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老爺,您真的迴來了。”


    “老爺!”


    “老爺,您迴來了。 ”


    “……”


    寒冬臘月。


    臘八!


    這一日,京城之內,家家戶戶都在準備臘八粥,有錢人家的臘八粥東西放的多一些,家境尋常的則是少了一些。


    若然實在是窮苦,一鍋白粥也是足矣。


    然!


    總是要過一過臘八。


    過了臘八,過年就不遠了。


    寧榮街。


    榮國府!


    臘八亦是值得歡喜的好日子,闔府上下,張燈結彩,歡天喜地,大花廳之地,更是盛筵擺起,舞樂登台。


    除此之外。


    今日也是府中大老爺賈赦歸來的日子。


    去歲之故,因平安州之事,再加上其餘之事,被拿掉身上的世職,且發配邊遠之地。


    聖旨之意,是發配十年。


    而今,一年時間就蒙恩典歸來。


    大花廳之地,拜見過賈母之後,賈赦便是歸於自己的院中,邢夫人相隨身邊。


    匯聚一處,邢夫人不住垂淚。


    沒有老爺在身邊,自己在府中的日子……真真淒涼,自己名義上是府中大太太,可……說的話都沒人聽。


    就連府中稍有一些體麵的丫鬟都能說道自己。


    如今老爺迴來了。


    終於迴來了。


    旁邊,還有賈赦其餘姬妾、丫鬟等人,神色既有難過,又有歡喜,也有相隨垂淚者。


    “我自然是迴來了,你等哭什麽?”


    “老爺我還沒死的,還不是你們哭喪的時候。”


    賈赦!


    一年時間,滿頭發絲如雪過半,神容一下子顯得蒼老許多,本就有些枯皺的麵上,更為歲月痕跡彌漫。


    渾身上下,散發衰老的氣息。


    但。


    此刻行走於自己的院子裏,又仿佛如枯柳一般,些許複蘇之意隱現,坐於簡陋的正廳內,看著陳設簡單的周圍,賈赦很是不耐。


    聽得邢夫人等人宛如哭喪的聲音,更是搖頭。


    “我走了這一年,院子裏怎麽還是空蕩蕩的,你等就沒有添置一些物件?”


    喝著不為爽口的茶水,賈赦皺眉。


    去歲之故,為了銀子之事,自己當時變賣了不少東西,其意是想要母親支持一下。


    母親也支持了一些銀子,卻很是不顯。


    後來,平安州之事,自己因罪發配海疆。


    一年過去,此處和自己走的時候沒有太大區別。


    “……”


    “老爺,我……,我身無長物,隻有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實在是……有心無力。”


    邢夫人巾帕擦了擦眼角,緩緩近前解釋著。


    其餘姬妾等人低首沉默。


    “你的體己銀子也不少吧。”


    “哼!”


    “這一年來我不在府中,應該出了不少的事情,先與我說說吧。”


    “璉兒呢?”


    “……”


    “秋桐,過來,給老爺捶捶腿!”


    “……”


    賈赦看來邢夫人一樣,對於自己的這位夫人,自己還是了解的,是否有銀子,自己也知道。


    現在!


    不是說道那些事的時候。


    一路舟車勞頓,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賈赦伸了伸腿腳,看向不遠處一個丫鬟。


    “是,老爺!”


    一位模樣清麗的高挑丫鬟喏喏近前。


    “老爺。”


    “璉兒應該也是今日迴來,估計快了。”


    “九月份的時候,江南林姑老爺那邊傳來急事,他身患重病,要接林姑娘迴去。”


    “老太太不放心,便是讓璉兒護送一塊南下。”


    “前幾日,璉兒有書信傳迴。”


    “林姑老爺的病已經無礙了,好像還是小秦相公治好的。”


    “……”


    “……”


    邢夫人收拾心情,立於一旁,一年來的事情……的確發生不少,聽得老爺所問,便是一一說道著。


    “蓉兒?”


    “蓉兒去了?”


    “這……。”


    “染上了楊梅瘡,胡鬧!”


    “璉兒!”


    “璉兒今年來在這裏住著,我是知道的。”


    “璉兒在城中還有一些營生?還賺了不少銀子?”


    “迎春丫頭也有不少銀子?”


    “……”


    有著丫鬟捶腿,品味著逐漸合口的茶水,賈赦心情好了一些,既然自己迴來了,一些事情就可慢慢迴來了。


    “璉兒在城中和一些世交合作營生,每個月都有不少銀子的。”


    “具體不少不清楚,肯定不少。”


    “二丫頭……因閑暇與小秦相公那裏的製衣工坊有相連,每個月都有獎金。”


    “具體數目我也不太清楚,二丫頭姑娘家,留那麽多銀子在身邊不安全,她院裏的嬤嬤多有手腳不幹淨的。”


    “是以,每個月我都取走一百兩銀子,應該還有更多。”


    “……”


    邢夫人忐忑說著那些事。


    二丫頭!


    她這幾個月的獎金肯定不少,聽府中丫頭所言,三姑娘設計的新穎衣裳款式在京城賣的很好。


    每個月的獎金都是數百兩、近千兩的。


    二丫頭肯定不止一百兩。


    哼。


    那丫頭最近也長心眼了,就是咬死一百兩銀子。


    自己也沒辦法。


    老爺!


    老爺如今迴來了,若是不說的話,隻怕老爺接下來也會知道。


    自己省吃儉用,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再加上從身邊那些姬妾、丫鬟身上所得,每個月所得也就數十兩銀子。


    那個小丫頭……輕輕鬆鬆就賺那麽多銀子。


    真是……不公平。


    “老爺。”


    “太太!”


    “璉二爺迴來了。”


    “璉二爺迴來了。”


    賈赦正要與邢夫人繼續說道一些事情。


    忽而。


    廳外有丫鬟稟報一事。


    “老爺,璉兒迴來了。”


    邢夫人大喜。


    雖然自己沒有生養孩子,可不得不承認,膝下有孩子……就是一個依靠。


    若是男孩的話,更是依靠了。


    今年以來,院中有璉兒在,自己也踏實許多。


    現在!


    老爺迴來了。


    璉兒也迴來了。


    太好了。


    “讓他先去見過老太太,再來見我吧。”


    賈赦輕抿著茶水,神色雖有動,不為別樣明顯。


    “大老爺!”


    “老爺差我前來,請大老爺去榮禧堂議事。”


    數息之後。


    又有人近前稟報一事。


    “老二?”


    “可有說到什麽事?”


    賈赦詫異。


    先前大花廳之地,並未見到老二,似乎還沒有從衙門歸來。


    現在!


    迴來了?


    自己身為長兄大哥,不說前來見自己,讓自己去榮禧堂見他?這是什麽禮儀?


    “大老爺。”


    “老爺也沒說許多,應為大事,榮禧堂那裏已經去了不少年輩高的族人。”


    “其餘,就不清楚了。”


    下人想了想,快速道。


    “年輩高的族人?”


    “會是什麽事?”


    “近日來,府中可以大事?”


    賈赦看向邢夫人。


    “……”


    “好像沒有。”


    邢夫人亦是想了想,繼而搖搖頭,好像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我這就過去,你先迴去吧。”


    賈赦皺眉,看向廳外。


    ……


    ……


    片刻之後。


    賈赦前往榮禧堂。


    那裏,果然有不少兩府血脈稍近的年輩族人,二弟賈政也在,彼此見禮,便是落在正題上。


    “省親?”


    “娘娘省親?”


    賈赦奇異。


    自己迴來,是因娘娘的恩典。


    現在……老二請自己來,也是為了娘娘的事情,是省親之事?自己完全不知道的。


    故而多有吃驚。


    與列於此的其餘年輩族人、門客等人也是彼此相視一眼,亦是多有訝然。


    莫不是定下了?


    “大哥。”


    “各位長者。”


    “今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父母兒女之性情,都是一個道理。”


    “非為貴賤所劃分。”


    “今上侍奉上皇等,尚且不能夠略盡孝意?是以,兒女想念父母,也是分所應當。”


    “然……多由禮數,不能夠彼此相見,以至於由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


    “今上為此,便是啟奏上皇,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


    “上皇、太妃等大喜,於今上也有讚譽。”


    “也有所言,語落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製,母女也不能夠暢懷愜意。”


    “故而,降下諭旨,除二六日入宮的恩典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外。”


    “可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


    “眼下,宮裏周貴人的父親已經在府中動工,準備修省親別院,吳貴妃的父親也去尋找合適之地了。”


    “是以,娘娘省親之事……大哥和諸位長者覺得如何?”


    “若可定下,咱們府中也可施為,此舉也可上應上皇、陛下之仁孝之心,也可彰顯我等之孝心。”


    賈政將個中之事一一道來,此事連日來也非秘密,就是一直沒有定下。


    現在,宮裏有貴人、貴妃等有先例了,是以,宮裏娘娘那裏的省親也可琢磨起工。


    隻要兩府商量好,那麽,事情就可定下。


    “這是上皇、陛下垂憐臣民之心。”


    族中長者賈代儒也是再次,多有感慨。


    “陛下之心純孝,上皇也有體貼陛下、臣民,省親亦是盛事。”


    “即可舒緩娘娘思念父母家人之意,也不為違背禮製,也能夠盡一份天性孝心。”


    門客詹光搖頭晃腦而語。


    “既然周貴人、吳貴妃家中都已經開始準備,事情可為。”


    門客單聘仁也是拱手一禮。


    “上皇之意,陛下之心,我等臣民當領會。”


    門客程日興亦是頷首。


    “這是難得的恩典。”


    “就是還要修建一座省親別院?怕是耗費不小。”


    一位宗族長老遲疑。


    恩典是恩典。


    然……尋常之地,自然是不能夠讓娘娘停留的。


    “……”


    “……”


    一時間,與列之人,你一言,我一語,彼此多有談論,終究……定下最後之策。


    省親!


    可行!


    省親別院……當建造。


    “二弟。”


    “府中情形,我也有聽夫人所言,單靠西府之力,怕是難以將省親別院有成。”


    “東府那裏,珍兒現在病著,蓉兒又……。”


    “如今掌事的是蓉兒媳婦。”


    “是否派人說道此事。”


    娘娘省親!


    的確是難得的恩典,賈赦也覺是一件好事,就是……需要耗費不少銀子。


    然!


    那更是一件好事了。


    “蓉兒媳婦!”


    “此事……,需要老太太和太太出麵了。”


    賈政點點頭。


    單單西府之力,的確難以有成,而且修建省親別院,自己此刻有大致地點,需要兩府合力。


    自己和蓉兒媳婦說道那件事,不合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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