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林姐姐應該在家裏吧？
若然在家。
若然待會老太太也願意了。
那就好事了。
那就更為熱鬧了。
寶姐姐之言……不無道理，很有道理，倘若林姐姐不在府中，就白折騰了。
握著手中的雞翅，探春眉眼含笑，思緒有動，看向二哥哥，莞爾說道另外一件……貌似也該打聽清楚的訊息。
對於林姑老爺，二哥哥……有一種見老爺的模樣、心情。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林姑老爺？”
“……”
寶釵念叨一聲，忍不住也是抿嘴輕笑。
好吧。
三妹妹所言有理。
“寶玉，若是林姑老爺在家該如何？”
迎春也難得的打趣一聲。
“……”
“林姑老爺！”
“他……應不會在家吧？”
“唉！”
“還是找人問問吧，果然林姑老爺不在家，林妹妹在家，就上佳之事。”
“……”
林姑老爺！
單單是聽到這個稱唿，寶玉心中都不自覺一顫，於林姑老爺，實在是不太喜歡。
並非討厭。
而是……根本說不來。
每次相見，總要同自己閑聊一二，三兩句話之後，就落在經義文章上，就落在課業學業上。
就落在詩詞歌賦上。
……
和老爺都一樣了。
怪道老爺和他很說得來。
自己！
都怕見到他了。
偏偏，他又是林妹妹的爹爹，世上之事，怎麽就……怎麽就這般令人煩躁呢。
他若不是林妹妹的爹爹就好了。
自己想林妹妹了。
真想要現在就見到林妹妹。
林姑老爺若是在家，自己是去還是不去呢？去吧？一定會碰到林姑老爺的。
不去。
又不舍得林妹妹。
……
思緒混雜，放下托腮的雙手，迎著姊妹們的嬉笑目光，無論如何，還是問問吧。
不問問，自己總是想著。
“二爺！”
“二爺！”
“寶二爺。”
“姑娘們有禮。”
“寶二爺，前麵的小廝傳話，老爺讓您現在過去一趟，在榮禧堂那裏。”
是時。
寶玉剛起身，正要差茗煙、李貴等人去興榮街打聽打聽，迎麵……襲人輕腳快步走來。
“……”
“……”
聞此。
寶釵等人芳容皆一怔，旋即，彼此相視一眼，一道道目光又落於寶玉身上。
剛要打聽林姑老爺的事情，現在……老爺就來相召了？
老爺讓寶玉過去？
正旦初一，府中往來的人的確很多，倒也不算十分意外，隻是……襲人來的時間……稍稍特殊。
“……”
“老爺，老爺……讓我過去？”
寶玉更是整個人呆呆的看向襲人，言語帶著淺淺的忐忑，老爺讓自己過去？
去榮禧堂？
又去見客？
現在就要去？
需要多長時間？
林妹妹呢？
自己還要去興榮街，還要去找林妹妹呢。
“二爺，今兒是大年初一，無礙的。”
“二爺無需擔心。”
襲人笑語寬慰著。
伺候二爺這麽長的時間，自然知道二爺的心思，二爺對老爺有些小小的畏懼。
但！
在賓客人多的時候，還是無礙的，二爺無事的。
果然今兒是尋常日子，果然老爺突然相召二爺，那就……不好說了。
“二哥哥，快些去吧。”
“林姐姐那裏……接下來有的是時間。”
探春小小催促一聲，今兒是初一的好日子，賓客親友往來，老爺讓二哥哥過去，也是好事。
林姐姐不在這裏，二哥哥在這裏有些無精打采，去老爺那裏……好歹精神一下。
不由，櫻唇多含笑。
總歸，如襲人姐姐所言，二哥哥不會有事的。
“……”
“唉。”
寶玉長歎一聲，老爺怎麽就這個時候讓自己過去呢？自己在老太太這裏待得好好的。
為何一定要去榮禧堂？
為何一定要去見那些無聊的人。
若是林妹妹在這裏就好了，若是鯨卿也在，就更好了，若是柳二哥他們今兒也來，更好了！
******
“田仲是一個有心的。”
“想來今兒素素姑娘她們玩的也會開心。”
“……”
雪天如舊，所差不過雪勢稍緩。
九霄之下，片片雪花還在不住落下，其勢不為大，掀起馬車帷裳，看向京城正月初一的街道……多為入目。
非如此，也不會這般繁鬧。
逐步遠離澄清坊，行進在主街道上南下，寬闊平坦的水泥要道上，不說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也差之不遠了。
販車走卒，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叫賣之音不絕於耳。
兩側的商鋪、酒樓酒肆、行當百業的鋪子……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懸起。
係著彩帶，風雪之中，隨心而動，不大的雪勢之下，觀之……別樣的意境。
更有一家家商鋪門前矗立的牌子，大小不一，皆各種各樣的優惠訊息。
引得往來之人匯聚很多。
雖有不識字的，然……有人識字，訊息便是傳開了，果然優惠極大，自然賓客滿門。
若是優惠不顯，似乎……還有不小的亂子，辱罵怒罵之言都能聽到一些。
……
甚是有趣。
除了馬車行進的速度比較慢，其餘……皆好。
原本的安排，是領著青蓮她們去曲苑雜壇玩耍，今日……那裏肯定是一等一的熱鬧。
奈何！
前去的人有些多，若是動用人手，代價就太大了，還影響心情，還影響曲苑雜壇正常的運轉。
此外。
曲苑雜壇之地，匯聚的三教九流之人不少，魚龍混雜，青蓮、林黛玉小姑娘等人過去，也不為好。
過幾日。
過幾日會好一些。
諸般繁鬧，今兒但求清靜怡然。
明後兩日翰林院輪值，過後，就真的自在了。
語落，從身邊的小美人手中接過一瓣剝好的橘子，有些涼，自己的身子還是結實的。
不錯。
挺甜。
昨兒所定，若是無事……素素姑娘也一塊去的。
誰料……一大早……田仲就登門拜訪了，那個時候自己不在府中。
老爹倒是在。
然田仲所為之事，還是青蓮出麵辦妥的。
事情不為複雜，新歲初一，田仲相邀李素素城中閑玩，這份心意……不錯。
李素素也沒有矯情和矜持，好好打扮一番，便是跟著前往了。
這是一件好事。
田仲於李素素是有心的。
李素素於田仲也是有心。
若非田仲家裏的一些事，兩個人的事情已經有成了，如今……要等田仲的妻子從江南入京了。
不知……不知到時候是什麽情形。
無論什麽情形，於李素素而言，好像影響都不大了。
倘若不成，李素素準備將田仲當一個工具人，留下一個子嗣就行了，是否姻親相伴不為重。
這……。
迴想著、念叨著、琢磨著……怎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經曆？
唿吸之後。
秦鍾麵上略有古怪，於身邊再次遞過來一瓣橘子的青蓮看去，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了。
得！
怪道自己和田仲有緣分！
算了，不想了。
“嘻嘻，秦郎，怎麽看著妾身搖頭？”
“莫不妾身今兒的妝容有些不妥？還是其它的事情？”
李青蓮輕撫嬌容，今兒自己並無盛裝華飾，也無濃妝豔抹，也就小小的脂粉入膚。
嘻嘻。
秦郎說自己天生麗質，不需要那些東西，更喜歡看自己素顏的模樣。
素顏！
哼！
後來，自己才確定秦郎喜歡的妝容模樣，秦郎根本就不是喜歡女子素顏的模樣！
而是……另外的一種妝容！
秦郎不太喜歡女子濃妝豔抹，尤其是麵上塗抹很濃很厚的那種，秦郎覺得不好看。
也很奇怪。
自己！
自己雖天生麗質，若說整日裏素麵朝天……也有些怪怪的，是以，略有淡淡的脂粉落下。
秦郎！
竟然分辨不出來。
還覺得自己是淡妝，甚至於覺得自己……氣色顏色更好了，真真是……男子。
男子於女子妝容之事又如何能夠明白？
濃妝豔抹，自然有其用途，比如顏色不為好、年歲有些大、麵上有殘缺之處的女子……那種妝容就很合適。
而且，國朝的一些禮儀之中，對於妝容也有要求。
是以。
秦郎喜歡的妝容，是女子天生麗質加上錦上添花的妝容，而且……采星她們也都那般。
很少大量的塗脂抹粉。
一份胭脂水粉，往往需要好久才能用完。
秦郎剛才對著自己搖搖頭？
自己的妝容？發飾？嘴角留下食物？……
一邊說著，一邊將懸掛於車廂內壁上的一麵小玻璃鏡取來，左右照了照。
都沒有！
那就是其它事情了。
“無事，就是想到其它的一些小事了。”
“今兒咱們這一行……還是頗為熱鬧的。”
“待會用過飯，溫泉莊子、十裏花田、城外莊子走一走、逛一逛，再泡泡溫泉……別樣的享受。”
“甚好！”
“入了翰林院，一歲之中，也就這段時間可以真正休閑了。”
“……”
於美人遞到嘴邊的又一瓣橘子吃下，順而一品美人蔥白的手指，頓然惹得美人多嬌嗔。
今兒初一。
不為理會諸事。
就要好好玩一玩。
雪天沐浴溫泉，很難得的相遇。
還有此時此刻城外的銀裝素裹盛況，也要好好一窺。
“……”
“嘻嘻，誰讓秦郎你這般聰明，誰讓秦郎你的文章寫的那般好。”
“若是寫的差一些，也許，一歲之中閑逸的時間就多了。”
覺手指上酥麻的感覺，李青蓮白了某人一眼。
秦郎！
入仕途之後，一歲的長時間休閑……的確就隻有年關了，其餘時間，太少。
也幸好現在還是翰林官，屬於清閑清貴。
若是它日升官要職，那就真的要忙碌了。
“哈哈哈，說的有理！”
“說的有理！”
“一大早就穿戴一大堆東西入宮行禮，此刻還真有些餓了。”
“待會先吃一隻烤鴨，不知為何突然想吃了。”
“……”
將美人手中剩下的橘子吃完，伸手一拉……美人入懷，輕捋美人鬢間的柔順青絲，嗅著美人身上的清香。
秦鍾甚是開懷。
人生之快哉，應有眼前這一幕。
“嘻嘻，秦郎今兒想吃什麽，妾身就為秦郎做什麽。”
“城外莊子，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各種各樣的食材！”
“……”
靠在秦郎懷中，李青蓮芙蓉之麵也是多為歡喜，前年的大年初一，自己和秦郎在玄武湖閑逛。
去歲！
自己一個人在金陵，哪兒都沒去，就在廚房做了好多好吃的，小喜她們有口福了。
今歲！
又和秦郎一處閑逛，這裏……卻非金陵了，而是京城。
今歲如此，明歲也會如此。
以後……也當如此。
“今兒，當大快朵頤。”
“《大楚日報》！”
“第一期……還是不錯的，看上去有些無聊，但……《大楚日報》的受眾也非尋常人。”
“小王爺執掌報館那般久，已得精髓。”
“明兒若是從翰林院離去的早，當去通政使司走一走。”
“……”
“你們的《女子日報》也是越來越好了，人手培養出來，這個時候……就輕鬆了。”
“……”
的確有些餓了。
一大早都沒吃多少東西，雖說點心、瓜果不少，那些東西和吃食終究不一樣。
青蓮的手藝，必須期待。
諸般食材……都要嚐一嚐。
和懷中的小美人閑聊，視線落於案上的幾份報紙，除了往常常看的幾份，今兒還多了一份。
是《大楚日報》！
是通政使司下麵的報館親自刻印發售的，也是小王爺全權處理發售的。
銷量不可知。
應該不會很差，若說很好……也難料。
明兒就知道了。
“《大楚日報》普通人看著，的確會乏味一些。”
“讀書人和仕宦之人讀之，才是它們的受眾。”
“《大楚日報》不能接受廣告，有些可惜，沒有廣告的費用，報紙想要賺錢，就有些難了。”
“朝廷的東西，賺那些仨瓜倆棗似乎也沒意思。”
“……”
偎依秦郎懷中，嗅著秦郎身上熟悉的氣息，總是令人那麽的踏實、安心、放鬆。
《大楚日報》！
剛才自己也看了，內容都是天下各省的一些事情，都是官麵上的一些事情。
一些封疆大吏的名姓出現比較多，還有地方的布政使、知府等人名姓也有出現。
相隨，便是他們的所作所為。
讀起來，還是有些枯燥的。
遠遠沒有《娛樂日報》有趣。
“又到一個路口了？”
“青蓮，我去二姐她們車裏待一會，不知道她們和明月道長聊的如何。”
“都是熟人，應該不需要擔心。”
“……”
帷裳搖曳，窗外的情景時而入目。
到一個十字路口了？
秦鍾整了整身子，於懷中的美人輕聲道。
“秦郎這是要雨露均沾嗎？”
李青蓮抬首瞥了某人一眼，語落，整個身子更要融入某人身上一般。
“咳咳！”
“咳咳……，非也！”
“非也！”
“這叫……合理的安排！”
點了點懷中的小美人，秦鍾無奈。
女人啊。
吃醋總是存在。
如何解決吃醋？
那就要好好收拾一頓。
隻是……收拾的過程中，挺老實，多有求饒，多有屈服，收拾之後，又那般了。
……
……
“妙玉姐姐！”
“平日裏咱們都在府中，都在園子裏，今兒……趁著鍾哥兒閑玩，咱們正好一處。”
“嘻嘻，鍾哥兒城外的溫泉莊子，妙玉姐姐你還沒有見過吧？”
“醫書上有說的，時而泡一下溫泉，對身子很好的。”
“尤其是對於長期修行盤坐、打坐的人兒，妙玉姐姐……你更應該試一試了。”
“……”
抓著手中的一把瓜子，林黛玉心情格外好，情緒格外高漲，磕著瓜子，不住語落。
不住和身邊的兩位朋友說著話。
邢妹妹，自然一定要去的。
邢妹妹今兒也無事。
妙玉姐姐，還是邢妹妹提醒的。
邢妹妹說今兒初一，大觀園無事，櫳翠庵也是無事，多清靜，正好可以請妙玉姐姐一塊出來。
如此。
便是下帖子了。
署名自己、邢妹妹、鍾哥兒三人相邀，嘻嘻，妙玉姐姐出來了，終於從櫳翠庵出來了。
自從妙玉姐姐入了櫳翠庵，基本上都不出去的，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
比如。
前段時間妙玉姐姐的師父病了，好像是不太能承受京城冬日的酷寒，再加上身子弱，一下子病倒了。
妙玉姐姐迴去好幾次。
自己！
也算幫了一些小忙，將事情同鳳姐姐說道了一下，鳳姐姐派人請百草廳的醫者郎中去瞧瞧了。
最後，好像還是專家出手。
妙玉姐姐的師父才脫離危險，眼下並無大礙。
後來！
妙玉姐姐又拿出一筆錢請鳳姐姐派人為牟尼院一些地方鋪設地龍管道，方便修行。
除了那些特別的事情，妙玉姐姐很少離開櫳翠庵。
今兒算不算例外？
城外的溫泉莊子，妙玉姐姐還沒去過呢。
還有鍾哥兒城外的一些莊子，還有設立的一些工坊，還有十裏花田，還有冬日裏的暖棚，裏麵的綠葉瓜果時蔬很多很多。
那些地方，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去了，還挺想著。
尤其，此刻的車窗外……雪花飄飄，想來城外的景象也頗為難得。
“溫泉莊子！”
“聽你們平日裏說過，那個地方許多人都去了，男女都有前往。”
“男子更多了一些。”
“似乎……不妥。”
“非清靜之地。”
“非潔淨之所。”
“……”
翠蓋紅纓車內，帷裳卷起一角，馬車更為明闊。
妙玉頭戴妙常髻，身上穿著一件月白青袖小襖，搭著一件水田青緞鑲邊長對襟衣衫，靜坐馬車內，雙手捧著一杯暖茶。
聽著林妹妹所言，清麗出塵的容顏上微微一笑，溫泉莊子的事情……聽園中三姑娘她們也說過。
於那個地方不算陌生。
隻是……的確沒有去過。
那裏是一位對外的營生之地，許多人前往那裏泡溫泉，基本上都是男子居多。
自己？
自己去那裏泡溫泉？
不好。
那裏是紅塵萬象的俗人溫泉沐浴之地，太髒亂了一些，溫泉雖為好東西，自己在那裏沐浴？
不為好！
“妙玉姐姐說的自是在理。”
“若然真的泡溫泉，溫泉莊子的那些溫泉池子……自然不在選擇之中。”
“咱們去鍾哥兒專門修建的溫泉池子。”
“不對外使用的。”
“有男子所用的，好像也就鍾哥兒用。”
“也有女子所用的，似乎也就鳳姐姐和蓉大奶奶用過幾次。”
“沒有外人的，咱們可以去那裏的。”
“而且，那裏也很清靜，一應諸般都是俱全的。”
“……”
將手中瓜子皮精準落於腿邊一個尺高的雜物桶內，妙玉姐姐說道那些話語，林黛玉含水明眸不自覺彎彎。
妙玉姐姐若不是這般說，就不是自己所認識和了解的妙玉姐姐了。
妙玉姐姐是一位潔淨之人。
平日裏她們去櫳翠庵喝茶的時候，一應諸般，都是嶄新的，還是相熟之後的緣故。
若是陌生人？
邢妹妹說過，在江南蘇州的時候，若有陌生人、外人用了妙玉姐姐的東西，無論多麽貴重，要麽直接打碎，要麽直接扔掉。
妙玉姐姐對溫泉莊子那般言語……在意料之中，若是不那般說……反倒不是自己認識的妙玉姐姐了。
“嘻嘻……。”
邢岫煙亦是在車上，坐於一旁，安靜的剝著橘子，於妙玉姐姐所言，也是一笑。
妙玉的性子還是那般。
“若是那般……倒是無礙。”
妙玉點點頭。
醫道之書，自己也看過的，沐浴溫泉的好處的確不少，舒暢血氣，活絡筋骨……。
私密的溫泉池子？
不對外開放？
倒是可用。
秦公子！
是相熟的，隻不過……也有許久不見了。
平日裏，自己都待在櫳翠庵，很少出來，縱然秦公子入大觀園，也難見。
連月來，秦公子的消息倒是時而有聞，大都是從林姑娘、三姑娘她們那裏知道的。
秦公子。
舉業有成，恩科會試取中一名，殿試點中探花，國朝定鼎以來最為年輕的進士。
秦公子的才學，自己知道的。
秦公子點中探花，不為意外。
縱然是狀元，也不意外。
秦公子有那般才學。
尤其。
除了四書五經的經義文章之外，秦公子對於諸子百家、佛道之論也有通曉。
先前北上入京的途中，多有同秦公子論道佛道精要，受益良多，令人佩服不已。
今兒！
是新歲初一，自己在櫳翠庵安穩修行，於出家人而言，舊歲、新歲並無太大的差別。
誰料，一份帖子突然前來。
是林姑娘送來的帖子，相邀自己出府，去城外遊玩，觀此……自己並沒有很大的意願。
然！
帖子末端，還提及秦公子相邀之意，這……。
最終應下了。
許久不見秦公子，心中的確有掛礙，秦公子的言談語論……給自己的印象很深刻。
尤其，前段時間師父得了重病，若非百草廳的專家親自出手，師父……難料。
後來。
牟尼院鋪設地龍管道的時候，聽說是蓉大奶奶從秦公子那裏抽調的人手前往。
……
冥冥中。
不知不覺。
同秦公子之間……有些牽連。
師父常說自己佛心佛理獨到，為父佛緣不足夠，塵世之中的掛礙不少，攔阻不少。
欲要修行精進，欲要將塵世之中的許多事情一一了結。
師父還為自己占卜。
言語，自己的塵世緣分在京城，若是將塵世緣分圓滿解決，那麽，諸般事會有一個結果。
林姑娘她們是自己的塵世俗緣。
秦公子。
也是。
一些佛經佛理的論述，秦公子之言多令人耳目一新，多有新奇明心之論。
林姑娘她們對那些……隻是粗通粗解。
秦公子，也是一位有佛心佛理的人，佛緣……好像也沒有，和自己一般？
……
美人圖
若然在家。
若然待會老太太也願意了。
那就好事了。
那就更為熱鬧了。
寶姐姐之言……不無道理，很有道理，倘若林姐姐不在府中，就白折騰了。
握著手中的雞翅，探春眉眼含笑，思緒有動，看向二哥哥，莞爾說道另外一件……貌似也該打聽清楚的訊息。
對於林姑老爺，二哥哥……有一種見老爺的模樣、心情。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林姑老爺？”
“……”
寶釵念叨一聲，忍不住也是抿嘴輕笑。
好吧。
三妹妹所言有理。
“寶玉，若是林姑老爺在家該如何？”
迎春也難得的打趣一聲。
“……”
“林姑老爺！”
“他……應不會在家吧？”
“唉！”
“還是找人問問吧，果然林姑老爺不在家，林妹妹在家，就上佳之事。”
“……”
林姑老爺！
單單是聽到這個稱唿，寶玉心中都不自覺一顫，於林姑老爺，實在是不太喜歡。
並非討厭。
而是……根本說不來。
每次相見，總要同自己閑聊一二，三兩句話之後，就落在經義文章上，就落在課業學業上。
就落在詩詞歌賦上。
……
和老爺都一樣了。
怪道老爺和他很說得來。
自己！
都怕見到他了。
偏偏，他又是林妹妹的爹爹，世上之事，怎麽就……怎麽就這般令人煩躁呢。
他若不是林妹妹的爹爹就好了。
自己想林妹妹了。
真想要現在就見到林妹妹。
林姑老爺若是在家，自己是去還是不去呢？去吧？一定會碰到林姑老爺的。
不去。
又不舍得林妹妹。
……
思緒混雜，放下托腮的雙手，迎著姊妹們的嬉笑目光，無論如何，還是問問吧。
不問問，自己總是想著。
“二爺！”
“二爺！”
“寶二爺。”
“姑娘們有禮。”
“寶二爺，前麵的小廝傳話，老爺讓您現在過去一趟，在榮禧堂那裏。”
是時。
寶玉剛起身，正要差茗煙、李貴等人去興榮街打聽打聽，迎麵……襲人輕腳快步走來。
“……”
“……”
聞此。
寶釵等人芳容皆一怔，旋即，彼此相視一眼，一道道目光又落於寶玉身上。
剛要打聽林姑老爺的事情，現在……老爺就來相召了？
老爺讓寶玉過去？
正旦初一，府中往來的人的確很多，倒也不算十分意外，隻是……襲人來的時間……稍稍特殊。
“……”
“老爺，老爺……讓我過去？”
寶玉更是整個人呆呆的看向襲人，言語帶著淺淺的忐忑，老爺讓自己過去？
去榮禧堂？
又去見客？
現在就要去？
需要多長時間？
林妹妹呢？
自己還要去興榮街，還要去找林妹妹呢。
“二爺，今兒是大年初一，無礙的。”
“二爺無需擔心。”
襲人笑語寬慰著。
伺候二爺這麽長的時間，自然知道二爺的心思，二爺對老爺有些小小的畏懼。
但！
在賓客人多的時候，還是無礙的，二爺無事的。
果然今兒是尋常日子，果然老爺突然相召二爺，那就……不好說了。
“二哥哥，快些去吧。”
“林姐姐那裏……接下來有的是時間。”
探春小小催促一聲，今兒是初一的好日子，賓客親友往來，老爺讓二哥哥過去，也是好事。
林姐姐不在這裏，二哥哥在這裏有些無精打采，去老爺那裏……好歹精神一下。
不由，櫻唇多含笑。
總歸，如襲人姐姐所言，二哥哥不會有事的。
“……”
“唉。”
寶玉長歎一聲，老爺怎麽就這個時候讓自己過去呢？自己在老太太這裏待得好好的。
為何一定要去榮禧堂？
為何一定要去見那些無聊的人。
若是林妹妹在這裏就好了，若是鯨卿也在，就更好了，若是柳二哥他們今兒也來，更好了！
******
“田仲是一個有心的。”
“想來今兒素素姑娘她們玩的也會開心。”
“……”
雪天如舊，所差不過雪勢稍緩。
九霄之下，片片雪花還在不住落下，其勢不為大，掀起馬車帷裳，看向京城正月初一的街道……多為入目。
非如此，也不會這般繁鬧。
逐步遠離澄清坊，行進在主街道上南下，寬闊平坦的水泥要道上，不說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也差之不遠了。
販車走卒，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叫賣之音不絕於耳。
兩側的商鋪、酒樓酒肆、行當百業的鋪子……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懸起。
係著彩帶，風雪之中，隨心而動，不大的雪勢之下，觀之……別樣的意境。
更有一家家商鋪門前矗立的牌子，大小不一，皆各種各樣的優惠訊息。
引得往來之人匯聚很多。
雖有不識字的，然……有人識字，訊息便是傳開了，果然優惠極大，自然賓客滿門。
若是優惠不顯，似乎……還有不小的亂子，辱罵怒罵之言都能聽到一些。
……
甚是有趣。
除了馬車行進的速度比較慢，其餘……皆好。
原本的安排，是領著青蓮她們去曲苑雜壇玩耍，今日……那裏肯定是一等一的熱鬧。
奈何！
前去的人有些多，若是動用人手，代價就太大了，還影響心情，還影響曲苑雜壇正常的運轉。
此外。
曲苑雜壇之地，匯聚的三教九流之人不少，魚龍混雜，青蓮、林黛玉小姑娘等人過去，也不為好。
過幾日。
過幾日會好一些。
諸般繁鬧，今兒但求清靜怡然。
明後兩日翰林院輪值，過後，就真的自在了。
語落，從身邊的小美人手中接過一瓣剝好的橘子，有些涼，自己的身子還是結實的。
不錯。
挺甜。
昨兒所定，若是無事……素素姑娘也一塊去的。
誰料……一大早……田仲就登門拜訪了，那個時候自己不在府中。
老爹倒是在。
然田仲所為之事，還是青蓮出麵辦妥的。
事情不為複雜，新歲初一，田仲相邀李素素城中閑玩，這份心意……不錯。
李素素也沒有矯情和矜持，好好打扮一番，便是跟著前往了。
這是一件好事。
田仲於李素素是有心的。
李素素於田仲也是有心。
若非田仲家裏的一些事，兩個人的事情已經有成了，如今……要等田仲的妻子從江南入京了。
不知……不知到時候是什麽情形。
無論什麽情形，於李素素而言，好像影響都不大了。
倘若不成，李素素準備將田仲當一個工具人，留下一個子嗣就行了，是否姻親相伴不為重。
這……。
迴想著、念叨著、琢磨著……怎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經曆？
唿吸之後。
秦鍾麵上略有古怪，於身邊再次遞過來一瓣橘子的青蓮看去，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了。
得！
怪道自己和田仲有緣分！
算了，不想了。
“嘻嘻，秦郎，怎麽看著妾身搖頭？”
“莫不妾身今兒的妝容有些不妥？還是其它的事情？”
李青蓮輕撫嬌容，今兒自己並無盛裝華飾，也無濃妝豔抹，也就小小的脂粉入膚。
嘻嘻。
秦郎說自己天生麗質，不需要那些東西，更喜歡看自己素顏的模樣。
素顏！
哼！
後來，自己才確定秦郎喜歡的妝容模樣，秦郎根本就不是喜歡女子素顏的模樣！
而是……另外的一種妝容！
秦郎不太喜歡女子濃妝豔抹，尤其是麵上塗抹很濃很厚的那種，秦郎覺得不好看。
也很奇怪。
自己！
自己雖天生麗質，若說整日裏素麵朝天……也有些怪怪的，是以，略有淡淡的脂粉落下。
秦郎！
竟然分辨不出來。
還覺得自己是淡妝，甚至於覺得自己……氣色顏色更好了，真真是……男子。
男子於女子妝容之事又如何能夠明白？
濃妝豔抹，自然有其用途，比如顏色不為好、年歲有些大、麵上有殘缺之處的女子……那種妝容就很合適。
而且，國朝的一些禮儀之中，對於妝容也有要求。
是以。
秦郎喜歡的妝容，是女子天生麗質加上錦上添花的妝容，而且……采星她們也都那般。
很少大量的塗脂抹粉。
一份胭脂水粉，往往需要好久才能用完。
秦郎剛才對著自己搖搖頭？
自己的妝容？發飾？嘴角留下食物？……
一邊說著，一邊將懸掛於車廂內壁上的一麵小玻璃鏡取來，左右照了照。
都沒有！
那就是其它事情了。
“無事，就是想到其它的一些小事了。”
“今兒咱們這一行……還是頗為熱鬧的。”
“待會用過飯，溫泉莊子、十裏花田、城外莊子走一走、逛一逛，再泡泡溫泉……別樣的享受。”
“甚好！”
“入了翰林院，一歲之中，也就這段時間可以真正休閑了。”
“……”
於美人遞到嘴邊的又一瓣橘子吃下，順而一品美人蔥白的手指，頓然惹得美人多嬌嗔。
今兒初一。
不為理會諸事。
就要好好玩一玩。
雪天沐浴溫泉，很難得的相遇。
還有此時此刻城外的銀裝素裹盛況，也要好好一窺。
“……”
“嘻嘻，誰讓秦郎你這般聰明，誰讓秦郎你的文章寫的那般好。”
“若是寫的差一些，也許，一歲之中閑逸的時間就多了。”
覺手指上酥麻的感覺，李青蓮白了某人一眼。
秦郎！
入仕途之後，一歲的長時間休閑……的確就隻有年關了，其餘時間，太少。
也幸好現在還是翰林官，屬於清閑清貴。
若是它日升官要職，那就真的要忙碌了。
“哈哈哈，說的有理！”
“說的有理！”
“一大早就穿戴一大堆東西入宮行禮，此刻還真有些餓了。”
“待會先吃一隻烤鴨，不知為何突然想吃了。”
“……”
將美人手中剩下的橘子吃完，伸手一拉……美人入懷，輕捋美人鬢間的柔順青絲，嗅著美人身上的清香。
秦鍾甚是開懷。
人生之快哉，應有眼前這一幕。
“嘻嘻，秦郎今兒想吃什麽，妾身就為秦郎做什麽。”
“城外莊子，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各種各樣的食材！”
“……”
靠在秦郎懷中，李青蓮芙蓉之麵也是多為歡喜，前年的大年初一，自己和秦郎在玄武湖閑逛。
去歲！
自己一個人在金陵，哪兒都沒去，就在廚房做了好多好吃的，小喜她們有口福了。
今歲！
又和秦郎一處閑逛，這裏……卻非金陵了，而是京城。
今歲如此，明歲也會如此。
以後……也當如此。
“今兒，當大快朵頤。”
“《大楚日報》！”
“第一期……還是不錯的，看上去有些無聊，但……《大楚日報》的受眾也非尋常人。”
“小王爺執掌報館那般久，已得精髓。”
“明兒若是從翰林院離去的早，當去通政使司走一走。”
“……”
“你們的《女子日報》也是越來越好了，人手培養出來，這個時候……就輕鬆了。”
“……”
的確有些餓了。
一大早都沒吃多少東西，雖說點心、瓜果不少，那些東西和吃食終究不一樣。
青蓮的手藝，必須期待。
諸般食材……都要嚐一嚐。
和懷中的小美人閑聊，視線落於案上的幾份報紙，除了往常常看的幾份，今兒還多了一份。
是《大楚日報》！
是通政使司下麵的報館親自刻印發售的，也是小王爺全權處理發售的。
銷量不可知。
應該不會很差，若說很好……也難料。
明兒就知道了。
“《大楚日報》普通人看著，的確會乏味一些。”
“讀書人和仕宦之人讀之，才是它們的受眾。”
“《大楚日報》不能接受廣告，有些可惜，沒有廣告的費用，報紙想要賺錢，就有些難了。”
“朝廷的東西，賺那些仨瓜倆棗似乎也沒意思。”
“……”
偎依秦郎懷中，嗅著秦郎身上熟悉的氣息，總是令人那麽的踏實、安心、放鬆。
《大楚日報》！
剛才自己也看了，內容都是天下各省的一些事情，都是官麵上的一些事情。
一些封疆大吏的名姓出現比較多，還有地方的布政使、知府等人名姓也有出現。
相隨，便是他們的所作所為。
讀起來，還是有些枯燥的。
遠遠沒有《娛樂日報》有趣。
“又到一個路口了？”
“青蓮，我去二姐她們車裏待一會，不知道她們和明月道長聊的如何。”
“都是熟人，應該不需要擔心。”
“……”
帷裳搖曳，窗外的情景時而入目。
到一個十字路口了？
秦鍾整了整身子，於懷中的美人輕聲道。
“秦郎這是要雨露均沾嗎？”
李青蓮抬首瞥了某人一眼，語落，整個身子更要融入某人身上一般。
“咳咳！”
“咳咳……，非也！”
“非也！”
“這叫……合理的安排！”
點了點懷中的小美人，秦鍾無奈。
女人啊。
吃醋總是存在。
如何解決吃醋？
那就要好好收拾一頓。
隻是……收拾的過程中，挺老實，多有求饒，多有屈服，收拾之後，又那般了。
……
……
“妙玉姐姐！”
“平日裏咱們都在府中，都在園子裏，今兒……趁著鍾哥兒閑玩，咱們正好一處。”
“嘻嘻，鍾哥兒城外的溫泉莊子，妙玉姐姐你還沒有見過吧？”
“醫書上有說的，時而泡一下溫泉，對身子很好的。”
“尤其是對於長期修行盤坐、打坐的人兒，妙玉姐姐……你更應該試一試了。”
“……”
抓著手中的一把瓜子，林黛玉心情格外好，情緒格外高漲，磕著瓜子，不住語落。
不住和身邊的兩位朋友說著話。
邢妹妹，自然一定要去的。
邢妹妹今兒也無事。
妙玉姐姐，還是邢妹妹提醒的。
邢妹妹說今兒初一，大觀園無事，櫳翠庵也是無事，多清靜，正好可以請妙玉姐姐一塊出來。
如此。
便是下帖子了。
署名自己、邢妹妹、鍾哥兒三人相邀，嘻嘻，妙玉姐姐出來了，終於從櫳翠庵出來了。
自從妙玉姐姐入了櫳翠庵，基本上都不出去的，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
比如。
前段時間妙玉姐姐的師父病了，好像是不太能承受京城冬日的酷寒，再加上身子弱，一下子病倒了。
妙玉姐姐迴去好幾次。
自己！
也算幫了一些小忙，將事情同鳳姐姐說道了一下，鳳姐姐派人請百草廳的醫者郎中去瞧瞧了。
最後，好像還是專家出手。
妙玉姐姐的師父才脫離危險，眼下並無大礙。
後來！
妙玉姐姐又拿出一筆錢請鳳姐姐派人為牟尼院一些地方鋪設地龍管道，方便修行。
除了那些特別的事情，妙玉姐姐很少離開櫳翠庵。
今兒算不算例外？
城外的溫泉莊子，妙玉姐姐還沒去過呢。
還有鍾哥兒城外的一些莊子，還有設立的一些工坊，還有十裏花田，還有冬日裏的暖棚，裏麵的綠葉瓜果時蔬很多很多。
那些地方，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去了，還挺想著。
尤其，此刻的車窗外……雪花飄飄，想來城外的景象也頗為難得。
“溫泉莊子！”
“聽你們平日裏說過，那個地方許多人都去了，男女都有前往。”
“男子更多了一些。”
“似乎……不妥。”
“非清靜之地。”
“非潔淨之所。”
“……”
翠蓋紅纓車內，帷裳卷起一角，馬車更為明闊。
妙玉頭戴妙常髻，身上穿著一件月白青袖小襖，搭著一件水田青緞鑲邊長對襟衣衫，靜坐馬車內，雙手捧著一杯暖茶。
聽著林妹妹所言，清麗出塵的容顏上微微一笑，溫泉莊子的事情……聽園中三姑娘她們也說過。
於那個地方不算陌生。
隻是……的確沒有去過。
那裏是一位對外的營生之地，許多人前往那裏泡溫泉，基本上都是男子居多。
自己？
自己去那裏泡溫泉？
不好。
那裏是紅塵萬象的俗人溫泉沐浴之地，太髒亂了一些，溫泉雖為好東西，自己在那裏沐浴？
不為好！
“妙玉姐姐說的自是在理。”
“若然真的泡溫泉，溫泉莊子的那些溫泉池子……自然不在選擇之中。”
“咱們去鍾哥兒專門修建的溫泉池子。”
“不對外使用的。”
“有男子所用的，好像也就鍾哥兒用。”
“也有女子所用的，似乎也就鳳姐姐和蓉大奶奶用過幾次。”
“沒有外人的，咱們可以去那裏的。”
“而且，那裏也很清靜，一應諸般都是俱全的。”
“……”
將手中瓜子皮精準落於腿邊一個尺高的雜物桶內，妙玉姐姐說道那些話語，林黛玉含水明眸不自覺彎彎。
妙玉姐姐若不是這般說，就不是自己所認識和了解的妙玉姐姐了。
妙玉姐姐是一位潔淨之人。
平日裏她們去櫳翠庵喝茶的時候，一應諸般，都是嶄新的，還是相熟之後的緣故。
若是陌生人？
邢妹妹說過，在江南蘇州的時候，若有陌生人、外人用了妙玉姐姐的東西，無論多麽貴重，要麽直接打碎，要麽直接扔掉。
妙玉姐姐對溫泉莊子那般言語……在意料之中，若是不那般說……反倒不是自己認識的妙玉姐姐了。
“嘻嘻……。”
邢岫煙亦是在車上，坐於一旁，安靜的剝著橘子，於妙玉姐姐所言，也是一笑。
妙玉的性子還是那般。
“若是那般……倒是無礙。”
妙玉點點頭。
醫道之書，自己也看過的，沐浴溫泉的好處的確不少，舒暢血氣，活絡筋骨……。
私密的溫泉池子？
不對外開放？
倒是可用。
秦公子！
是相熟的，隻不過……也有許久不見了。
平日裏，自己都待在櫳翠庵，很少出來，縱然秦公子入大觀園，也難見。
連月來，秦公子的消息倒是時而有聞，大都是從林姑娘、三姑娘她們那裏知道的。
秦公子。
舉業有成，恩科會試取中一名，殿試點中探花，國朝定鼎以來最為年輕的進士。
秦公子的才學，自己知道的。
秦公子點中探花，不為意外。
縱然是狀元，也不意外。
秦公子有那般才學。
尤其。
除了四書五經的經義文章之外，秦公子對於諸子百家、佛道之論也有通曉。
先前北上入京的途中，多有同秦公子論道佛道精要，受益良多，令人佩服不已。
今兒！
是新歲初一，自己在櫳翠庵安穩修行，於出家人而言，舊歲、新歲並無太大的差別。
誰料，一份帖子突然前來。
是林姑娘送來的帖子，相邀自己出府，去城外遊玩，觀此……自己並沒有很大的意願。
然！
帖子末端，還提及秦公子相邀之意，這……。
最終應下了。
許久不見秦公子，心中的確有掛礙，秦公子的言談語論……給自己的印象很深刻。
尤其，前段時間師父得了重病，若非百草廳的專家親自出手，師父……難料。
後來。
牟尼院鋪設地龍管道的時候，聽說是蓉大奶奶從秦公子那裏抽調的人手前往。
……
冥冥中。
不知不覺。
同秦公子之間……有些牽連。
師父常說自己佛心佛理獨到，為父佛緣不足夠，塵世之中的掛礙不少，攔阻不少。
欲要修行精進，欲要將塵世之中的許多事情一一了結。
師父還為自己占卜。
言語，自己的塵世緣分在京城，若是將塵世緣分圓滿解決，那麽，諸般事會有一個結果。
林姑娘她們是自己的塵世俗緣。
秦公子。
也是。
一些佛經佛理的論述，秦公子之言多令人耳目一新，多有新奇明心之論。
林姑娘她們對那些……隻是粗通粗解。
秦公子，也是一位有佛心佛理的人，佛緣……好像也沒有，和自己一般？
……
美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