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試卷是未冠題!


    何為未冠?


    年歲低於二十的便是未冠!


    試卷的難度相對低一些,但在秦鍾看來……和那些已冠題差別不算大。


    因為據自己觀察,大興縣府前來參考的許多人都是年輕人,低於二十歲的有很多很多。


    既如此,優勢不為明顯,除非年輕人隻有寥寥數人,那樣的未冠題才會有優勢。


    書院也有語論,縱然是未冠題,也要當做已冠題去做,對自己更高的標準,考試的時候會受益。


    這是誠摯之言!


    試卷上的內容不多,四書題一道,經題一道,再做一首五言六韻的排律詩。


    書院考試的時候,這樣的模式早已經習慣了。


    四書題!


    ——誠不以富,孰與不足!


    觀此題,秦鍾麵上一笑。


    這是論語中的話語。


    去歲書院也有類似的題目,自己也有解答,後來青園先生隨意抽論語給於論述,也有提及。


    雖非一樣,大致可以參考。


    硯台中的墨汁有成,秦鍾取過草稿紙,開始落筆大致的文章內容構造。


    草稿紙上,還可以修改!


    若是落於試卷上,……想要修改隻有等下一次考試了。


    施施然。


    兩個時辰之後,六百字左右的四書題文字搞定。


    開始下一題!


    是經題!


    題目而觀,有些莫名其妙,一共兩句話,分別取自《周易》、《禮記》!


    ——何謂人情?既憂之,無咎!


    好家夥!


    果然沒有完整摘抄至經義典籍的話語,都是東拚西湊,千年考試,估計該有的題目都有了。


    這是排列組合?


    放在各自的書中,意思不一樣,現在列成一句話,也虧得出題人想得出來。


    果然是正場的題目!


    後麵雖說還有幾場,卻題目和深意上遜色許多。


    如先前做題,取過草稿紙,細細思忖,《禮記》這個東西,自己對它的研究屬於正常偏上。


    《周易》!


    必須優秀,畢竟青園先生擅長的就是那個東西!


    一個半時辰後,又一題搞定。


    此般,隻剩下最後的作詩。


    作詩!


    也和做一篇文章差不多,隨意從前人詩句弄出一句,以其為題,亦是八股承轉。


    五言六韻!


    一共需要八聯十六句,每一句有五個字,足足八十個字!


    試卷上的題目是——敦俗勸農桑!


    這是唐朝李隆基的一首詩化出!


    如二師所言,童試的一些詩文引用,大體會從名家身上化出,鄉試和會試就晦澀了。


    非有真正的博覽群書不可得。


    好在自己的記憶力還行,千年以來的名姓詩人都記憶一些,他們的詩詞也都記憶一些。


    以後用得上。


    一邊研墨,一邊取過草稿紙。


    思忖八股承轉的五言六韻派律詩!


    一炷香後!


    秦鍾有所得,再次將草稿上的詩文琢磨一番,大體還是滿意的,不說罕見,起碼也是不錯的。


    賦得——


    耕織鴻圖肇,農桑鳳詔溫。


    巡春民用功,函夏俗同敦。


    考禮欽祈穀,歌賓重采蘩。


    ……


    以自己對韻律的掌控駕馭,再配上這首詩文的深意,這首詩……秦鍾覺得不錯。


    過關不難。


    題目搞完,渾身輕鬆。


    至於外麵的天色,早已經明亮了,案上的火燭也是不知何時燃燒殆盡。


    應該到下午了,就是從房間門窗外的光亮來看,估計未時時間段可能性比較大。


    交卷?


    不著急。


    嗯?


    似乎有想要交卷的,這個房間二十五人中,已經有人和看管之人言語了。


    ……


    ……


    “少爺!”


    “少爺!”


    “鍾叔!”


    “……”


    提前交卷?


    那是不可能的。


    要養成良好習慣,現在就提前交卷,以後的鄉試、會試怎麽辦?


    申時末!


    秦鍾手提考籃走出縣府大門,剛有走下階梯,耳邊便是傳來熟悉之音。


    “哈哈哈。”


    “走,先迴去。”


    將手中的考籃遞給多福,觀四周仍為密密麻麻的一些人,朗朗一笑,直奔馬車。


    盡管書院裏也有考試,但……感覺不一樣。


    對於精力、心力的消耗還真大。


    更別說吃都沒吃好,也就吃一些點心,外加一些專門製作的熟食,姐姐還想要繼續拿一些,被自己拒絕了。


    是去考試的?


    還是吃飯的?


    喝的水也是涼的!


    都懷疑今兒要鬧肚子了。


    迴去先吃點藥預防一下,身子才是一切事情的本錢,沒有一個好身子,其餘都是虛妄。


    ******


    “紫鵑。”


    “你說鍾哥兒今兒考試,應該出考場了吧?”


    “應該迴來了吧?”


    榮國府。


    碧紗櫥。


    傍晚已至,清香之地已經燭光閃耀,錦繡著身的林伶俐坐於梳妝台前,任由身後的紫鵑服侍著。


    待會就要去老太太那裏用飯了,儀容體態還是需要注意一下。


    秀眸掃了一眼窗外的昏黑之色,想著今兒的事情,若有所得,看向鏡子裏的紫鵑,微微一笑。


    “都這麽晚了,肯定迴來了。”


    “小秦相公不是說過,傍晚之前肯定要交卷,不給燭火的。”


    紫鵑手持梳子,動作輕緩的捋順姑娘那愈發柔順的青絲,自從姑娘的身子好轉,發絲都更有生光堅韌了。


    不似以前每一次梳頭,都會有一些發絲掉落,小秦相公以前說過,也是身子本源不充足的表現。


    青絲,腎水之精源。


    五髒衰弱,自然有損體外之症狀,若是本源充沛,則一應皆上佳。


    小秦相公說的還真有道理。


    今兒是二十四!


    小秦相公去考試了。


    因長待在姑娘身邊,許多事情也有了解,小秦相公現在肯定已經迴來了。


    “不知道鍾哥兒考的怎麽樣。”


    林伶俐輕捋頸間垂落的一束發絲,繞在手中,隨心把玩,鍾哥兒幫了自己那般多。


    自己能做的……寥寥無幾。


    如今,唯有多多祝福。


    期盼鍾哥兒舉業順利,舉業有成!


    “姑娘,小秦相公才學非凡,定然有成。”


    “小秦相公不也是說了,今晚或者明兒就有結果了,隻要第一場榜上有位,便是有成。”


    “便可準備下一場的考試了。”


    “嘻嘻,我雖不認識字,現在對於舉業也了解一些呢。”


    姿容清麗,身段高挑,紫鵑話語間,忍不住自我一笑,實在是姑娘她們這幾日的討論,對於舉業的事情有些多。


    自己隨意有聞,都記在心中了。


    比如縣試要考好幾場,然而,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場,第一場有名,就是取中了。


    便可以準備接下來的府試和院試了。


    至於後麵的幾場,考不考隨意,似乎和一些名次有關,更為具體就不太清楚了。


    “希望鍾哥兒明日有成!”


    林伶俐雙手本能的交握心口,黛眉彎彎,含水靈眸微閉,低語喃喃。


    “姑娘,這兩日……寶二爺來咱們這裏倒是不多了。”


    “我猜……若是小秦相公接下來舉業有成,怕是老爺對寶二爺更加嚴厲了。”


    觀姑娘神態,紫鵑抿嘴一笑。


    手上動作不停,掃著不遠處的時辰鍾,去老太太那裏用飯,還有一段時間的。


    小秦相公今兒舉業考試。


    寶二爺!


    這兩日寶二爺每日都要去學堂讀書,歸來還要寫字,很是忙碌,這一次……太太都有勸說寶二爺多多用心讀書。


    頗為罕見,以前很少勸說的。


    估計是小秦相公的緣故。


    也是為此,寶二爺來她們這裏的次數減少,每日也就一次,每一次都來去匆匆。


    三姑娘她們那邊也是一樣。


    “二哥哥!”


    “這幾日真是難為他了,他一直不喜歡讀那些書。”


    “舅舅這幾日每日晚上都有考察他的課業,還有寫的一些字,我們就算想要幫忙就艱難。”


    “唯有二哥哥自己扛過去了。”


    “如若鍾哥兒這一次舉業有成,舅舅對二哥哥……怕是會嚴厲很多。”


    林伶俐澄眸睜開,聽得紫鵑戲謔之言,白了某人一眼,就知道幸災樂禍。


    二哥哥性子那般,舅舅強逼如此,二哥哥讀書隻怕也煎熬,隻怕少不了一些責罵之類。


    這兩日和老太太用飯的時候,老太太都有不住提起二哥哥的事情的。


    說道二哥哥再有一二年再讀書也不遲,若是苦讀熬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嚴厲一些也好。”


    “自從大花廳那裏的百花開始盛開,寶二爺就經常去那裏采花蕊。”


    “一些小丫頭經常湊過去,寶二爺的性子又犯了。”


    “吃她們嘴上的胭脂,和一些小丫頭拉拉扯扯的嗅香。”


    “如今寶二爺也一日日大了,以前倒沒有什麽,接下來還是那般,若是出事了,就不好了。”


    紫鵑將手中的木梳放下,退後一兩步,打量姑娘的發絲,微微頷首。


    再次近前,掃視梳妝台上的一些發飾,挑選適合姑娘穿戴的東西。


    寶二爺!


    也該老爺管一管了,寶二爺也非很小了。


    以前大家都不大,拉拉扯扯,吃一些丫鬟嘴上的胭脂,趴在小丫頭的胸口、頸間嗅香……大家也不在意。


    現在……寶二爺都十多歲了,該有男女之別了。


    自己年長姑娘許多,於一些事情知道些,若是放任寶二爺那般,將來無論是對於寶二爺自身,還是姑娘們都非好事。


    這一點上,小秦相公做的就很好。


    “二哥哥的性子……,不好說。”


    “不知道這一次可以持續多久。”


    “其實,舅舅也是為了二哥哥好。”


    “就它吧……,我看著還算順眼。”


    林伶俐再次白了身後的某人一眼,小小的丫頭操心的事情不少,但……紫鵑所言,不無道理。


    數年來,和二哥哥彼此一處,如何不知道二哥哥的性情。


    然而,知道又如何?


    有太太和老太太她們在,一些事情難說。


    這一次因鍾哥兒的緣故,舅舅對二哥哥嚴厲一些,長遠來看,是好事。


    就是舅舅平日裏還要操勞衙門的事情,不知道可以監管二哥哥多久?


    心中無奈,素手伸出,從梳妝台的盒子裏,取過一隻精雕細琢的花紅桃蕊銀色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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