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這般急救之法,還是第一次。


    握住那女子的手腕,感知脈搏律動,秦鍾安心許多,大體無礙了,脈搏正在變強。


    渾身上下,也就因溺水之故,以至於體內氣息不足,髒腑有損,休養休養就可慢慢恢複。


    指了指這女子身上的衣衫,都已經濕透了,而且還有些淩亂,便是看向書娘。


    書娘的身材體態和她相差不多。


    “少爺真厲害。”


    “她……喝了那麽多水,唿吸都幾乎微不可察了,都能救迴來!”


    “記憶中,以前小時候家鄉之地,也有遇到溺水之人,從水中帶上去……沒有唿吸了。”


    “便是沒了。”


    “難道……。”


    “難道還可以救迴來?”


    觀少爺稍有施展一些手段,更有……別致的渡氣之法,這個女子竟然有動靜了。


    妙彤奇異道。


    這個女子剛才自己幫忙將她從床榻抬下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冰涼一片,鼻息間都沒動靜了。


    現在!


    活了?


    胸腹有了明顯的唿吸動靜,肚中的水都被少爺擠壓出來了,臉上也多了一絲紅潤。


    “溺水之人,隻要不是很長時間,最長不能夠超過半炷香的時間。”


    “時間越短越好。”


    “溺水之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們不能夠唿吸了,喉嚨、肺部都有一些積水。”


    “一個人不能唿吸,下場可想而知。”


    “如此,隻要以合適之法,為她渡氣,強行將氣息灌輸她的體內,便可令她體內多出氣息。”


    “便可有希望救迴。”


    “腹中的積水較為容易一些。”


    “別說……這個女子形貌還是不錯的,不枉費少爺一番功夫。”


    於妙彤的詢問,秦鍾給予解答。


    方法不難,自己收攏的醫家典籍之中,也有渡氣之法,可惜那種渡氣是對溺水之人的耳朵渡氣!


    還真是……。


    真以為七竅相通?


    話語間,看著身前地板上唿吸明顯有力的女子,她年歲相仿書娘、畫娘她們。


    比采星、妙彤應該大一點。


    體態欣長,容貌……極佳,圓潤的鴨蛋臉,無暇通透,肌若凝脂,柔橈輕曼,嫵媚纖弱。


    潘鬢沈腰,柳眉如煙,不為婉約嬌弱,此刻本能微蹙,多了一絲剛毅、英氣。


    這般姿色很罕見。


    身邊諸人中,也就妙彤、香菱的姿色可與之相比,然……一身氣韻不如此人。


    如今麵上多了一絲血色,更添紅潤,更添絕麗。


    不知道這人是誰?


    從衣著來看……不為錦繡,尋常的裝束,不了解,不清楚,得……也和自己沒多大關係。


    今兒算是救人一命。


    心情還是不錯的。


    “嘻嘻,少爺,這人生的的確好。”


    “如今得少爺渡氣,保存一命,也算她運氣好,她應該不是普通人,就是不知道怎麽被多福她們捕上來了。”


    采月輕笑。


    這般渡氣之法……還真是羞人。


    好在,隻是為了救人,倒也無礙,此間也無外人。


    而且這女子的姿容不差。


    “她運氣的確好,若不是多福他們這麽晚了還在捕魚捕蝦,她應該要死了。”


    “好端端怎麽在湖裏呢?”


    “還是夜晚!”


    “還是下雨天!”


    “不過,她生的的確好!”


    晴雯探頭探腦的端量此人,遇到少爺,算她運氣好,倒是……被捕撈上來?


    想想都奇異!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秦鍾擺擺手,人已經救迴來了。


    剩下的事情,畫娘、采星她們都足以處理。


    “哦,我去取人參養榮丸!”


    晴雯想起一事,嘻嘻一笑,同少爺一塊出去。


    ……


    ……


    “果然!”


    “今兒還要下一日的雨,綿綿秋雨,日日森寒,如果是夏日狂風暴雨,昨兒就該下完了。”


    “正常時日,這個點天色就有些明亮了,現在……還是昏暗。”


    每日裏,如舊醒轉。


    卯正二刻!


    秦鍾已經在三樓一間空闊房間內習練完畢十二段錦,木窗打開,落下竹簾,雖有涼風,不為強烈。


    還可通風換氣。


    著秋冬時日的寬鬆練功服,十二段錦下來,渾身上下熱熱的,手中端著一碗參湯,掀起竹簾,看向高郵湖極遠處。


    朦朧霧靄,一片迷蒙的水氣遮掩,不能夠看很遠,行船的速度也降下來不少。


    “船艙的食用之物如何?”


    “高郵湖沿岸售賣東西的很多,待會天色再亮一些,行船靠近岸邊,采買一些!”


    喝上幾口參湯,身上更加暖暖,因習練十二段錦消耗的元氣快速彌補迴來。


    果然!


    窮文富武不是沒有道理的。


    若是普通人家,若是這般習練十二段錦,沒有外力彌補損耗的元氣精力,單靠正常恢複,很慢很慢。


    “米麵之類的還無礙。”


    “新鮮的瓜果時蔬、肉類不為最佳。”


    “還有水缸裏的水,若可……接下來也要換一換。”


    采星迴應著,對於樓船上下的一應之事,自己都了解清楚的,缺什麽都會提前準備的。


    “盡量補充一些新鮮的。”


    “船上那些不為很新鮮的,直接搬下去送人吧。”


    秦鍾再次喝了一口參湯。


    作為一個沒有不良嗜好的人,對於生活品質要求高一點,沒有問題吧?絕對沒有問題!


    “是,少爺!”


    采星頷首。


    “少爺。”


    “昨兒救迴的那個女子醒了!”


    五兒從外麵行入。


    “醒了?”


    “身子無大礙吧?”


    “隨我去瞧瞧。”


    “吩咐廚娘,另外做一些清淡的東西。”


    握著手中的小碗,秦鍾詢問。


    “應無大礙,就是身子有點弱,還在床榻上坐著。”


    “書娘正照顧她。”


    五兒搖搖頭。


    “……”


    “也應該無礙。”


    昨兒自己已經診脈了,秦鍾心中有數,將參湯一口氣喝完,便是走了出去。


    ……


    ……


    “恢複的不錯。”


    “姑娘的身子無大礙,就是氣血有點虧,髒腑有點虛弱,調養調養就好了。”


    “這碗參湯現在喝著正好。”


    片刻之後。


    二樓一隅。


    秦鍾坐於那女子的床前,再次切脈診斷。


    她的確醒了,尚未梳洗,正靠在引枕上,雖如此,青絲淩亂,明麗之姿,亦有風情。


    她……比較嫵媚。


    一舉一動的感覺很清晰。


    “多謝公子搭救在下。”


    “昨夜,若非公子,在下怕是真的難以再見世間。”


    柔聲脆語,女子自床榻挺立腰肢,深深福身一禮。


    昨兒的事情,那位畫娘已經和自己說了,是船上的人捕魚將自己帶上來的。


    而後,她們少爺出手診治,將溺水的自己救了迴來。


    還說自己運氣很好,若非她們少爺醫道不俗,就算將自己救上來也是無用。


    自己還活著!


    本以為就此沉入水中!


    想不到……自己還活著。


    女子多有感激。


    “無需多禮。”


    “昨夜的事情……也算運氣。”


    “聽姑娘的口音,應是附近之人。”


    “不知家住何處?”


    “若可……待會天色明朗一些,我派人將姑娘送迴去。”


    在下!


    這個自稱倒是不多見。


    男子多一些。


    女子自稱?


    新奇之感。


    秦鍾單手虛扶,示意其人繼續躺著,畫娘已經將參湯端來。


    “……”


    “我家?”


    “我家不在揚州府!”


    “我……我家在江寧府,前幾日因事前來淮安府,歸途之中,誰料船底漏水,我……隻得棄船而走。”


    “又逢秋雨降落。”


    “幸而……遇到公子的船,在下僥幸一命!”


    “不知公子名姓台甫,在下……李……李青蓮,公子之恩,不敢相忘!”


    女子又是一禮,再次靠在床榻上,從畫娘手中接過參湯,並未飲用,簡單說道自己的事情。


    清麗無匹的麵上多有一股沉思,秀首低垂,夾雜一絲歎語,話音軟糯,多一道劫後餘生之感。


    繼而。


    抬首看向某人。


    “李青蓮!”


    “……好名字。”


    “我姓秦,秦鍾!”


    “江寧府?”


    “姑娘乘船高郵,身邊沒有其她人嗎?”


    秦鍾視線落於麵前的……李青蓮身上。


    李青蓮!


    李白?


    這個名字怎麽怪怪的。


    真名?


    假名?


    而且此女話語間多有漏洞,江寧之人,因事北上淮安府,歸途船底漏水?


    船底漏水?


    溺水了?


    昨兒替她診治的時候,她身上的衣衫有些淩亂,還有被外力損壞的地方,若隻是溺水。


    不會有那般。


    船上隻有她一人?沒有別人了?


    這裏距離高郵湖岸邊其實不遠,如果水性好一些,盡可能靠近……,生還得救的機會也很大。


    然則!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她家是江寧府的?


    現在還病著,讓她直接離開……有點不人道。


    “青蓮見過秦公子!”


    “秦鍾?”


    “這……。”


    “在下身邊的確還有侍女隨從,現在下落不明,跳水之前,我於她們說過,若可活命,前往江寧家裏就可。”


    “秦公子,聽你等的口音,好像是來自北方,從京城而來?”


    李青蓮將手中的參湯放在旁邊凳子上,再次一禮。


    有所覺,粉麵微紅,將淩亂的青絲綰起,落於耳後肩側。


    秦鍾?念叨麵前少年公子之名,略有一怔,旋即迴應先前之言,視線也有端量畫娘等人。


    “你猜?”


    秦鍾一笑。


    這個女子問題倒是不少,自己都沒怎麽問呢。


    “……”


    “秦公子,在下唐突了。”


    “還望見諒!”


    李青蓮羞慚,臻首低垂。


    “無妨!”


    “姑娘這般遭遇,接下來準備如何?”


    秦鍾踱步房內。


    船沒了。


    侍女仆從也沒了。


    現在還病著。


    ……


    “秦公子!”


    “不知你等接下來前往何處?”


    李青蓮一禮相問。


    “接下來會前往江都!”


    “以姑娘的傷勢,不如就在船上養著吧,距離江都也不遠了。”


    “如何?”


    這個李青蓮。


    心思不少。


    秦鍾搖搖頭,直接落下定語。


    “……”


    “秦公子,多有打擾了。”


    李青蓮嬌容微動,自己也有那個意思的,就是不好直接說出來,這位秦公子……直接說了。


    秦公子!


    秦鍾!


    他的口音的確是北方人。


    思緒繞繞,又是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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