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顧師此刻神態。
聞顧師此刻之言。
覺顧師此刻之意。
……
秦鍾有些無言。
其實，自己明白的。
顧師所言，自己都明白的。
但……明白是一迴事。
真要快速精進學業，以求取中進士又是一迴事。
顧師。
想要日夜苦讀，精進經義文章，當有所用，經義文章多多習練，自然會有進益。
將各種各樣的題目做一做，那麽，對於破題之法，也會輕車熟路。
而經義文章的要點……破題就是其一。
其餘內容，也可以通過不斷地習練來精進。
江師所言，顧師自春闈之後，就這般形態了，實在是……舉業之心鑒定。
倒是顧師現在的進益不清楚。
春闈落榜，顧師求明歲榜上有名，求超越城中乃至於天下間許多舉人！
其心可知。
天下間的舉人……如顧師這般苦讀者，當不在少數，應天書院就有一些，就是童生之中都有不少。
顧師！
……
盡全力！
希望不辜負自己的努力，希望可以明歲取中。
秦鍾可以理解。
……
身子。
自己剛才為顧師切脈的結果也是不假，顧師繼續如此，頂多三五個月，必然身子有礙。
接下來，自己也在書院，希望可以時常助力一下，替顧師調理一下身子。
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明歲恩科會試之後。
那時。
結果落下，位列甲榜，自然好事。
若是沒有名列榜單，也可好好歇息一段時間。
顧師願意如此。
不好強求改變。
舉業之路，本就艱難。
自己？
自己能夠在短短二三年達到這個地步，純屬意外。
自己的記性還行，四書五經諸般經文皆入心，再加上前身的些許眼界、見識，破題占了不少優勢。
是以，習練經義文章之後，進步很快。
自取中生員之後，除非一些特殊的日子，自己也都沒閑著，算起來，一年到頭，平均每一日都要耗費頗多時間在舉業上。
再加上名師指點。
……
乃有如今的進益。
江師？
比起顧師瀟灑許多，顧師如此，想來江師也不會放鬆學業舉業的。
明歲，希望二師都名列榜單。
是時。
三人沒有繼續那個話題。
秦鍾有言，將離開京城的許多事情一一說道著，江南之事也說道許多許多。
近半個時辰之後。
便是一同前往山長、主簿所在之地。
……
……
“小神醫。”
“這……，這上麵的表格數字……為真？”
“果然為真？”
“也太不可思議了。”
“荷蘭薯？”
“一畝平均的產量在兩千斤以上？太……，匪夷所思了，似乎以前聽人說過荷蘭薯產量很高。”
“卻……沒有留心。”
“想著……若是荷蘭薯的產量真的很高，早就有人大肆推廣了。”
“小神醫，這……真的為真？”
“還有番薯。”
“還有番麥。”
“前明就傳入的海外作物，產量竟然那般高，著實不可思議，若是別人講這個表格拿來，本王斷斷不相信的。”
“小神醫。”
“你……。”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這……。”
“哈哈哈，這個東西就是小神醫你拿來的，以你之才，以你之心，想來肯定知道的。”
“肯定知道這三種新式穀物意味著什麽。”
“太好了。”
“太好了。”
“……”
酉時初！
京城，西城，恆王府。
朗闊寬敞的大書房之地，小胖子閑逸坐在專門定製的大沙發上，手中拿著數張紙。
每一張紙上都有大量密密麻麻的文字留痕。
對於表格，小胖子很是熟悉了。
上麵的數字……自然也認得。
這是小神醫遞過來的。
言語城外莊子所種的三種新式穀物產量，三個莊子都有種植，產量都有統計。
也防止一些亂七八糟的情形出現。
看著每一種穀物的產量詳細數字，再看著最後記載的平均產量，小胖子……扶著扶手，直接從大沙發起身。
胖胖的肚腩微微搖晃。
然……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手上這幾張紙。
新式穀物。
對於荷蘭薯，自己聽過，其餘番薯、番麥……無所知。
但！
上麵的產量著實太嚇人了一些。
荷蘭薯。
畝產兩千斤以上？
若非是小神醫遞過來的，若非是那幾張紙上統計的產量相差不多，自己真的懷疑是那人將產量擴大十倍填上去的。
自己執掌工部那麽久。
也處境巡查天地許多地方。
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尋常的田畝，尋常的五穀之物，畝產能夠在二百斤上下，已經很不錯了。
若是在二三百斤，那就是極其上等的田畝了。
若是在一二百斤，則是很普通的田畝。
若是低於一百斤，那就是貧瘠之土了。
記得有幾期的《京城日報》、《京城娛樂日報》提及那些事，也是小神醫提議的。
建議將諸子百家、百業行當的一些常識落於報紙上，讓報紙更有價值。
喜歡購買的人更多。
就如現在《京城日報》、《京城娛樂日報》上麵一直都沒有撤下去的京城物價水準。
都有專門特定的版麵了。
父皇！
都喜歡看那個版麵。
若是物價漲了，肯定表明出了一些事情了。
因為大多數情況下，隻有當災禍、意外事情發生的時候，物價也才上漲。
如此。
果然在一些折子、文書上沒有看到異樣之事，父皇就會派人去探查。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數次，盡管不算大，父皇卻說道一二，也警醒六部諸司的人不要隻撿歡喜的事情說。
常識！
常識！
手中這幾張紙上記載的穀物產量……超越常識，非常識可以解釋。
非小神醫。
自己直接就懷疑有人要誆騙自己。
要搗亂了。
小神醫！
當有把握，而且……城外的莊子都有親自耕種。
這三種新式穀物，也太霸道了一些，產量那麽驚人的？就算最普通的番麥，都比尋常的穀物高一些。
而荷蘭薯、番薯更是十倍、數倍增之。
“異人當初授道的時候，也曾提及一些江南的新式穀物，也提及荷蘭薯、番薯等物。”
“隻是我多將心思落在醫道上，那些事情有忘記。”
“今歲江南，偶有所覺，便是讓人搜集了一下。”
“想不到真的有所得。”
“可惜，這三種新式穀物在江南種植的都不多，好在……買迴了一些種子。”
“在城外三個莊子都有秘密種植。”
“如今產量如此，和異人前輩所言差不多。”
“……”
“那三種穀物的果實，每一種，我都帶來三箱子果實。”
“都是優選其中的上好種子。”
“當初從江南收集到三種新式穀物的種子，我心也有好奇，故而讓莊子裏的人秘密種植。”
“現在看來……很是喜人。”
“荷蘭薯、番薯、番麥都是可以吃的。”
“尤其是番麥，磨成粉後，可麥子、稻穀一般，都可以大用。”
“荷蘭薯和番薯的吃法，也是不少。”
“蒸著吃，炒著吃，煮著吃……都可以吃。”
“味道還行。”
“更多的吃法，則需要庖廚之人給於開發出來了。”
“……”
“殿下，晚上可有心嚐嚐新式穀物？”
白石書院。
秦鍾在那裏並未停留很長時間，和二師相見一番，又去拜見山長等人。
午餐。
在學院所用。
彼此言談，也算歡快，係在……書院之內，不能飲酒，倒是有些可惜。
繼而，便是在三個莊子走一走，帶走一些東西，歸於城中。
三種新式穀物。
意義非凡。
江南之地，一些地方都有種植了，卻沒有大規模的推廣，令人詫異。
其中當有緣故。
北方之地，更是極少聽說。
這三種新式穀物……陛下想來也所知甚少。
然！
三種新式穀物的好處……不用多言，尤其是產量最大的荷蘭薯，還有產量稍遜一點點的番薯。
對於田畝貧瘠、肥沃的需求不是很大。
在一些艱難之地，種植那些東西，也可令災難之事少發生一些，甚至於一些不是很大的災情自身就可扛過去。
避免家破人亡。
穀物欲要大肆推廣？
少不了朝廷助力。
自己！
若是將三種新式穀物獻上去，頗有些……太耀眼了。
老師先前還在和自己言語，讓自己盡可能的低調一些，是以，獻上去這件事……交給小胖子最合適。
而且！
就算是小胖子獻上去。
自己的功勞也少不了。
“異人！”
“異人前輩數千年就與你說過新式穀物的事情？”
“你……。”
“哎。”
“太可惜了一些，若是此物早早拿出來，且入父皇之眼，那麽，天下間許多人都會受益。”
“荷蘭薯，畝產兩千斤以上？”
“也太驚人 ，兩千多斤，三五口之家，一年都吃不完吧？”
“醫道！”
“自然也很好。”
“新式穀物……江南都有種植的了，那些人為何不將這些好東西獻上來？當地的縣令都不知道？”
小胖子握著手中的紙張，話語間……又連忙將紙張雙手持之，將一些褶皺撫平。
這個東西！
自己看了，明兒還要讓父皇看看的。
小神醫之言，異人早早和小神醫說過？
太……。
如果小神醫早早將此物取出，就太令人歡喜了。
當然。
現在也不晚。
小神醫醫道之力，進益也是極快，而且裨益京城內外許多許多人，隻是……相對於三種新式穀物來說。
差別有點大。
江南？
已經種植了，就算範圍不大，當地的縣令都是瞎子？都看不到？不知道縣令是如何想的。
“小神醫，你那些種子都是從江南那些縣采買的？”
“這樣的好東西，受益萬千人的好東西，當地縣令卻不言語，豈非失職？”
“……”
“小神醫，明兒你和本王一起入宮。”
“嘿嘿，這件事辦好了，官位……，不好說。”
“爵位更進一步不難。”
“一等子可期。”
“三種新式穀物你都帶來了？”
“快，快讓本王看一看新式穀物長什麽樣子！”
“可以吃。”
“不知道味道如何。”
“產量既然那麽多，吃一些倒也可以。”
“……”
小胖子將手中紙張落於臨近處的書案上，取來群山形態鎮紙，壓在上麵。
一縣之地，有那樣的新式穀物出現，父皇和京城的許多人不知道？
那就太……不太對勁了一些。
父皇，肯定會查查的。
反正，肯定要有人倒黴的。
尤其，新式穀物從前明就流入國朝了，江南……現在還沒有推廣開來？
著實！
小胖子很是搖搖頭。
那些事情……父皇會有法子。
自己？
自己身上現在還有別的事情，倒是分不出太多的精力。
小神醫將這幾張紙遞給自己，他的心意自己明白，但……這件事還是小神醫親自和父皇說說比較好。
畢竟，小神醫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三種新式穀物。
推廣開來，國朝各省數不盡的人都要受益，這樣的功勞？
不知道父皇會如何賞賜。
無論如何，二等子進爵一等子……少不了，伯爵？有點難！
但！
三種新式穀物的事情，功勞不會小。
就如之前的水泥之事，國朝都開始大用了，每一年節省許多銀子。
那也是功勞。
父皇！
當不會虧待小神醫。
父皇這一二年正在革新吏治，有功的，不會吝嗇，有過的，就倒黴了。
“具體江南何地，我所知不多，也就兩三個地方，也許還有更多的地方。”
“爵位？”
“嘿嘿，若然再進一步，自然為好。”
“我帶著殿下去看看那些新式穀物，……。”
“……”
秦鍾笑語。
新式穀物的信息……自己所知的確不多，當時沒想那麽多，就隻是派人將種子采買了一些。
將東西進獻上去？
功勞當有。
具體為何？
不著急。
自己現在不是很強求那些。
本心而論，自己也希望三種新式穀物可以大肆推廣，如此，在一些貧瘠之地居住的人就可過活的好一些。
……
……
“小神醫。”
“還別說……滋味有點意思。”
“想不到花樣可以做出這般多，荷蘭薯也能炸成薯條？吃起來不錯。”
“很脆。”
“很香。”
“蘸上六月柿的醬，很開胃。”
“……”
“荷蘭薯切條炒的菜……，吃著也好。“
“……”
“燉煮？”
“……”
“番薯？”
“甜甜的，不錯。”
“……”
“番麥磨成粉蒸的饅頭，也是香甜。”
“番麥！”
“產量不低，和麥子、稻穀足可媲美，甚至於有過之。”
“荷蘭薯、番薯磨成粉不知道如何？”
“……”
臨近戌時正科。
恆王府。
才開始用膳。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新式穀物製作的吃食，小胖子別有期待，沒有遲疑，便是一一品味。
都是按照小神醫說的法子處理。
三種穀物的做法還不少。
很好。
尤其是番麥。
盡管產量最少，竟然和麥子差不多，甚至於功用更多了一些，可以做饅頭。
也可以做粥！
番麥加上米粥混合……很美味，自己很喜歡。
還有以番薯加上胭脂米做成的粥。
也挺好喝。
……
甚好。
甚好。
三種新式穀物，真是大開眼界了。
產量那般大。
吃起來，也如此可口。
實則。
隻要可以吃，就很好了。
那麽大的產量，若是尋常人種植，在搭上一些其他的穀物，絕對節省很多很多。
尋常之家，每節省一點點都是不小的數字。
對於那些小家而言，幫助都是很大很大的。
“廚娘的手藝很好，這些東西……在江南都沒有怎麽傳開，接下來若是傳開……天下間的人也多了一些選擇。”
“尤其是國朝海疆之地的一些人，尤其是九邊之地的一些人，若可……可以多多種植的。”
秦鍾也在食用麵前新式穀物的飯食。
江南之地，都已經吃過的。
現在再次吃到了。
味道！
比不得前身之時，但……於時下而言，隻要可以吃，隻要產量很大，那就是極佳之物。
“小神醫，你這個提議很好。”
“我記得你先前曾寫過一篇三國曹孟德的論述，他行軍打仗，多有耕戰一體。”
“還有在北方邊界之地，戍邊耕種，故而，所得好處極多。”
“這些新式穀物……江南可以長，京城這裏也可以長，如此，天下間許多地方都可以長。”
“以荷蘭薯的產量，足可裨益海疆。”
小胖子讚譽。
小神醫這個提議真的不錯。
盡管國朝也有戍邊的策略，但……施行的效果不怎麽好，五穀之物需要好好打理，才能夠產量足夠。
而海疆之地，平日裏兵士也沒有那麽多時間，產量稍低一些，也不值得。
而荷蘭薯這三種新式穀物。
就不一樣了。
種在地裏，隻需要時而澆澆水，除除草，就差不多了，小神醫所言三種穀物對於地力需求不大。
果如此，更好。
“好的東西，六部諸司的才學之人當有所為。”
“荷蘭薯、番薯之物……用來救災也是不錯的，飽腹上不如番麥，可……也是一種吃食。”
“若是接下來種植的人很多，產量極大之下，價格也不會很高。”
如果陛下和朝廷希望三種穀物大用，自己所出的這些點子……不算什麽。
天下間。
永遠相信，聰明人很多很多。
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碗番薯米粥，喝一口……甜滋滋，裏麵加了糖了？
“六部諸司才學之人，哼！”
“小神醫無需高看那些人，像這樣的新式穀物……那些人都發現不了。”
“還有何用！”
“各省府縣地方的一些人，也是……，無怪乎父皇要大力整治吏治。”
“吏治，有一些人還是不錯的。”
“比如上個月，父皇派遣一位刑部侍郎前往山西督辦那裏的府庫虧空之事。”
“結果，半個月的時間，就有所得。”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將山西之地一二十年的府庫虧空辦好了。”
“好像……，本王好像記得府庫虧空足足三百多萬兩銀子的。”
“嘖嘖。”
“一個月的時間，那位言大人就將事情辦妥了。”
“月初的時候，父皇直接落下嘉獎，擢升他為山西巡撫，而且加金紫光祿大夫的名號。”
“還將他的功勞落在邸報上，下發各省，以為榜樣！”
“哎。”
“如果國朝都有那樣能幹事的官員就好了，父皇也能開心一些。”
提及六部諸司，小胖子便是搖搖頭。
手上取過一個蒸好的番薯，將表皮撥開，裏麵的肉……很好吃，吃起來軟糯甜香。
小神醫高看六部諸司的許多人了。
自己參與政事也有不短時間了，對於六部諸司什麽樣子，還是了解的。
工部！
自己最為了解，裏麵濫竽充數的都有一些，近來……自己正在給於處理。
而其餘六部諸司……今歲以來，父皇都處理一些人，若非一些人攔阻，隻怕有更多的人被罷黜、貶謫。
不過。
有才學一般的，就有才學不一般的。
想起一事，吃了一口熱熱的番薯，將那件事說道出來。
“殿下所言的是前刑部侍郎言白言大人！”
“《京城日報》上也有記載，報紙上能夠出現那樣的事情，想來是通政司那裏的言語。”
“言白！”
“刑部侍郎，如今的山西巡撫，加金紫光祿大夫名號，位同正二品，很不凡！”
“一個月的時間，將山西近二十年的虧空補上，足足三百多萬兩銀子。”
“的確……非尋常人可比。”
“哈哈，說起來……當時我在報紙上讀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感覺是驚訝！”
“還有些懷疑！”
“畢竟山西之地一二十年的虧空，許多人都沒有解決，而言白言大人一個月的時間就解決了。”
“著實……不可思議。”
“世間，還是有非凡之人的。”
“既然後來陛下獎賞，想來事情當不假。”
小胖子所言的這件事……秦鍾有印象，在《京城日報》上看到過這則消息。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事情在報紙上看不到的，除非通政司言語，而通政司有那般令……當軍機處乃至於陛下之意。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山西之地近二十年的虧空補足。
三百多萬兩銀子。
太驚人了一些。
換做自己？
絕對做不到的。
果然，每個人都有獨到之處！
取過一枚鹹鴨蛋，秦鍾緩緩撥著，於言白之人多感慨。
聞顧師此刻之言。
覺顧師此刻之意。
……
秦鍾有些無言。
其實，自己明白的。
顧師所言，自己都明白的。
但……明白是一迴事。
真要快速精進學業，以求取中進士又是一迴事。
顧師。
想要日夜苦讀，精進經義文章，當有所用，經義文章多多習練，自然會有進益。
將各種各樣的題目做一做，那麽，對於破題之法，也會輕車熟路。
而經義文章的要點……破題就是其一。
其餘內容，也可以通過不斷地習練來精進。
江師所言，顧師自春闈之後，就這般形態了，實在是……舉業之心鑒定。
倒是顧師現在的進益不清楚。
春闈落榜，顧師求明歲榜上有名，求超越城中乃至於天下間許多舉人！
其心可知。
天下間的舉人……如顧師這般苦讀者，當不在少數，應天書院就有一些，就是童生之中都有不少。
顧師！
……
盡全力！
希望不辜負自己的努力，希望可以明歲取中。
秦鍾可以理解。
……
身子。
自己剛才為顧師切脈的結果也是不假，顧師繼續如此，頂多三五個月，必然身子有礙。
接下來，自己也在書院，希望可以時常助力一下，替顧師調理一下身子。
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明歲恩科會試之後。
那時。
結果落下，位列甲榜，自然好事。
若是沒有名列榜單，也可好好歇息一段時間。
顧師願意如此。
不好強求改變。
舉業之路，本就艱難。
自己？
自己能夠在短短二三年達到這個地步，純屬意外。
自己的記性還行，四書五經諸般經文皆入心，再加上前身的些許眼界、見識，破題占了不少優勢。
是以，習練經義文章之後，進步很快。
自取中生員之後，除非一些特殊的日子，自己也都沒閑著，算起來，一年到頭，平均每一日都要耗費頗多時間在舉業上。
再加上名師指點。
……
乃有如今的進益。
江師？
比起顧師瀟灑許多，顧師如此，想來江師也不會放鬆學業舉業的。
明歲，希望二師都名列榜單。
是時。
三人沒有繼續那個話題。
秦鍾有言，將離開京城的許多事情一一說道著，江南之事也說道許多許多。
近半個時辰之後。
便是一同前往山長、主簿所在之地。
……
……
“小神醫。”
“這……，這上麵的表格數字……為真？”
“果然為真？”
“也太不可思議了。”
“荷蘭薯？”
“一畝平均的產量在兩千斤以上？太……，匪夷所思了，似乎以前聽人說過荷蘭薯產量很高。”
“卻……沒有留心。”
“想著……若是荷蘭薯的產量真的很高，早就有人大肆推廣了。”
“小神醫，這……真的為真？”
“還有番薯。”
“還有番麥。”
“前明就傳入的海外作物，產量竟然那般高，著實不可思議，若是別人講這個表格拿來，本王斷斷不相信的。”
“小神醫。”
“你……。”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這……。”
“哈哈哈，這個東西就是小神醫你拿來的，以你之才，以你之心，想來肯定知道的。”
“肯定知道這三種新式穀物意味著什麽。”
“太好了。”
“太好了。”
“……”
酉時初！
京城，西城，恆王府。
朗闊寬敞的大書房之地，小胖子閑逸坐在專門定製的大沙發上，手中拿著數張紙。
每一張紙上都有大量密密麻麻的文字留痕。
對於表格，小胖子很是熟悉了。
上麵的數字……自然也認得。
這是小神醫遞過來的。
言語城外莊子所種的三種新式穀物產量，三個莊子都有種植，產量都有統計。
也防止一些亂七八糟的情形出現。
看著每一種穀物的產量詳細數字，再看著最後記載的平均產量，小胖子……扶著扶手，直接從大沙發起身。
胖胖的肚腩微微搖晃。
然……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手上這幾張紙。
新式穀物。
對於荷蘭薯，自己聽過，其餘番薯、番麥……無所知。
但！
上麵的產量著實太嚇人了一些。
荷蘭薯。
畝產兩千斤以上？
若非是小神醫遞過來的，若非是那幾張紙上統計的產量相差不多，自己真的懷疑是那人將產量擴大十倍填上去的。
自己執掌工部那麽久。
也處境巡查天地許多地方。
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尋常的田畝，尋常的五穀之物，畝產能夠在二百斤上下，已經很不錯了。
若是在二三百斤，那就是極其上等的田畝了。
若是在一二百斤，則是很普通的田畝。
若是低於一百斤，那就是貧瘠之土了。
記得有幾期的《京城日報》、《京城娛樂日報》提及那些事，也是小神醫提議的。
建議將諸子百家、百業行當的一些常識落於報紙上，讓報紙更有價值。
喜歡購買的人更多。
就如現在《京城日報》、《京城娛樂日報》上麵一直都沒有撤下去的京城物價水準。
都有專門特定的版麵了。
父皇！
都喜歡看那個版麵。
若是物價漲了，肯定表明出了一些事情了。
因為大多數情況下，隻有當災禍、意外事情發生的時候，物價也才上漲。
如此。
果然在一些折子、文書上沒有看到異樣之事，父皇就會派人去探查。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數次，盡管不算大，父皇卻說道一二，也警醒六部諸司的人不要隻撿歡喜的事情說。
常識！
常識！
手中這幾張紙上記載的穀物產量……超越常識，非常識可以解釋。
非小神醫。
自己直接就懷疑有人要誆騙自己。
要搗亂了。
小神醫！
當有把握，而且……城外的莊子都有親自耕種。
這三種新式穀物，也太霸道了一些，產量那麽驚人的？就算最普通的番麥，都比尋常的穀物高一些。
而荷蘭薯、番薯更是十倍、數倍增之。
“異人當初授道的時候，也曾提及一些江南的新式穀物，也提及荷蘭薯、番薯等物。”
“隻是我多將心思落在醫道上，那些事情有忘記。”
“今歲江南，偶有所覺，便是讓人搜集了一下。”
“想不到真的有所得。”
“可惜，這三種新式穀物在江南種植的都不多，好在……買迴了一些種子。”
“在城外三個莊子都有秘密種植。”
“如今產量如此，和異人前輩所言差不多。”
“……”
“那三種穀物的果實，每一種，我都帶來三箱子果實。”
“都是優選其中的上好種子。”
“當初從江南收集到三種新式穀物的種子，我心也有好奇，故而讓莊子裏的人秘密種植。”
“現在看來……很是喜人。”
“荷蘭薯、番薯、番麥都是可以吃的。”
“尤其是番麥，磨成粉後，可麥子、稻穀一般，都可以大用。”
“荷蘭薯和番薯的吃法，也是不少。”
“蒸著吃，炒著吃，煮著吃……都可以吃。”
“味道還行。”
“更多的吃法，則需要庖廚之人給於開發出來了。”
“……”
“殿下，晚上可有心嚐嚐新式穀物？”
白石書院。
秦鍾在那裏並未停留很長時間，和二師相見一番，又去拜見山長等人。
午餐。
在學院所用。
彼此言談，也算歡快，係在……書院之內，不能飲酒，倒是有些可惜。
繼而，便是在三個莊子走一走，帶走一些東西，歸於城中。
三種新式穀物。
意義非凡。
江南之地，一些地方都有種植了，卻沒有大規模的推廣，令人詫異。
其中當有緣故。
北方之地，更是極少聽說。
這三種新式穀物……陛下想來也所知甚少。
然！
三種新式穀物的好處……不用多言，尤其是產量最大的荷蘭薯，還有產量稍遜一點點的番薯。
對於田畝貧瘠、肥沃的需求不是很大。
在一些艱難之地，種植那些東西，也可令災難之事少發生一些，甚至於一些不是很大的災情自身就可扛過去。
避免家破人亡。
穀物欲要大肆推廣？
少不了朝廷助力。
自己！
若是將三種新式穀物獻上去，頗有些……太耀眼了。
老師先前還在和自己言語，讓自己盡可能的低調一些，是以，獻上去這件事……交給小胖子最合適。
而且！
就算是小胖子獻上去。
自己的功勞也少不了。
“異人！”
“異人前輩數千年就與你說過新式穀物的事情？”
“你……。”
“哎。”
“太可惜了一些，若是此物早早拿出來，且入父皇之眼，那麽，天下間許多人都會受益。”
“荷蘭薯，畝產兩千斤以上？”
“也太驚人 ，兩千多斤，三五口之家，一年都吃不完吧？”
“醫道！”
“自然也很好。”
“新式穀物……江南都有種植的了，那些人為何不將這些好東西獻上來？當地的縣令都不知道？”
小胖子握著手中的紙張，話語間……又連忙將紙張雙手持之，將一些褶皺撫平。
這個東西！
自己看了，明兒還要讓父皇看看的。
小神醫之言，異人早早和小神醫說過？
太……。
如果小神醫早早將此物取出，就太令人歡喜了。
當然。
現在也不晚。
小神醫醫道之力，進益也是極快，而且裨益京城內外許多許多人，隻是……相對於三種新式穀物來說。
差別有點大。
江南？
已經種植了，就算範圍不大，當地的縣令都是瞎子？都看不到？不知道縣令是如何想的。
“小神醫，你那些種子都是從江南那些縣采買的？”
“這樣的好東西，受益萬千人的好東西，當地縣令卻不言語，豈非失職？”
“……”
“小神醫，明兒你和本王一起入宮。”
“嘿嘿，這件事辦好了，官位……，不好說。”
“爵位更進一步不難。”
“一等子可期。”
“三種新式穀物你都帶來了？”
“快，快讓本王看一看新式穀物長什麽樣子！”
“可以吃。”
“不知道味道如何。”
“產量既然那麽多，吃一些倒也可以。”
“……”
小胖子將手中紙張落於臨近處的書案上，取來群山形態鎮紙，壓在上麵。
一縣之地，有那樣的新式穀物出現，父皇和京城的許多人不知道？
那就太……不太對勁了一些。
父皇，肯定會查查的。
反正，肯定要有人倒黴的。
尤其，新式穀物從前明就流入國朝了，江南……現在還沒有推廣開來？
著實！
小胖子很是搖搖頭。
那些事情……父皇會有法子。
自己？
自己身上現在還有別的事情，倒是分不出太多的精力。
小神醫將這幾張紙遞給自己，他的心意自己明白，但……這件事還是小神醫親自和父皇說說比較好。
畢竟，小神醫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三種新式穀物。
推廣開來，國朝各省數不盡的人都要受益，這樣的功勞？
不知道父皇會如何賞賜。
無論如何，二等子進爵一等子……少不了，伯爵？有點難！
但！
三種新式穀物的事情，功勞不會小。
就如之前的水泥之事，國朝都開始大用了，每一年節省許多銀子。
那也是功勞。
父皇！
當不會虧待小神醫。
父皇這一二年正在革新吏治，有功的，不會吝嗇，有過的，就倒黴了。
“具體江南何地，我所知不多，也就兩三個地方，也許還有更多的地方。”
“爵位？”
“嘿嘿，若然再進一步，自然為好。”
“我帶著殿下去看看那些新式穀物，……。”
“……”
秦鍾笑語。
新式穀物的信息……自己所知的確不多，當時沒想那麽多，就隻是派人將種子采買了一些。
將東西進獻上去？
功勞當有。
具體為何？
不著急。
自己現在不是很強求那些。
本心而論，自己也希望三種新式穀物可以大肆推廣，如此，在一些貧瘠之地居住的人就可過活的好一些。
……
……
“小神醫。”
“還別說……滋味有點意思。”
“想不到花樣可以做出這般多，荷蘭薯也能炸成薯條？吃起來不錯。”
“很脆。”
“很香。”
“蘸上六月柿的醬，很開胃。”
“……”
“荷蘭薯切條炒的菜……，吃著也好。“
“……”
“燉煮？”
“……”
“番薯？”
“甜甜的，不錯。”
“……”
“番麥磨成粉蒸的饅頭，也是香甜。”
“番麥！”
“產量不低，和麥子、稻穀足可媲美，甚至於有過之。”
“荷蘭薯、番薯磨成粉不知道如何？”
“……”
臨近戌時正科。
恆王府。
才開始用膳。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新式穀物製作的吃食，小胖子別有期待，沒有遲疑，便是一一品味。
都是按照小神醫說的法子處理。
三種穀物的做法還不少。
很好。
尤其是番麥。
盡管產量最少，竟然和麥子差不多，甚至於功用更多了一些，可以做饅頭。
也可以做粥！
番麥加上米粥混合……很美味，自己很喜歡。
還有以番薯加上胭脂米做成的粥。
也挺好喝。
……
甚好。
甚好。
三種新式穀物，真是大開眼界了。
產量那般大。
吃起來，也如此可口。
實則。
隻要可以吃，就很好了。
那麽大的產量，若是尋常人種植，在搭上一些其他的穀物，絕對節省很多很多。
尋常之家，每節省一點點都是不小的數字。
對於那些小家而言，幫助都是很大很大的。
“廚娘的手藝很好，這些東西……在江南都沒有怎麽傳開，接下來若是傳開……天下間的人也多了一些選擇。”
“尤其是國朝海疆之地的一些人，尤其是九邊之地的一些人，若可……可以多多種植的。”
秦鍾也在食用麵前新式穀物的飯食。
江南之地，都已經吃過的。
現在再次吃到了。
味道！
比不得前身之時，但……於時下而言，隻要可以吃，隻要產量很大，那就是極佳之物。
“小神醫，你這個提議很好。”
“我記得你先前曾寫過一篇三國曹孟德的論述，他行軍打仗，多有耕戰一體。”
“還有在北方邊界之地，戍邊耕種，故而，所得好處極多。”
“這些新式穀物……江南可以長，京城這裏也可以長，如此，天下間許多地方都可以長。”
“以荷蘭薯的產量，足可裨益海疆。”
小胖子讚譽。
小神醫這個提議真的不錯。
盡管國朝也有戍邊的策略，但……施行的效果不怎麽好，五穀之物需要好好打理，才能夠產量足夠。
而海疆之地，平日裏兵士也沒有那麽多時間，產量稍低一些，也不值得。
而荷蘭薯這三種新式穀物。
就不一樣了。
種在地裏，隻需要時而澆澆水，除除草，就差不多了，小神醫所言三種穀物對於地力需求不大。
果如此，更好。
“好的東西，六部諸司的才學之人當有所為。”
“荷蘭薯、番薯之物……用來救災也是不錯的，飽腹上不如番麥，可……也是一種吃食。”
“若是接下來種植的人很多，產量極大之下，價格也不會很高。”
如果陛下和朝廷希望三種穀物大用，自己所出的這些點子……不算什麽。
天下間。
永遠相信，聰明人很多很多。
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碗番薯米粥，喝一口……甜滋滋，裏麵加了糖了？
“六部諸司才學之人，哼！”
“小神醫無需高看那些人，像這樣的新式穀物……那些人都發現不了。”
“還有何用！”
“各省府縣地方的一些人，也是……，無怪乎父皇要大力整治吏治。”
“吏治，有一些人還是不錯的。”
“比如上個月，父皇派遣一位刑部侍郎前往山西督辦那裏的府庫虧空之事。”
“結果，半個月的時間，就有所得。”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將山西之地一二十年的府庫虧空辦好了。”
“好像……，本王好像記得府庫虧空足足三百多萬兩銀子的。”
“嘖嘖。”
“一個月的時間，那位言大人就將事情辦妥了。”
“月初的時候，父皇直接落下嘉獎，擢升他為山西巡撫，而且加金紫光祿大夫的名號。”
“還將他的功勞落在邸報上，下發各省，以為榜樣！”
“哎。”
“如果國朝都有那樣能幹事的官員就好了，父皇也能開心一些。”
提及六部諸司，小胖子便是搖搖頭。
手上取過一個蒸好的番薯，將表皮撥開，裏麵的肉……很好吃，吃起來軟糯甜香。
小神醫高看六部諸司的許多人了。
自己參與政事也有不短時間了，對於六部諸司什麽樣子，還是了解的。
工部！
自己最為了解，裏麵濫竽充數的都有一些，近來……自己正在給於處理。
而其餘六部諸司……今歲以來，父皇都處理一些人，若非一些人攔阻，隻怕有更多的人被罷黜、貶謫。
不過。
有才學一般的，就有才學不一般的。
想起一事，吃了一口熱熱的番薯，將那件事說道出來。
“殿下所言的是前刑部侍郎言白言大人！”
“《京城日報》上也有記載，報紙上能夠出現那樣的事情，想來是通政司那裏的言語。”
“言白！”
“刑部侍郎，如今的山西巡撫，加金紫光祿大夫名號，位同正二品，很不凡！”
“一個月的時間，將山西近二十年的虧空補上，足足三百多萬兩銀子。”
“的確……非尋常人可比。”
“哈哈，說起來……當時我在報紙上讀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感覺是驚訝！”
“還有些懷疑！”
“畢竟山西之地一二十年的虧空，許多人都沒有解決，而言白言大人一個月的時間就解決了。”
“著實……不可思議。”
“世間，還是有非凡之人的。”
“既然後來陛下獎賞，想來事情當不假。”
小胖子所言的這件事……秦鍾有印象，在《京城日報》上看到過這則消息。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事情在報紙上看不到的，除非通政司言語，而通政司有那般令……當軍機處乃至於陛下之意。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山西之地近二十年的虧空補足。
三百多萬兩銀子。
太驚人了一些。
換做自己？
絕對做不到的。
果然，每個人都有獨到之處！
取過一枚鹹鴨蛋，秦鍾緩緩撥著，於言白之人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