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和清風自幼是孤兒,因機緣遇到師父,收入門下,在武當、在師父身邊學藝十年。”


    “我的資質……比起清風來說,的確不太好。”


    “小神醫,你的修行資質就很好,那麽難以修煉的內丹術,你三日就貫通入門了。”


    “我花了好幾年呢。”


    “……”


    “師父說我內丹術想要更進一步很難,但是,我在其它方麵還是有天賦的。”


    “當道士也習慣了。”


    “一輩子當道士也不錯。”


    “不當道士?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明月筷子夾過麵前的一塊香煎豆腐,小神醫的意思自己明白,師父也說自己不是一個修行的好料子。


    可是。


    自己已經是道士了。


    若是不當道士,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清風是自己的弟弟,爹娘在上,自己要掛念他的。


    “明月姐姐,當道士的話,你可以留在京城當道士的。”


    “京城這裏的道觀也不少,而且,高門大戶之中,都有道佛供奉之人。”


    “你醫術這麽好,留在百草廳可以救治很多很多女病人的。”


    三姐也是動著筷子。


    秋日裏,穿著一件淺紅色的鶴街靈芝圖顧繡衣裙,輕便著身,搭著一件寬鬆的月紅對襟長衫,不為過多的規矩禮儀。


    發絲綰成少女的側髻,雲鬢插著一隻金玉簪子,垂落珠飾,搖曳生輝。


    同明月一般的瓜子臉,稍稍圓潤一些,精致無暇,月貌花容多天然,傅粉施朱,亦是明麗。


    靜坐於椅子上,細眉有動,星眸看向明月,微微一笑,將口中的一塊魚肉吃下,緩緩道。


    和明月相識數日,已然親近。


    明月以後若是在武當山為道士,多有可惜,而且,就算明月準備一直當道士,京城也是一個好去處。


    “百草廳的確不錯。”


    “不知道師父要在京城停留多久。”


    “我和師父一路行醫,遇到的病人大都是男子,女子很少很少,百草廳的女客……都是女病人。”


    “那些女病人,實在是……有些病其實很小的,都是她們一直拖延,弄得嚴重許多。”


    “昨兒我診治一位十二歲的少女,她的身子隱秘處亂七八糟的,若是治好,銀子起碼也得百兩以上。”


    “可是她家裏……貧苦之人。”


    “我身上有一些銀子,卻不多了,一路上都花了許多,好在三姐你那個時候來了,將她的費用付了。”


    “三姐,你救了她一命!”


    “……”


    待在京城為道士?


    三姐所言,似乎可行,奈何……自己是武當的道士,這一次前來京城,還是師父之故。


    等師父從京城離去,自己也要走的。


    百草廳這裏也待不了多久,想著這幾日百草廳診治的許多女病人,真真令自己不是滋味。


    京城這裏都那樣。


    天下間,怕是更嚴重。


    “我非醫者,如何救命?”


    “救她一命的是明月姐姐你,至於她的費用,比起費用,銀子並不算什麽。”


    三姐秀首輕搖,昨兒的事情自己知道。


    需要用到百草廳內的珍貴丸藥和藥材,而那位少女的家裏拿不出來,明月又主動攬事。


    是以,自己將那件事解決了。


    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難。


    今歲以來,自己每個月的月錢加上獎金,外加製藥工坊半成份例所得,每個月都是大幾千兩的好處。


    一百兩銀子!


    不算什麽。


    就算做一件善事了。


    其實百草廳內那樣的事情很多很多,許多窮苦之人因家境之故,難以得到診治。


    百草廳有心,也是無力。


    開了一個口子,百草廳就完了。


    隻能夠盡可能的兼顧一些,欲要完全兼顧,誰也做不到,就算百草廳有萬萬兩銀子都做不到。


    比如,對於一些特殊的病症,醫者診斷之後,經過審核,可以有專門的優惠。


    比如,讓鄉裏、坊裏開一份貧困的明證文書,經過審核,也可以有專門的優惠。


    ……


    百草廳能做的也不多。


    “唉!”


    “我也想要在百草廳多多停留,希望可以多診治一些女病人。”


    “天下間,男女各半,百草廳內,每日前來的男子那麽多,女子也不會少的。”


    “隻不過她們諱疾忌醫、難以前來。”


    明月感慨。


    學有所用,學以致用,這幾日在百草廳坐診,見到了太多太多病人,忍不住……心緒有動。


    “明月!”


    “一切盡力就好,她們能夠遇到你,已經是運氣了。”


    明月所言的事情,就是前身之時都沒有解決,就是在極盡的未來,也難以解決。


    那不僅僅是病情的事情。


    還有其它的事情。


    秦鍾也開始吃著麵前的拉麵,這東西趁熱吃味道最好,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月姐姐,鍾哥兒所言如是。”


    三姐寬慰著。


    明月姐姐心思純良純善,見到那般病人,心有不忍可以理解,或許,等她見多了,就淡然了。


    “一些道理,其實我也知道。”


    “……”


    “對了,小神醫,你過幾日就要離開京城嗎?”


    明月用勺子小口喝著拉麵的素湯,這裏的素湯都是許多香料外加新鮮蔬菜熬製而成。


    非陽春麵的清湯。


    很好喝的。


    一人之力,欲要將天下間的女子病人救治,誰也做不到,那個道理自己如何不知道!


    惟願……多診治一些人。


    搖搖頭,換了一個話題。


    小神醫鄉試的覆試已經結束了,這幾日……正在準備出城南下事宜,也就這幾日了。


    “鍾哥兒!”


    三姐也是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某人。


    鍾哥兒的確就要離開京城了,多日來就在做各種準備,於她們也有不少吩咐。


    具體時日,不清楚。


    “四五日之內,月底之前。”


    “一應諸般,已經……,嗯……,外麵怎麽了?”


    出京城!


    是先前早有計劃的。


    世界這麽大,不去看看怎麽好?


    而且,老爹還在江南做官,再加上其它各種事情,比如營生在江南的鋪開。


    出城南下很有必要。


    欲要說道,鏤空木雕的包間外傳來一陣喧嘩之音,將拉麵館本來平靜祥和的氛圍打破。


    秦鍾眉目微皺,看過去。


    三姐和明月也是看過去。


    “天子腳下,還有這樣的事情?”


    “狸貓換太子?”


    “換死囚?”


    “一位本該昨日斬殺的死罪之人,被人偷偷換了,誰的膽子這麽大?在天子眼下都敢這樣做?”


    明闊的拉麵館大廳內,傳來一道高聲怒罵的不可置信之音,京城內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我也是剛聽說的。”


    “聽說那位當殺的死罪之人還是新科舉人,就是那舉人背後有國朝重臣。”


    一人相隨歎道。


    世風日下。


    犯了死罪,法場斬首,都有這樣的事情出現,不都是明正典刑的?不都是驗明正身的?


    怎麽會出現那樣的事情!


    “我進來吃拉麵的時候也有耳聞。”


    “不敢相信京城會有這樣的事情。”


    一語相隨長歎。


    既然定下死罪,肯定是罪責滔天的重罪,就算這樣……還被人換了?死不了了?


    那……還要國朝律法做什麽?


    還要六部諸司做什麽?


    “真有那樣的事情?”


    “秋日問斬是昨兒的事情吧,難道現在斬首殺人,連人也不看了?直接找一個替罪羊?”


    “豈非荒唐?”


    一位正在吃拉麵的食客狐疑不已,京城內真有那樣的事情發生,為何自己不知道?


    亦或者剛剛傳開的?


    著實荒謬了一些。


    “應該是真的。”


    “外麵傳的沸沸揚揚,許多人都知道了。”


    “按理說秋日問斬都是國朝慎重之事,所有的斬首名單,都是陛下朱批勾決的。”


    “不可能會出現問題。”


    “現在事情傳的這麽大,有鼻子有眼的,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結果!”


    死刑!


    是很大的事情,死罪之人的卷宗也都是慎之又慎,幾乎不會出問題,誠如此,還出現換死囚的事情。


    那就是下麵官員之事。


    膽子還真大。


    “……”


    “狸貓換太子?”


    “換死囚?”


    “什麽事情?”


    三姐在包間裏零星有聞,外麵那些人現在討論的很激烈,隻能夠聽到一些碎片信息。


    “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小神醫,你若是下江南,會不會前往武當山?”


    “師父在京城不會停留很久,到時候我和清風也會離開京城,武當山在湖北之地,距離金陵那裏倒是遠了一些。”


    “嘻嘻,若是乘船的話,還是花不了太多時間的。”


    明月於外麵的雜亂之事也就聽了數息,便是沒了興趣,還不如繼續吃拉麵。


    一邊滿足的吃著,這樣的拉麵也就京城有了,以後離開京城,就吃不到了,爭取多吃一些。


    一邊同小神醫繼續聊著。


    “武當山!”


    “若可……會前去拜訪。”


    秦鍾點點頭。


    如果江南空閑時間不少,當前往。


    “鍾哥兒,你這次出京城,大概要多久?”


    三姐潺語輕柔。


    “半年時間應該差不多。”


    “或許短一些,或許長一些。”


    秦鍾想了想,給出答案。


    今歲過年是要在金陵的,先前聽老師所言……若可,讓自己在應天書院修習至少半年的時間,好好領略一下那裏的江南文風。


    半年也是一個大致時間,多少由自己定。


    一應書信老師都寫好了,就算老師不寫書信,以老爹在金陵的官位,自己都有資格直接進入其中學習。


    “半年時間!”


    “鍾哥兒,沒有你在京城,我們心中都有些沒底。”


    三姐念叨一聲,時間不長,卻也不短,今年鍾哥兒在城外讀書,都花費大半年的時間。


    然而。


    那不一樣的。


    鍾哥兒讀書在城外,也在京城附近,有鍾哥兒在,她們在城內辦事,都有主心骨。


    如今,鍾哥兒要離開。


    一時間,心間深處,平添空落,還有一絲忐忑,清眸流思,看向鍾哥兒,綿綿不舍內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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