好了很多,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氣開始在空氣中升騰。他衝蘇雲染莞爾一笑:“好像已經不需要了。”


    蘇雲染從包袱裏拿出了之前準備的藥材配了三副藥,而梁鶴禎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目光柔和,再也不適以前那般帶著審視。


    蘇雲染抬起頭,麵前的蠟燭的火光十分有限,她看不清床上的梁鶴禎是什麽表情而他卻能將她看得真切。


    燈下看美人,原來就是這般模樣。


    都說蘇雲染就一個幹癟沒發育的黃毛丫頭,但他怎麽瞧著低頭配藥的她竟突然生出了萬般風情?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灼灼的目光卻感受得到。


    梁鶴禎沒有立即迴答,蘇雲染沒等到迴答又低頭將配好的藥包了起來放到一邊。長舒一口氣,她那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娘她……想抱孫子了。”


    噗……


    蘇雲染被他這話驚得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他說什麽?抱……抱孫子!


    咳……蘇雲染咳了好一會,梁鶴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床走到了她身邊給她順了順氣。


    雖然她低著頭咳嗽,但她有種感覺,此刻的梁鶴禎一定在憋著笑。


    這廝,腹黑起來也是黑了心肝!


    這不,她剛剛緩過氣來,梁鶴禎立馬又來了一句:“娘子這是太激動了嗎?也是,娘子心裏肯定是有怨氣的。之前並非為夫不願意圓房,隻是那時擔心自己這病好不了便是誤了你。如今大病已去,隻需調養便能恢複,那我們……”


    激動?怨氣?


    這位兄台,你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我很激動了?又是從哪裏看出來我對你不跟我圓房有怨氣了?


    果然是憋不住笑意了,梁鶴禎長臂一摟將她抱了起來。嚇得蘇雲染一個激靈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冷靜點!”


    梁鶴禎將她抱上了床:“娘子你果然太激動了,你看你,都成小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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